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微微笑道:“也好,既然你来了?坐吧,来人,去取朕的贡酒来。”
贡酒是皇帝早先备好要吃的,就在远些的地方,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坛坛酒香四溢的黄封酒,刚刚启开黄盖,里面的苏合酒香就飘了出来,那红袍的上人静静地站着,也不用坐,面具下的的唇却是动了动,一掌翻动,拍在小酒缸上,酒水化作一道流光,月华前从下而上,一道水柱被吸入他的口中。
“呵。”
何逍冷笑一声,一只手凭空运气,太监手中的小酒缸隐隐动着,直接隔空抓到怀里,抓开上面的黄封,两指从坛中抽出了一道水流,环绕一圈,注入他自己的嘴里。
“行了!两位,在朕的面前还比什么?都停下!”皇帝声音大,其实却并没有怒意,只是喝令两人停手,何逍很痛快,手中的酒坛在石桌上轻轻放下,那人也是呵笑一声,手上的罡气散去,酒水一滴滴落回坛中。
赵祯摇摇头道:“一个是朕的禁军大统领,一个是朕的皇城使,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你们两个人又何必见了面就展示一下功夫呢?”
何逍拱了拱手说道:“我哪敢和李大人比武功,不过是觉得这样喝酒,有趣的很。”
那人朝着赵祯拜礼,看着何逍这副模样笑说:“呵,何大人,剑冢这种大事,怎么能不来找我帮忙?”
“怎么?你可是要掺一腿?”
何逍斜眼看他,好一个禁卫,在自己的周围也密布了眼线,自己这师妹刚刚到,他入宫寻皇帝索要旨意,这李纯后脚就已经赶到了。
他方才的吸水更是霸道异常,浑厚内功逼出坛中的酒液,论到底,这李纯这些时日里,功力又是突飞猛进了许多。
何逍自己心中暗暗记下,过去他也曾对这李纯刻意观察,知道他武功高的很,自己全力以赴对拼,也不一定对的过,如今再看,他心中吃惊,这人的功力又高深了许多,身上隐隐溢出来的罡气也愈发浑厚了。
李纯在石凳上坐下,看了他一眼后看向皇帝说道:“禀陛下,那剑冢内的东西,非比寻常,一旦启用,必然是风云莫测,天下动荡,不如暂且不动,留待往后再说?”
何逍一愣,这李纯方才说什么?
李纯接着说道:“不单说剑冢内的宝物,就是那刚刚入京不久的凌天门弟子,朝廷和陛下也不得不防,若是那凌天门的人夺了宝物回了凌天门……”
何逍轻笑出声说:“不过是来了几个青云山上下山不久的弟子而已,你堂堂八十万禁军大统领李纯李大人,怎么?怕拦不住他们一介江湖草芥?”
“江湖草芥?”
李纯看了一眼他说:“若是何大人与那位陆门主的关门弟子联手,就算我这,怕也是棘手。”
皇帝赵祯确实不说话,身边的老太监与他倒上一杯酒,他就又退到其身后,皇帝喝了一杯又续上一杯。
两人出口就是针锋相对,几道风啸,何逍先忍耐不住,也不知从哪里出手,一双肉掌呼呼作响,李纯不慌不忙,从容接下,两人身法交错,在乘凉亭内你进我退,四只手掌翻转不息,只是三息间,又对了七招。
“尽是些零散掌法,。”
李纯大掌一掌接一掌,他的掌法在何逍眼中扇的又快又力大,何逍面色不变,心中却还是惊骇,两年前与他交手时,还不曾有这样的功力,这人武功突飞猛进,一身的罡气更是凝聚不散。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罡气,刚硬的如同铁壁一般,一掌拍在上面,只是一阵涟漪罢了。
“可以歇了吧!二位?”赵祯冷喝。
二人用力对了一掌,李纯寸步不离,而那对掌的何逍却是飞退数步,那不定的面色终于难看起来,掌上汹涌的内劲一重盛过一重,他一掌按在一边的栏上,木栏立时裂成数段。
“就非要分个高低?怎么?现在发出来了,又如何?”赵祯也不生气,只是叫边上的老太监满上酒水,自己喝了一杯。
李纯面具戴着,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规规矩矩的起身和皇帝拜了拜:“臣不敢,但剑冢一事,关乎天下和朝廷的安危,陛下,绝不可如此轻率,若是非要开剑冢,还需防着些。”
他这话中有话,何逍心中又何尝不知道,一甩大袖,恭敬的和皇帝拜身。
“陛下,剑冢之事既然李大人不放心,不如让禁军与我皇城司一同办事,这样一来,有李大人在,还怕有什么人敢来灼眼?”
