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冯玉策的位置上,左手攥着筷子,怀里抱着安静打盹的三色猫,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喜欢吃你做的菜!”
说什么喜欢我做的菜,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做饭,而且之前她也没有吃过,这种谎话谁会信!
“别避重就轻,我是说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还带着沈微琪!你们认识吗!”
“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带上沈微琪是因为她要来这里——虽说现在她还不认识我,但是我有听说过她——你们所有人的事我都知道,所以让她搭顺风车也没什么问题吧。”
卓惠子笑眯眯的,撒娇的猫一般,让人完全无法生气。
我看向季冬云,他也拿卓惠子没有办法。
一般来说出了这种事,怎么还会有人大大方方来蹭饭?
原本好好的聚餐也被打断,直到梦雅和唐哥率先再次拿起筷子,我们才抱着起码将肚子填饱再说的想法,草草吃了午饭。
到午饭结束,他们两个也没有回来。
梦雅大开脑洞:“不会走着走着去酒店了吧——”“不要乱说!”
小白赶快捂住梦雅的嘴,拉着她去厨房刷碗。
唐哥在准备水果,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季冬云小声对我说他要出去看看,冯玉策刚才发来了求救短信。
“真得没问题吗?”
我很想一起跟过去——我承认,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但是卓惠子懒洋洋得靠在长凳上,我有点不放心。
“没关系。我会帮忙处理。”
季冬云冲我点点头,然后走出院子。
这边他刚一离开,卓惠子就睁开眼睛坐起来,一把拎起我:“走吧。”
“喂!去哪?”
“看心情!”
神呐,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
卓惠子拉着我走出院子,走向自己的车。
考虑到她那写意的开车风格,我选择坐在后座。
开车门的时候,注意到车身上有划痕。
是这位大小姐开车太不羁,不小心划伤的吗?
我告诉卓惠子她的车上有划痕。
“嗯?”
卓惠子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突然猛的转头。
黑色长发一下子甩到我的脸上,好痛。
我还没有来得及抱怨,她转身飞快跑开,不多时身后传来汽车警报声。
怎么了?
卓惠子站在一辆车后,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我绕过去,却看到一个小孩子。
手里拿着玻璃碎片。
破案了。
是熊孩子用碎玻璃划的。
再看前后停着的车,同样位置都有相同的痕迹。
卓惠子一把拎起熊孩子,不顾警报大作,直接放在车顶,瞪着他:“是你自己干的?”
那孩子看着卓惠子,突然举起手中碎玻璃划过去。
“啊!”
我没叫。
也不是卓惠子。
她只是看着玻璃划过,血流出来。
叫声属于另一个人。
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短发女人,一把抱过那个孩子,伸手将卓惠子推倒在地:“来人啊!抢孩子啊!有人要抢走我家孩子啊!”
这……
这就是所谓的飞来横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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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三点,我还是不知道卓惠子突然叫我出来究竟是干嘛。
趁着这边的责任认定书还没有出来,我联系上了少年。
他说沈微琪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但是坚决不同意分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且不论究竟有没有感情基础,突然被短信分手,任凭哪个女孩子都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是沈微琪。
冯玉策也是,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形式呢?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叹了口气,嘱咐少年一定要照顾好沈微琪的情绪,别让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另一边,卓惠子终于出现了。
她的左侧脸颊从眉骨到下颌,一道黑红的伤口像蜈蚣一样丑陋。
竟然有这么严重?
必须赶快上药啊!万一留下伤痕——
“光是维修费用就要四万多,还有精神损失费以及误工费,加在一起六万块不过分吧。”
卓惠子在我旁边坐下。
我们,在街道派出所里坐着。
派出所外,依稀还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以及大人的争吵声。
卓惠子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打开前置摄像头,一边念叨:“奇怪,不过是被轻轻划了一下,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脸上有什么——这是什么!”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卓惠子一下子站起来,手包丢到我怀里,大喊着走出去。
“还要追加医药费!”
最优先的应该是去医院吧!
我感觉很心痛。
为卓惠子的反应迟钝,以及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即将留下的伤痕。
下午五点,市医院。
听说我的朋友出事,沈微澜以最快速度跑过来。不过卓惠子是外伤,而且伤口不是很深,稍微处理一下就没有问题,除了要仔细消毒,别的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帮助。
尽管如此,负责上药的医生还是相当义愤填膺。
从我这里知道了原委的护士也愤愤不平:“那孩子的家长呢?太过分了吧!”
“因为不止划了一辆车,所以现在还在事发现场进行责任认定。”
我说着,回头看卓惠子。
她脸上挂着可疑的微笑。
这种情况下还在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划车的那家人,要摊上大事。
不过这件事责任分明,而且有街道口的监控作证据,对方就算想要推卸责任也没有用吧。
想到这里,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再看卓惠子,笑眯眯得从急诊科出来之后,还冲我挥手。
我刚想挥手,她又转身进去:“那个!方便的话给我一个纸袋行吗?要稍微结实一点的哦!”
这个女人,把医院当成什么地方了啊。
不过这样一看,她的精神的确恢复了,我完全放下心,去找沈微澜。
沈微澜知道后,也松了一口气:“你朋友没事就好。”
“哎,孩子的教育问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我看着沈微澜隆起的肚子,笑。
她的脸红了,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你的那个朋友出院了。”
“我的朋友——是说于兰吗?”
“就是那个恶性肿瘤的——听说是大伯把她接走的。终于找到愿意帮助她的亲戚了。小姑娘挺好的一个人,和我家妹妹关系也不错,但愿能痊愈啊。”
“你说,和沈微琪关系也好?”
奇怪,沈微琪不就见过于兰两次吗?已经关系这么好了吗?
“是啊。据说是因为很投缘的缘故,所以经常来这边看望她——如果那姑娘能康复,说不定能和小琪成为很好的朋友。”
沈微澜露出欣慰的笑。
我却觉得不安。
“啊,是啊。那样就好了。我之后还要陪朋友去取车,所以……”
我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沈微澜的愿望,不会实现了。
于兰出院,被大伯接走,实际上就是被转进了李惠父亲那里吧。
现在说不定手术都已经结束了,卓惠子说不定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才来的。
最好是已经结束了。
否则,我那多余的负罪感,又会给我带来沉重的负担。
我找到了卓惠子,她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检查自己的伤。
伤口并不深,但是血还在不住得渗出来。
注意到我过来,镜子里的卓惠子裂开嘴,露出微笑。
嘴角一动,又有血流出来。
或许是因为上了药的缘故,那血看起来暗沉,闻着有奇怪的味道。
曾经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啊。
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最可笑的是,那个家长竟然还一口咬定是卓惠子要拐卖儿童,孩子属于正当防卫。
当别人是傻的吗?
我走上前,问:“还疼吗?”
“倒不是疼。我这个人很迟钝的。温度也好,疼痛也好,情感也好,都感觉不到。”
卓惠子透过镜子冲我笑笑。
“只不过止不住血有点麻烦——呐,能答应我保密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