24 理由(1 / 1)

略作思量,楚弼觉得,不管这个“忙”有多大,顶多也就是搭上他的命;可皇帝若要治罪,搞不好就是夷三族诛九族……

所以他豁出去了。

深深一叩:“臣万死不辞。”

皇帝对此大是满意,微有一笑:“不用爱卿死。”说着抬手示意他起身,又道,“只要你明天上道折子,说苏婕妤戕害楚修媛腹中之子一事尚还存疑、让朕晋苏婕妤的位份便是。”

“陛下……”楚弼一凛,刚有推拒之意,便听得皇帝又道:“朕知道修媛是你女儿,所以才要你来做这件事。实话告诉你,当年之事确是疑点尚存,是朕发落得太急。宫正司也正查着,如若无甚变数也还罢了,倘若确非苏婕妤之过……”皇帝噙笑,“朕就算立不得后也得给她夫人的位子,到时候后宫里最不好做人的,是谁?”

自是他的女儿楚修媛。苏婕妤因她的孩子被贬妻为妾,如若最终发现是一桩误会,这两年的委屈就只能找她算。

眼看着楚弼擦了擦额上冷汗,贺兰子珩站起身来,似在斟酌般踱到他面前,很是诚恳道:“所以啊……朕也不想修媛不好过,大人得给朕这个台阶下。大人做了这事,阿妤自会念着大人的好,日后也不会刁难修媛。”

楚弼心底划过一阵错愕。先前的种种惊疑都敌不过从皇帝口中道出来的这声“阿妤”——这说明不止是皇帝想还她清白,更意味着……他们确实比从前亲近了。

楚弼心下好一阵挣扎,狠一咬牙道:“臣领旨。”

“还有。”皇帝欣然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再度把楚弼的一颗心提了起来,躬身静听,皇帝别有它意道,“今天的事……如是传到后宫里……”

“臣不敢。”楚弼沉沉揖道,“臣心里有数,自不会让修媛娘娘知道。”

皇帝心满意足地颌了颌首:“爱卿请回吧。”

楚弼行大礼告退。退出殿外不禁长长一声哀叹,只觉这简直就是他仕途中最黑暗的一天,牢牢地被皇帝抓住了开条件,他还连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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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盛殿里,沈晔回到正殿询问皇帝楚家受贿的事还要不要接着查。皇帝看上去很是舒心地淡笑说:“先搁着吧,日后再说。”

“……诺。”沈晔一揖,再一次对皇帝的所作所为陷入了无休止的纳闷。

他施礼告退后,皇帝叫过了徐幽:“去,把方才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苏婕妤,免得她又瞎琢磨。”

“诺。”徐幽一欠身,随即却有些踌躇。这话怎么说?他总不能说“陛下让臣跟娘娘说说前朝中的事”——苏妤听了非得一百二十个防心。

见他愣着不动,皇帝微一挑眉头:“怎么了?”

“陛下……这话……”徐幽赔笑,“臣不知道怎么跟婕妤娘娘说合适……”

皇帝轻一哂:“就说给她讲个笑话逗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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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正用着晚膳的苏妤听郭合神色怪异地禀说:“徐大人奉旨来给您……讲个笑话。”

郭合眼看着苏妤和折枝的神色同时变得怪异。

“那……娘娘……”郭合犹豫着问她,“您……见不见?”

苏妤淡淡挑眉:奉旨来的人,岂是她说不见就能不见的?

徐幽进了殿,神情肃穆,苏妤端正身子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郭合与折枝相视一望:这哪是听笑话的样子?

觉出气氛不对,徐幽屏退了其他宫人,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神色,终于带着笑绘声绘色地将那事说了。

苏妤越听越是讶然,直待他说完仍是愣了一愣,有些发懵地问他:“楚大人就……答应了?”

“楚大人哪敢不答应!”徐幽笑道,“娘娘便等着领旨晋封吧,臣先恭贺娘娘。”

徐幽告退后,郭合和折枝回到殿里,便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苏妤。

“……娘娘?”折枝试着唤了一声,见苏妤转过头来,又道,“您……怎么了?”

苏妤蓦回神,觉得自己方才该问徐幽一句:陛下怎么了?

居然如此愚弄朝臣?

心知此事不宜让折枝知道,苏妤只好自己思量了起来。想挑唆楚家折腾她苏家?不像。想引得楚修媛和自己撕破脸?那又何必不许楚弼将此事告诉楚修媛……

思来想去,苏妤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实在心中不安。默了一默,一喟道:“备步辇,本宫去成舒殿一趟。”

虽然她也不知去了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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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在成舒殿外遇上了陆润仪。

陆润仪草草朝她一福,笑靥娇媚:“大晚上的,婕妤娘娘还往成舒殿跑?”

