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们开始一批批从全国各地被送入宫中,为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后宫更加了一把火。秀女们所居之地向来是独门独院,表面上说是为了让新来的秀女们好好学学规矩,实则真正的试炼已经拉开了帷幕……
高位妃嫔们自然不会自降身价,但却并不妨碍他们下面的宫人们纷纷在宫内加强了走动,偏偏夏望之这个不省心的又时常在秀女院外出没,这直接导致原本已是波涛汹涌的后宫更加狼烟四起,身为皇后的萧锦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在这当口,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萧皇后无比淡定,压根事不关己。
万众瞩目的萧大皇后的日常如下。
起床,给太后请安,回宫,接见众给她请安的妃嫔。
上午,处理一下六宫事务,午膳,休息。
下午,在宫内画画或者写字。
晚上,准点就寝。
简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养生作息。
夏望之看着手上的萧锦日程表,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皇后最近一直如此?”
王太监点头哈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的确没有外出走动。”
“平日里倒还去宫后苑走走,眼下怕惹麻烦上身,竟然连门都不出了,”夏望之随手将那张纸扔到一旁,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像极了先帝,王太监心中不由一寒,试探性唤道,“皇上?”
那抹笑意一闪即逝,夏望之惫懒地伸了个懒腰,不耐烦道,“何事?”
“皇上,到就寝的时间了。”见夏望之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王太监迅速找了个夏望之感兴趣的话题,暗自松了口气。
这要是像先帝……那还了得?
眼见得时候不早,王太监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放着名牌的盘子,迅速地将几块牌子动了动,随即笑容满面地呈上来,“不知皇上今夜……”
“去元沐宫。”夏望之随手一挥,压根眼睛都没往盘子里瞟。
王太监不由暗暗叫苦,他可是收了庄美人的好处,好不容易才将她牌子移到最显眼的位置……罢了,明日再放便是。
“皇上,可要遣人先知会皇后娘娘?”王太监口中虽是这般说,手却早在身后示意小太监先行报信。
皇上或许不知,可他却是一清二楚,若是不去报个信,怕是这位爷过去非得吃个闭门羹不可!
“免了。”夏望之一口便绝了自己的生路,兴致勃勃道,“咱们去悄悄瞧瞧皇后是不是当真如密报一般。”
王太监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最后还是默默应了一声,“是。”
皇上,有句话叫做不做死就不会死。
夏望之乘着龙舆一路兴风作浪,途中王太监再三尝试让人先行报信都不幸都未果,最后只得愁眉苦脸跟上,当远远看见元沐宫的宫门已闭时,夏望之的脸登时黑了一半。
自他即位以来,后宫哪位嫔妃不都是对他的光临翘首以盼,何时吃过这种闭门羹!“”
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王太监命了个小太监硬着头皮上去叫门。
王太监装作没看见夏望之不虞的眼神,这说句话不过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可这要是万一说错了……他也怕呐,这皇帝临幸放在旁的妃嫔那那都是求也求不到的好事,可皇上和皇后不睦啊!
萧皇后腰杆子够硬,这前几日萧首辅才将将为这事将了皇上一军,皇上却还要上赶着送上门……
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在跪了一地的宫人面前,夏望之好歹找回了作为皇帝的自尊,可这偏偏什么大猫小猫都来了,却偏偏少了正主儿。
“皇后何在?”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睡了,请皇上稍待片刻,娘娘正在起身。”眼见得一窝人都跪在了地上,正主却又压根不打算冒头,青浣好不容易盼到夏望之来一次,忙不迭答道。
“皇后睡了?”夏望之压根就不信。
萧锦是什么人,他们自幼熟识的交情,她要是什么时候能在三更前上一次床,萧首辅都要求神拜佛!
这分明是不愿意见他!真是反了天了!
“既然如此,朕便去看看她,你们都不要跟来了。”
一句话拦下了所有打算前去报信的人。
夏望之装着关心发妻的模样,亲自到了萧锦寝房门口,假模假样正要敲门,头皮发麻的青浣想到萧锦的脾气,为了避免皇帝踩雷,还是最终努力了一把。
“请皇上稍后,娘娘正在更衣。”
夏望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流氓道,“更衣?她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他这流氓度爆表的问话终结于身着寝衣的萧锦亲自拉开门站在他面前,“今儿个是吹得哪门子的风,竟然把皇上给吹来了?”
夏望之倒是真没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其他时间见过萧锦身着寝衣的模样,以前的萧锦古板无比,若非迫不得已怕是连床都不愿和他上,眼下见她如此大方反倒是有些意外,“你还真睡了?”
