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若非是他回来了,他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些老家伙?
“捉影何在?去请陶红叶秘密进宫!”
皇帝对着突然空了的大殿,吩咐。
不知从何处跳出一个人影,领命后,又像一阵风一般消失。
皇帝静静地坐在龙榻上,从未有过的忧愁。
约摸一刻钟后,那刚刚出现在大殿的人扛着陶红叶进来复命。
皇帝看一眼这人,眼角直抽,这个人跟着他已经很多年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只是自己给他起了个外号“捉影”。
捉影最让皇帝放心的便是这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上次,陶红叶出去之前,也是被他这么弄到皇帝跟前的。
此刻的陶红叶捂着脸,实在不想见人,他堂堂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小瘦子从府上扛着入了宫。
捉影放下陶红叶后,很识趣地消失。
皇帝见他一如既往地拭去,心里舒坦了许多。“陶爱卿!你这次出去可有找到人?”
陶红叶闻言,张开手指,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皇帝那急切的眼神,他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上,臣无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皇帝闻言,低眸,叹口气,“莫不是东凰根本就没有夜郡王这个人?”
陶红叶这才拿开自己的手,露出一脸惭愧,“皇上,臣已经核实过了,东凰夜郡王确实存在,只是他神龙见尾不见首,我在东凰潜藏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臣怀疑,夜郡王应该是不在东凰的,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皇帝眉头紧皱,似是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
陶红叶还不知丞相进宫,借着几个老臣的面子,威胁皇帝的事,一脸懵逼,“皇上,什么如何是好?”
“陶爱卿刚回来,有所不知,贤王娶了丞相的女儿做了王妃,可是前几天,王妃被人杀了,还被割去了舌头,丞相现在每天都要来朕这里哭上一番!”
皇帝很是无奈,他现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能将自己的难处告诉陶红叶,毕竟陶红叶是他的心腹。
只是他不知的是,在很早的时候,陶红叶发现皇帝的为人不值得信赖后,便已经转而投靠了太子。
陶红叶闻言,眼珠一转,“皇上现在是在愁要怎么处理贤王和丞相之间的关系?”
“贤王纵然有错,可他现在大权在握,朕根本动不了他!丞相这边也是如此!所以朕才愁!”
陶红叶稍加思索,故作为难,“皇上,臣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皇上愿不愿意答应!”
皇帝闻言,眼睛都亮了亮,“何计?”
“贤王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动手,而是谋划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开始动手?还不是因为面子?”
“不错,若不是他顾及自己的颜面,早都翻脸了!”
“他既然现在敢明目张胆地权倾朝野,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还不会损害自己的颜面!咱们就从这里入手!”
皇帝闻言,豁然开朗,他一直都知道景灏一直还挂心这这个皇位,但是景灏为了不被百姓反感,他才竭尽全力弥补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既然敢名目张胆,说明他现在已经有**成的把握来坐上这个皇位还不被百姓反感。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可以派人去找出这些证据,给他安上一个叛乱的罪名,然后拉拢丞相。
拉拢丞相的好处就是,丞相本就不是皇族中人,他即便是权利再高,也不敢轻易叛乱。
皇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可是若是朕来拆穿,势必会让天下人以为朕是想要铲除贤王!”
“皇上,这个就简单了,既然丞相敢来威胁你,说明丞相也不简单,指不定,他也是存了景灏一样的心思,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罢了!”
皇帝闻言,深觉有理,若非他也想到这一点,又岂会愁的没有办法?
“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做这件事!”
“皇上,臣倒是有个人选,再合适不过!”
皇帝一脸疑问,很想知道陶红叶还能想到什么可以用的人。
陶红叶看一眼皇帝,双眸微眯,“太子殿下!皇上,太子一直与景灏不和,天下人尽皆知,由太子来指证,在合适不过,更何况,皇上也可趁机看看太子对您是什么态度!”
皇帝闻言,觉得陶红叶说的实在有理,若是太子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将景灏扳倒,那么太子便是可用的,反之,太子就会显得能力太弱,亦或是他本来就跟景灏是一伙儿的。
想通这层意思,皇帝眉心舒展,“听得陶爱卿一席话,朕茅塞顿开!”
“皇上过奖,臣不过是提出自己的见解,为皇上解忧!皇上的事就是臣的事!”
陶红叶拱手鞠躬,低头,嘴角勾起,只是皇帝却并没有看见。
“好!哈哈哈……”
陶红叶见皇帝如此开心,便知自己的这个建议,皇帝十有**是答应了,他便很识趣地告退。
皇帝心情好了,留着陶红叶也没有什么用处,便允了。
捉影便像来时一样,将陶红叶送了回去。
只是陶红叶那本来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尊,又一次被敲得粉碎。
在捉影前脚刚刚离开,慕夕夜便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你刚刚进宫了!”
陶红叶吓得不轻,轻抚着自己的小心脏,转身看着慕夕夜,“阿夕,你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吗?”
“你这么胆大,怎么可能会吓死?”
慕夕夜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刚刚发生的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陶红叶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进屋说吧!”
转身进屋,慕夕夜轻笑,示意萧呈玉也跟上。
陶红叶很自然地为他们两人泡了一壶茶,“阿夕,你猜皇帝让我进宫,是做什么?”
慕夕夜端起他为他斟的清茶,“这还用猜?一定是丞相缠着皇帝不放,皇帝现在束手无策便绑了你进宫出主意!”