苏妤觑了她一眼,口气平淡:“润仪娘子才该在自己宫里好好安胎。”

“婕妤娘娘说的是。”陆润仪颌了颌首,又道,“不过陛下传臣妾来见,臣妾不敢抗旨。”

传了她?苏妤微有一滞,心知如若皇帝传了别的嫔妃来,她还是不要打扰为好。陆润仪存的也是这么个心思,想让苏妤就此回去。

成舒殿的宫人却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迎出来的宦官朝她们一揖:“婕妤娘娘安、润仪娘子安,娘娘和娘子可是来见陛下的?陛下还没回成舒殿……还在广盛殿批折子。”

可说是给了陆润仪一巴掌。

苏妤淡瞧了瞧她,抿笑向那宦官道:“多谢大人告知。”

便转身往广盛殿走。成舒殿与广盛殿离得近,连步辇也不必坐。陆润仪银牙一咬也跟了过去,她就不信了,自己有着皇裔,还能输给一个苏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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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广盛殿门口,苏妤理也未理紧随在她身后的陆润仪,径自朝守在门口的宦官一欠身道:“大人,有劳通禀。”

那宦官“诺”了一声,进殿去传话。片刻后便返了回来,笑揖道:“娘娘请。”

也不知是他没提陆润仪、还是皇帝没传陆润仪,总之是没陆润仪什么事。但见苏妤莲步轻移进了殿去,陆润仪愈发不服,兀自提步跟了进去。宫人一见这情势只道她是随着苏妤来见的,便也未敢阻拦。

内殿门口,徐幽却挡了出来,虽是挡驾的劲头,仍是毫无疏漏地向二人一揖:“婕妤娘娘安、润仪娘子安。”

“徐大人。”苏妤衔笑一福,朝里一望,看出他的意思,即歉然道,“不知陛下还忙着,可见是不该来的,便先回去了。”

倒是爽快。

“娘娘。”徐幽笑着又一拱手,问她,“娘娘可用膳了?”

苏妤挑眉,心说你方才来讲笑话的时候,不是看见我正用着膳呢么?当下却仍是微微笑着,颌首道:“大人来时正用着……”

“娘娘恕罪。”她话未说完,徐幽便深深地长揖下去,解释道,“臣也是奉旨行事,不知会搅扰娘娘用膳,不过……”徐幽微一停顿,“陛下也正用着膳,娘娘不妨进去同用。”

苏妤滞了一滞想要推却,但看了身旁的陆润仪一眼,施施然一福:“多谢大人。”

便进了殿,陆润仪自然是被徐幽拦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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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坐。”皇帝在她刚要俯身见礼时便开了口,苏妤不觉一声讪笑前去落座。皇帝端详了她须臾,看得她浑不自在了才道,“果然是知情了也还心里不安?”

“……”苏妤微讶,轻点了点头,“是……”

“呵……”皇帝轻笑了声,一边夹了鱼片搁到她碗里一边道,“别这么多担心,就是想晋你位份又寻不到理由,想法子托人给个理由罢了。”

苏妤低着头静默地把那鱼片吃下去,听他这么说便很想问“干什么平白无故地晋位份”,一抬头,下一个一片却直接送到了她嘴边。

“不许疑神疑鬼了。”皇帝睇着她一声笑,“张嘴。”

“……”苏妤踌躇片刻,朱唇轻启吃了进去。这鱼片做得不错,保留了鱼原有的鲜美,却又并不显得味道单调。很好吃的东西,却生生让她觉得别扭——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但早在两年前她就不再拿他当夫君了。可他偏偏就这么突然地对她好起来,还有些一天好过一天的势头……

熟悉得让她舒心,却又陌生得让她无比恐惧。

说不清的感触。她心中一叹不再多问,自己执了筷子,夹了块豆沙酥来吃。

豆沙酥的薄皮一层层的,馅料细腻但外皮酥而干。苏妤有心事,便吃得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呛了进去,嗓子就一阵阵发起了痒来,想咳嗽又不便咳、不咳又痒得难受。一时忙持起帕子捂了嘴,面色涨得泛红。

“怎么了?”皇帝微有一惊,看见她扔在碟中的半块豆沙酥时便了然了。忍笑去盛汤,宫女连忙要上前接碗却被他挥手挡开。径自盛好汤递到她面前,强板着脸说:“喝口汤。”

苏妤忍了一忍接了汤碗,抿了一口下去便觉得舒服了,转而觉得实在丢人不已。她纵使这两年在宫里过得不好,在家时也还是父母悉心教大的,用膳时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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