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和夏衍两人竟然双双都已经不在楼上!
容嫣的心中登时一跳,她注意看了看太后和夏望之的反应,发觉他们一个正笑眯眯的看着戏,另一个则醉眼迷蒙地靠在龙椅上,倒还真说不清是清醒还是醉的。
眼见得望帝身边没人,下面的妃嫔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瞧着容嫣进来才略略收敛了些,可一双双眼睛都像死死粘在了夏望之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容嫣心中窝火,满含警告之意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妃嫔,可下面的戏台子正唱得锣鼓喧天,怀着旁的心思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者装作看戏看得入神,压根没看见容嫣的眼神瞪视!
容嫣简直气得倒仰,早知道这群东西都是白眼狼,才刚见萧锦有了得势的意思就忘了她当时给的羊车的好处!
她自己倒是忘了,就凭着这羊车她颐指气使,可是给了不少人气受,眼下焉能怪旁人不识趣?
容嫣咬了咬牙,轻声对香雪吩咐了几句,香雪满脸喜色的去了。
香雪急匆匆出了殿门,可没察觉身后竟然不知何时悄然缀上了一条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跟上了她。
萧锦借着醒酒的名义出来散步,方才那戏吵得她有些脑仁疼,兼之夏望之不知何故跟块牛皮糖一般死死粘着她,着实让人心生不快。
萧大皇后完全没感觉到她无比嫌弃的望帝是多少人眼中死死盯着的肥肉,自然也不曾注意到在她借故出去的时候,那块醉醺醺的“肥肉”睁开了眼,看她背影的目光中哪有半分醉意。
望帝带着酒意唤了句,“大伴。”
“皇上有什么吩咐?”王太监一直守在一旁,见夏望之召唤,忙不迭凑上前来。
“叫刘希去办事。”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王太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问道,“办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夏望之冷冷地扫了一眼,顿时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倒退着躬身出门去了。
“娘娘,”青浣跟了出来,房子里地龙烧得暖,一出来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先把披风穿上吧,小心着凉。”
萧锦被里头那娇滴滴的唱腔吵得头晕脑胀,后宫里见日里都是这么些娘们,戏台上好不容易来个小生还是油头粉面的,这让萧大皇后如何不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当然,她也的确先走了。
被冷风一吹,萧锦这才觉着好了些,任青浣替她系上披风,主仆二人下楼走了几步,萧锦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去把本宫的手炉拿来,有些冷。”
青浣点头应了,忙不迭回身去取,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四周哪还有自家皇后娘娘的身影?
“娘娘?”青浣惊得汗毛倒竖,手里的手炉险些掉到了地上,“娘娘您别吓奴婢……”
青浣心惊胆战地四处找了一遍,才不得不苦着脸承认自家皇后娘娘的确不见了。
先不管青浣这厢如何急得几欲挠墙,那厢萧锦已然施施然朝着南边的思妩亭去了,打扮成小太监的秦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暗搓搓地运了盆炭火进来,好端端的观景圣地登时成了凡间俗物,萧锦来时此人正烤鸡烤得不亦说乎。
秦端:“哟,一起来吃!”
萧锦:“……”
秦端看起来是个花丛老手的富家公子,摆明了一个君子远庖厨,可谁能想到此人竟然也能烤的一手好鸡,萧大皇后方才在宴上压根没吃多少东西,此时闻得烤鸡香飘万里,口上还没说,肚子就当先做出了响应。
萧锦轻咳一声,企图把声音掩盖过去,抬头却见秦端似笑非笑看着她,抬手递过来一只鸡腿,“来吧。”
他的声音温暖而充满笑意,一瞬间仿佛时间倒流……
当年萧府里两个小童悄悄背着师长从厨房里偷了生鸡出来,兴高采烈后地跑到后花园树下烧烤,结果一个捡树枝划伤了手,一个烤鸡烧了腿,两人满脸黑灰,鸡还里里外外烤得焦糊,最后被下了朝的萧珅抓到,双双被罚跪。
粉衣的小姑娘和白衣的小童子跪在书房里,粉衣小姑娘哭着鼻子,白衣小童子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把藏起来的烤得黑乎乎唯一能吃的鸡腿递给了她。
一转眼,已然过了这么多年。
萧锦心头柔软,接过那鸡腿细细看了看后打趣道,“当年你烤的可是压根见不得人,不想现在居然还能吃。”
“娘娘也未必太小看属下了,”秦端伸手扯下一边鸡翅,放在鼻端享受地闻了闻,“今时不同往日,臣好歹还是能烤熟一只鸡的。”
堂堂秦家公子,何时需要亲自动手去做这个?
萧锦低头咬了一口鸡肉,的确是外酥内脆,秦端调料火候都把握得刚刚好,金黄流油,简直是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更别说吃了。
秦端笑眯眯看着她吃,等她吃得差不多再把另一个鸡腿递过去,“还有。”
萧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
秦端满脸受伤的表情,把递过去的鸡腿收回来,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的声音中满满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难不成娘娘还怕属下给你下药?”
萧锦:“……”
失策了……应该先把那鸡腿要过来才是!
“对了,”萧锦强忍着伸手将那鸡腿夺过来的冲动,“你让本宫过来何事?”
“属下前些日子不是禀报了钱将军带了一女子进京?”秦端啃鸡腿啃得满脸沉醉,只看得萧锦恨不得呼他一熊脸。
“怎么,那女子有什么动静?”
“这次钱启武不是来见了臣?”秦端笑了笑,“可钱孟起见的人,却是安乐王。”
萧锦心头瞬间重重一跳,她做了这么多努力,最后难道依旧无法避免钱家同夏衍沆瀣一气?
上辈子是钱家无路可走,这辈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钱孟起做出了这个决定……难不成,会是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
“那个女人有那么大的魔力?”萧锦想了想,依旧觉得不可理喻,“钱孟起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眼下钱家也没有非站队不可的需求,为何他会选择同安乐王接触?”
“你不了解男人,”秦端轻而又轻地笑了笑,“如果真遇到心爱的女子,那是为她把整个天下送上都在所不惜的。”
“烽火戏诸侯?”萧锦摇了摇头,嘲道,“那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哪有天长地久。”
“你总是不信,”秦端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先生对师母这么多年来一直情深意重,为何你却对此抱着如此深的质疑?”
那是因为……事情并非如你看到的那般。
“扯到本宫身上作甚,”萧锦佯怒道,“你去打探了那女子的来历没有?”
见她不愿回答,秦端也不强求,“那女子来历成谜,所谓的家人朋友尽数没有,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能把痕迹抹得这般干净彻底……”萧锦微微皱了皱眉,“这人,说不定还真在我们身边。”
可是,究竟会是谁?
其实有一个人完全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她既不想猜测,也不愿意猜测。萧锦转而看向秦端,后者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顾虑。
除了朝中第一人的萧首辅,谁能有这等本领?
若是从控制钱家来接近安乐王,进而打探到安乐王的真实筹谋,这与萧首辅力保大夏江山的出发点并不矛盾,甚至还很有他惯来的先发制人手笔。
但……萧珅怎么可能知道夏衍打算谋逆?
萧锦还没来得及细想,秦端看了看天色,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路,“该往倚玉轩去了。”
萧锦站起身来,“都准备好了?”
“那是当然,”秦端唇角勾起的微笑极其冷淡,“再不去,可就要赶不上即将开场的好戏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