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比赛结束之后,我莫名其妙得火了一阵儿,幸好期末考试接踵而来,大家的关注点迅速转移。
同时,我搞清楚了大蕊子看上的男生,这是李灿告诉我的。
是之前和我一个班,分班后也在一个班级的男生,叫吕涵。
据说这名字是他自己改的,改之前叫吕函。
有区别吗!
嘛,叫什么名字是人家的自由。我倒是羡慕他可以改名字呢,要知道我当初想改,却被妈妈用去世多年的姥爷托梦说不能改这样惊世骇俗的理由给拒绝了。
跑题了。接着说吕涵。
吕涵其人,白白净净,放在古代,绝对是白面小生一类,若是去试镜宁采臣,段誉这一类的角色,说不定也能入围。意外地钟爱踢球,除此之外,一直表现出与外表符合的文静,在班里安安静静的,学习很认真,成绩也不错,只是语文不好,尤其作文,60分满分,能得36都算高的,语文老师不止一次叫他去办公室谈心来着。
要我说,考试这种东西就像吃大餐,总得有前菜,开胃汤和装饰雕花之类的陪衬,不能道道都是主菜——那和抱着一整头野猪啃的原始人有什么区别?所以,只要陪衬物别太凄惨,就行。
吕涵的语文,就属于惨不忍睹的。
当然,也有各科保持同一水准,而所有水准都很低的,就是大蕊子。
偏偏大蕊子在第一次来找李灿的时候,被偶然路过的吕涵击中了**,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得恋上了各方面与自己两个极端的吕涵——除了语文成绩。
两个人的语文都不好。
我回想起季冬云正式提出三年之约的那个早晨,又脑补了一下大蕊子对吕涵表白的场景——如果有的话——觉得,他们的对话一定平铺直叙,简单明了。
“我喜欢你。”
“滚。”
大概就是这样。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大蕊子决定写情书了。”
李灿说。
自从上次的电话骚扰事件发生,在我的建议下,李灿漂亮回击之后,她就对我彻底敞开心扉,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部说出来,那架势,像是要将我拖入“誓死捍卫男票,彻底消灭婊砸”阵营里一样。
不过我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我这里也有自己的考量的——对于沈微琪这样有前科的人,凡事小心一点,做个准备,总归没有坏处。
于是我对情书表露出极大的兴趣:“要怎么写?”
“那个就看她自己了呗。”李灿耸耸肩,满脸写着“没把握”三个字。
我也只有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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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等着放暑假。
王梦雅说,等待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几天,就像休庭候审。等到判决书——成绩单下来的时候,判死刑的哭爹喊娘,死缓的奄奄一息,有期徒刑的争取减刑出狱,至于那些无罪释放的。。。
说到这里,她看我一眼,美目一翻,连白眼都平白多出几分妩媚:“说好的文综三门总分不过百呢。你这个叛徒。”
我尴尬笑笑,捏着自己的成绩单,从后门溜出去,去对面楼下等季冬云。
和他约好要去旧书店。
季冬云下来得迟了一点,举着两个苹果,见到我就笑:“班主任给的,说是奖品。”
我觉得大哥其实挺有童心的。
毫不客气接过一个苹果,塞进书包:“班主任的妻子是开水果店的。下次让他送榴莲。那个贵。”
“但是不好拿啊,而且那个味道——说起来,你怎么知道师娘开水果店?”
“猜的。”
我笑着往前走,季冬云原地愣了一会儿,追上来:“喂,靠点谱成吗!”
我继续笑。也就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我在心中想。
明明刚认识一年多,明明刚动心一年多,却像是和他相处了数十年一般,无论在他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十分自然。
我,十分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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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店。
诚如季冬云所说,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全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楼,用旧木梯子连接,略带霉味的书香与檀香味混合在一起,就连趴在窗台上打盹的三色猫,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我变了。
这是华倩林哥哥曾经打工的旧书店。
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我在伤春悲秋什么啊。
季冬云和店主打了个招呼,钻进略显低矮的一层里间,我随后进去,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里间还有一个人。
190公分的身高几乎要顶天立地,在这局促的小屋里显得特别委屈。
“哟,果然带你过来了啊!”
李唐原放下书,迎过来,季冬云挥拳打上去:“你就别开玩笑了。”
“哟,还害羞!我看我们弟妹挺大方的!”
李唐原递给我一瓶装碳酸饮料,钻出里间,走到阳光明媚的室外。
店主抱着三色猫,坐在店门口的长椅子上,来回打量我们三个。我则看他。
和记忆里的那个店主相比,变化很大。
原本笔挺的后背如今弯成了虾米,鼻梁上架着的近视眼镜换成了老花镜,曾经拿着鸡毛掸子赶那些光看书不租书的小孩子的店主,在短短两三年里,竟然老了十多岁。
李唐原走过去,弯下腰,攥住长椅两端,一个用力,竟将椅子连同店主一起举起来,挪到太阳不那么刺眼的地方,店主怀里的猫眯着眼睛喵得叫了一声,又蜷起来瞌睡。
做完这些,李唐原背过身,走到我们面前,伸手擦了一下鼻子,道:“那我爹。”
我看向季冬云,他也很诧异。
李唐原又说:“以前是个教书匠,窝窝囊囊一辈子了,老婆跟一个修车的跑了都不敢吭声。前年店里头进贼,贼踩着猫尾巴,猫把老爹弄醒了,也不知道睡迷糊还是怎么,跟人家打起来。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李唐原高大的身子挡住大片阳光,只有阴影投射在我身上,背着光,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干如枯草的陈述。
季冬云上前,拍了拍李唐原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李唐原挥手:“干嘛呢,这气氛!我就想说,我那成绩,考大学就是白瞎钱。以后这店我接了,能干几年是几年,你们都给我介绍生意啊!光看不租不成!”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和季冬云都忍不住笑了。
李唐原挠着脑袋:“笑什么笑啊!我跟你们说,我李唐原在咱们市那也是——”
“汤圆。。。吃汤圆。。。午饭吃汤圆!”
店主抱着猫,站起来,挪向书店,李唐原立刻奔过去:“爹,爹你慢着点,我说——你们俩给我记着!拉客——爹你放下!我来!”
我揉着脸,对季冬云说:“怎么说呢。。。这场景。”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觉得吧。。。”
我低下头。
我觉得,这是一个真正在享受生活的人。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对季冬云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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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晚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我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请帖。
是九哥和沈微澜的结婚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