“额,又被你猜中了!”陶红叶很是郁闷,为何每次自己干什么,慕夕夜都能猜到七八分?就好像他的眼睛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慕夕夜嘴角勾起,“是你表现的太明显!”
陶红叶眼珠一转,“我有那么明显吗?”
慕夕夜只是看着他笑,却是让陶红叶有些心虚,好吧,他承认,他是在伪装。
“那就算是吧!那你猜我给皇上怎么建议的?”
慕夕夜稍加思索,有些不确定,“应该是给皇帝出主意,让他得罪其中一方吧!”
陶红叶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这是不确定,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丝自豪感。
“不错,我是给皇上这么建议的,不过,你也知道皇上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即便是我想给他出一个很好的法子,也是不敢并将自己的全部想法说出来的!”
“说的是啊!若不是这样,现在他也不会这么被动,更不会让太子对他寒了心!”
慕夕夜颇为感慨,他来到景都大概有八年了,对景都的一切算是了如指掌,一直以来,他都是支持太子的,也很看好太子,在他看来,若是让太子坐上皇位,治理这片区域,当是比现在的皇帝好很多的。
因为皇帝的猜疑心太重,很多忠心的大臣对皇帝提建议也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就怕皇帝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搬家了。
虽说太子也会猜忌,可是太子猜忌都是会根据事实说话的,且太子一直坚信,用人不疑。
陶红叶听到慕夕夜这般感叹,也是叹息,他知慕夕夜这是在为太子感慨,更是为景氏王室感慨。
“阿夕,若是,你有机会离开景氏王室,去东凰为官,你会去吗?”
这段时间以来,陶红叶见识了很多,也是想了很多,加之自己在东凰的朋友又总是怂恿他,他也难免动摇了这个念头。
慕夕夜闻言,微微诧异,偏头,看向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陶红叶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出原委,“只是最近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所以,才问你。”
慕夕夜低眸,“有机会,为何不去?我在景氏王室已经八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如今的地位,见识了很多,从当初的愣头青,变成现在的老奸巨猾,呵,骚包,请允许我用老奸巨猾这个词!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对景氏王室的感觉!”
陶红叶闻言愣了愣,他又何尝不是?只是这好像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阿夕,你真的这么想吗?”
慕夕夜转头很认真地看着陶红叶,“嗯,同样是入朝为官,可是东凰的情况跟这里很不一样,起码东凰皇帝不会像景氏王室的皇帝这般疑心太重,更不会任由自己的敌人去打击自己的儿子!”
陶红叶低眸,他也是这般认为,他为了寻找夜郡王,在东凰待了好几个月,对于东凰的情况多多少少都是有几分了解的,所以,他不觉得慕夕夜是在夸大其词。
只是让他这样去东凰,他还真有些心怯。
慕夕夜见他不说话,悄悄瞥一眼他,“骚包,你不用想太多的,还是先好好做好眼前的事吧!毕竟你现在还是景氏王室的朝臣!”
陶红叶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屋外秋风起,叶微黄,天气已然转凉,竟然也透着一种莫名的凄凉。
两日后,太子很是高兴地跑到少傅府,对着慕夕夜道,“少傅,本宫终于有了翻身之地了!”
慕夕夜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不就是他安排的吗?
“那真是太好了!”
“少傅,父皇让我去找景灏叛国的证据,我手上虽然有一些,可是,若是没有朝中众臣的支持,怕是很难扳倒景灏!”
“太子可是有什么想法?”
慕夕夜不骄不躁,似乎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一般。
“本宫想让太傅帮本宫去说服朝中那些元老级的老臣们!”
“恩,可以是可以,可是太子有想过,若是景灏被逼急了,他真的造反,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这个我也想过,以前可以用苏茗芊,可是,现在他已经去了东凰,就算是他还在景都,也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用他,毕竟他已经中毒颇深,可是其他人,本宫现在还没有考虑好!”
慕夕夜转身,看向院子中的那颗树,它的树叶已经渐渐开始黄了。
八年了,他来到景都已经八年了。
这棵树也是他从一颗种子养到现在这般。
当初他种下他时,便说过,待这树叶全部黄了,开花时,也是他回去时。
现在,树叶已经渐渐发黄,说明他的归期就要到了。
“或许,太子殿下可以考虑与东凰合作!”
太子闻言,像是一头被触了逆鳞的狮子,“不可能!东凰对景氏王室的赋税是日渐加重,朝中众人早已不满!”
“那太子可曾真的了解天下百姓的想法?可知道景氏王室的国土内,百姓对东凰是什么看法,对景氏王室又是什么看法?”
太子语噎,这些年他虽然经常去民间,可是还真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而他对于东凰的这些看法都是因为那些大臣们的奏章。
“本宫不明白,少傅为何对东凰总有一种不同的感情?”
慕夕夜并没有慌乱,只是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太子。
“忧民之忧,乃是一个君主应该做的事!知民心之所向,乃是一个辅臣的职责!”
太子愣了愣,他这话的语气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他是君,而他是臣。
太子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少傅就是少傅,也是辅臣,他怎么反而觉得他像是个君主?
太子不算愚钝,他知道慕夕夜说的这些,也明白他这些话是在劝自己,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妥协。
“即便如此,本宫也很难答应跟东凰合作,更何况,解决景灏乃是我景氏王室之事,与东凰何干?”
“太子殿下,你应该清楚,当年景灏件下的那件事,是为天下所不齿的!所以东凰又岂会不这忌惮?”
太子看着慕夕夜,总觉慕夕夜的眼神太过深邃,让他猜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