李纯知道这何逍在激他,只是微微笑道:“这样也好,你我二人都在,不说整个江湖,这汴京城里,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赵祯拍拍手,鼓掌说道:“你们两个就该这样,朕的面前,朋友之间,没必要非比上个高低不可,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陛下,微臣还有事,酒就不喝了。”李纯起身,不知什么地方掏出来一卷兵书,头晃着,似乎朗声诵读着书上的内容,却无声无息,他甚至连走路都是只有呼呼的风声,化为一层层零散的影子消失在凉亭外,皇帝没有拦他,任由他自己走了。
何逍在位子上坐下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眼皇帝,皇帝也看着他问道:“如何?”
何逍低头皱眉说:“他功力愈发深不可测了,陛下,微臣两年前就说过,此人的脉络千万人里挑不出一个,臣在青云山上也从未见过,臣恐怕陛下是养虎为患,引狼入室。”
赵祯笑了笑,摆摆手道:“他就是这样,你我又不是不知,至于养虎为患,你多虑了,他不会的。”
“留些心思在他那里,不至于往后没有手段。”何逍用石桌上的筷子夹起桌案上的肥鱼肉,放入嘴中。
“反正你们都谈好了,朕也懒得操心,交给你们两个,倒是你下山来的那位师妹,倒是要好些照料,别叫你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她受了哪些委屈。”皇帝起身,他微微抖了抖衣裳,龙袍上抖落几点飞尘,他裹上一件厚衣,老太监上前扶着他两人缓缓走了。
何逍想了想,乘着夜色,起身回去,他还需细细琢磨剑冢的事,明日先去看看师妹,再去剑冢走一遭,他就是担心那些京中的江湖帮派卷进来,为了免生事端,皇城司早早将整座山都围了,不放进一个活人。
“对了,一会儿就去给师父回信,告诉他老人家,师妹安全到了汴梁城。”何逍想了想低声自语道,脚步快了些。
汴梁城,西去天水,北通大辽,东至沽口,南过丽江,这汴梁城,便是天下之中,大宋的心肝,这汴梁城内驻军二十八万的禁军外,还有三千余精锐的皇城司看守宫门,仁宗皇帝在位时诸战主和,除了叛乱的西夏帝外,便是辽兵也少有战事,时候长了,反倒人人都有了惰性,贪污好财者也愈来愈多,一时间,压迫的难逃求存者也越来越多,天下都隐隐约约不稳了些。
南淮瑾看着那些来回折腾的下人们,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有人来取碗:“小姐,这些碗筷都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是了,就给我罢。”
“啊,这么多菜也丢吗?好多都还没动筷呢。”南淮瑾手里抓着一盘菜肴,一盘青笋肉丝。
下人夺过菜肴放入盒子里说道:“这个么府上的奴仆们也能吃,若是实在吃不下的还能去喂猪。”
南淮瑾吃惊,这些菜里不少人吃剩下的,居然还有人要吃?她不由得伸出手指指着那一桌的菜肴,足有二十碟花式各样的,这些都要丢去喂猪吗?
许是吃惊了,她大清早都没带上面罩,过路的下人纷纷看过来,偷偷看她的男仆人也不少,私下里交头接耳。
“这小姐可真美,你们觉得她会不会是与咱们何大人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见过吗?何大人唤她师妹,这是何大人的师妹,听他们说两个人还是第一回见面呢。”
“原来是这样。”一个仆人说。
有人拍拍他的背,他同伴小声的与他说话:“大人来了,要活命就闭嘴。”
仆人一惊,果然,何大人从门外进来,一队队的皇城司小将在他身后跟着。
“师妹!师妹?”
何逍远远地瞧见一道人影,穿着他们内门的白装,是师妹?可这个女人看上去,样貌瞧着比宫中的那些贵妃昭仪都美。
来不及想,南淮瑾已经扭头看到了他,何逍与她二人对视,其实,这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她,有些超乎何逍的预料了。
“师兄?”南淮瑾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何逍惊醒,才发现她就站在了他面前,喊他师兄。
“嗯,陛下同意了,今日你与我先去见识见识剑冢。”
“这就是你信上说的江湖疑案?你不是诓师父的吧?”南淮瑾疑惑道。
何逍呵呵笑说:“你与我去,其他的我路上再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