夏脑补帝望之心中泛起一抹喜意,这难不成是萧锦的软化,这是在邀请朕……萧锦面无表情道,“还请皇上恕臣妾御前失仪,容臣妾更了衣再来。”
语毕,丝毫不给夏望之反应的时间,径直关门放狗……啊不不是关门更衣。
那门险些摔到了大夏天子的脸上。
夏望之一杯茶喝到底,萧锦这才慢条斯理从内屋出来,望帝面子被从里到外扫了个一干二净,带着一肚子怨气阴阳怪气道,“朕还以为这辈子不会见到你仪容不整的模样。”
“那是皇上来的太晚,”萧锦在他对面坐下,似笑非笑道,“比如今夜。”
萧锦的衣扣一直扣到颈部,这分明便是不打算侍寝的样子,若是换了他那些旁的妃嫔,怕是此时都巴不得穿得越薄透越好,唯独他这位皇后,恨不得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怕被他占了半分便宜去。
简直是毫无情趣,夏望之默默为方才自己的脑补感到了一丝耻辱,他竟然会以为萧锦有变化?
看来果然是天气冷了脑子就被狗啃了。
“听说最近后宫不大太平。”夏望之的脸皮从来厚似城墙,完全无视这所谓的不太平完全因他而起。
“那皇上指望臣妾如何?”萧锦一眨不眨看着他,难得在他面前放柔了声调,好似真的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般。
夏望之却觉得后颈生寒,萧锦如此好说话,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身为皇后,后宫人心动荡,难道不是你分内的职责?”
“哦?”萧锦长长应了一声,“那臣妾倒是想问一句皇上,这人心动荡,是为了谁呢?”
“身为天子,自当珍重龙体,偏偏这后宫美人们都个个人比黄花瘦,皇上若是要龙嗣,怕是还得多多为她们补补身子才是。”
夏望之被她激得大为不快,“难道大夏后宫还能短了她们吃住不成?”
“君不闻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不不,应当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她们可都是为了思念皇上才个个纤瘦,皇上认为是还是不是?”
夏望之发现,不管时隔多久,萧锦依旧有一开口就能把他活活气死的能耐。大夏天子看了对面笑盈盈的皇后一眼,忽地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见皇后窈窕?”
萧锦的微笑终于僵了一僵。
竟!然!说!她!胖!
这偌大的京城谁不说萧家小姐身段风流!竟然说她胖!
“皇上,这是娘娘特意为您准备的银耳汤。”为了缓和两人关系,青浣和芝华特意赶紧弄了碗吃食过来,为的就是替自家娘娘加加分。
夏望之瞬间得了臂助,气势汹汹道,“身为皇后,不带头省俭,夜间还要加餐,难怪如此丰腴!”
青浣、芝华:“……”
萧锦面无表情端起银耳汤,一口喝了个干净,“臣妾身体不好,要多补补。”
正当此时,夏望之的肚子极为是时候的“咕噜”了一声。他晚膳没用什么,又闹了这大半夜,肚子其实早就饿了。
见自家主子不给力,青浣忙不迭再端了碗上来,用眼神拼命示意萧锦端给望帝。只见萧锦伸手接过了青浣递来的碗,夏望之轻哼一声,正准备勉强伸手接过自家皇后的歉意时,只见萧锦镇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喝了一口,然后才是恍然大悟般问了句,“皇上,您肚子饿了么?要不要来一碗?”
夏望之:“……”
青浣:“……”
大晚上连碗吃食都弄不到,大夏天子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怒道,“朕不饿!”
如果忽视他肚子又“咕噜”了一声,这四个字倒还真真算得上气壮山河。夏望之这下面子彻底挂不住了。
“还等什么!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萧锦几乎是立时站起来送人,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王太监连滚带爬地赶紧跑来引路,还焦急地看了一眼萧锦,后者只做无视,巴不得这位煞星快点滚蛋。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在和皇后娘娘赌气,这皇后娘娘只要应一声,这事不就结了?可问题是皇后跟皇上压根就是狗不见猫!见皇后真没打算理皇上,王太监只得苦着脸跟着怒气冲冲的皇帝走了。
“娘娘,您……”青浣几乎急得要跺脚,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娘娘竟然又把人给赶跑了!
“早些休息吧,本宫困了。”萧锦打了个呵欠,瞥了一眼夏望之怒气冲冲的背影,转身回房睡觉去也。
“这……”青浣和芝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绝望。
……跟了这样一个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皇……皇上!皇上等、等等老奴啊!”
夏望之在前面一路大步走得虎虎生风,王太监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连帽子都歪了,明明是大冷天还跑出了一身油汗。
直到后面王太监跑得几乎要断了气,连声音都微弱了起来,夏望之这才铁青着脸停下脚步。
“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太监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边大口喘着气边擦汗道,“皇、皇上别生气,皇后娘娘……”
“休得再提她!”
夏望之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人,王太监在后面顿时青了脸,这……这又是要去哪?他这把老骨头再跑可真得散架了!
“摆驾……”眼见得夏望之走的方向是千栩宫的方向,王太监机智地大喊一声,“摆驾千栩宫!”
夏望之脚步一顿,忽然道,“不,去云中殿。”
那是庄美人的地方,想起出手阔绰的庄美人,王太监顿时老脸都笑出了一朵花,“哎,摆驾云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