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约定之后,我就带着阿息,离开了高杉家——为了遵守约定,我也要快些找出南云薰和雪村纲道这两个罪魁祸首。
带上阿息之后,有很多事就有了顾忌。例如以前赶路我可以让风精灵带着我日行千里,但是阿息做不到,所以我们只能以比普通人类略快的速度慢慢走。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我在从土佐藩的林子里走过时,“一不小心”就嗅到了血族之血的味道……
走到下一个镇子上,我将阿息安置好了之后,又折回了林子里。
本想沿着气味追过去的,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林子的入口处,就有一位温婉的美人坐在那里等我——那必然是南云薰。
她……哦不,是他,笑了笑,对我微微点头欠身,“恭候多时了,千夜公主……欢迎来到雪村一族做客,请务必让小女一尽地主之谊。”
雪村一族?!难道这里就是雪村一族曾经的居处?
“……”我皱起了眉,“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么?”
他摇了摇头,但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虽然不是很清楚千夜公主的来意,但是……小女知道,您一定不是来做客的。”
“那你还在这里等我?”我看着他镇定自若的神情,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您已经来了,小女当然得尽一番地主之谊……”说着,他转身,走进了林子里,用眼神示意我跟上。走出不远,便渐渐开始加速。
我跟着他,不多时,他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快到了。
盘算着路程,我心里微微一惊,这可离那大路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啊……别看我们一下就到了,可是换做人类的双腿的话,大概得走上一整天吧?这里的气味能飘到路上去?怎么可能。南云薰……那是故意露出破绽等我来么?
“……这儿就是雪村一族?”我跟着南云薰走出密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破败的废墟,腐朽的梁柱上都已经长满了青苔和杂草,却还是依稀可见当初烧焦的漆黑……
南云薰点了点头,“正是。”他没有多说,带着我穿过这片废墟,走到溪边,我才终于看到了像是能住人的地方——一间不算大的小木屋。
她将我领进屋内,然后直接从小溪里打了一桶山泉,然后慢悠悠地开始点炭火,煮水泡茶。那动作,那手法,那优雅,擦个茶具都做得跟跳舞似的,简直就像是茶道的教科书一般……不过我此刻却没什么心情欣赏美人的茶道。
我直接突兀地转入了正题:“……你为什么要杀了南云家的人?”
他不答,只是继续慢慢地碾茶叶,抹茶,然后将茶注入绘着紫灰色葡萄的茶碗里,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端给了我。
他这么一下,让我觉得十分的不自在,我有些僵硬地双手接过茶碗之后,他才嫣然一笑,说:“公主觉得,小女的茶道如何?”
……他莫名其妙的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看上去很好……但是这和南云家,没关系吧?”我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垂下眼,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可口眼神却已经变了,“……当然有关系。您可知道我做不好的处罚是什么么?”
我愣了愣,摇了摇头。
“用煮滚了的茶水,浇在手上。”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内容让我听着心里一颤,“鬼族恢复能力快,前一天连皮都烫掉的手,第二天就能恢复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即使恢复得再快,那一瞬间的疼痛也不会有丝毫减少。”
说着,他又抬起头来,冲我一笑,“公主请品茶吧,凉了就不香了。不然,小女给您换一杯?”
我摇了摇头,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听了那些东西之后谁还会有胃口喝茶啊!”
他倒是扑哧一笑,微微掩了一下嘴,“抱歉,坏了公主的兴致……”不过,他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继续往下说了下去:“还有学跳舞,一旦动作错了,就会被用藤条拐杖打腿,打得人爬都爬不动,甚至好多次腿差点被打断。练剑道也是,我从来就没有摸过竹刀、木刀,一开始就是真刀,所有的失误,全都会在身上一一记录下来——以深可见骨的伤口的形式……”说完,她看着我,好像一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问道:“您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对我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等我回答,他就已经做出了解释:“因为,我不是女孩。”
我愣了愣,“……这算什么理由???”
“很重的罪过哦……”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因为我不是女孩,不是他们所期待的纯血女鬼,无法为他们诞下血脉纯粹的后代,所以——我有罪。”
“……”我瞬间被这神一样的逻辑给打败了。
他像是读懂了我的内心一般,会心一笑,“公主也觉得很荒谬吧?”
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却因为这种荒诞的理由,被折磨了十几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觉得好像能理解他想表达的理由了。
想想看,要是换了我,别说忍十几年再报复,估计一天都忍不下去。如果有人真让我从小每天这样过活……我认真地觉得,确实杀他全家报复,我或许都会觉得不够解恨。
但是——“这是一件事,罗刹,那又是另一件事。”我认真地看着她,想让他清楚地明白,博取同情是没有用的。
可是他却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笑,“没有力量报仇的时候,借助一下外力是很正常的吧?”
“可是,你这是在毁掉完全不相关的人的一切!”我看着他,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正义得不像话……这本来应该不关我事的。我只要解决了罗刹、毁了所有血族之血,守住沉默法则就够了。至于南云薰和鬼族怎么样,我管他们到底该死该活?
“不相关的人?既然不相关,那我在乎他们干什么?”他又满不在乎地笑了,谈笑间还给自己泡了杯茶,以十分优美的姿态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再一次被他神奇的逻辑给噎住了,偏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诡辩。
算了,我也不想和他理论。于是我干脆直说:“既然已经报完仇了,那么你就不需要他们了吧?变若水和所有罗刹,交出来,你其他的事我一概不追究。”虽然说我自认为给的条件已经很宽大了,但是他却如我所预料的一般,没有接受,摇了摇头,说:“对不起,不行。我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所以,不能交给你。”
他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需要动用到大批罗刹才能做到的事情或者他会用大批罗刹去做的事情,一定会相当深刻地触犯到沉默法则。
“那么……这算是谈判破裂了?”
“好像是的呢……”
一时间,两把不知道从哪抽出的刀剑交锋,磕出一声十分清脆悦耳的金石之声!
南云薰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的断刀,再次挡下我一记劈砍时,居然还悠闲地称赞了一句:“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这一下,他的刀锋只剩下了不足三寸……我不会给他机会拔出下一把刀的!
就当我以为我这一击必中时,突然有一只爪子——……爪子?没错,是爪子!——从虚空中伸出,抓住了他的领子,然后一把扔了出去,打穿了墙,远远地落到了小溪那一侧的山坡下……谁?!谁在帮南云薰?
我一瞬间就加强了灌注在审判之门上的魔力,顺势转换了剑的走向,斩向了那只手以及那片空间——一瞬间,血花四溅,连带木屋和周围的树木也整齐地被削掉了一大截!
刚才就已经被南云薰撞得快散架的木屋,此时更是摇摇欲坠,不出一秒钟便轰然倒塌了下来。
呼……还好反应快,让风精灵先帮我撑了个结界,要不然……一头木屑,赢得也有够难看的。
抬头一看,山坡那边,南云薰已经不在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而眼前的废墟里,一人挣扎了出来,胸前一道巨大的伤口——很显然,我刚才那一击劈得正着。他抬起头,映入我眼中的一张相当熟悉的脸,虽然挂着血花却依旧笑得十分的灿烂,比起平日里还更加妖媚了几分,“参见陛下,请恕属下有伤在身,不便行礼。”
看着这艳丽得让我想往死里揍的笑脸,我毫不节制地吼了出来:“……梅菲斯特你这混蛋!明明知道是本王行事你居然还敢阻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第二更~
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少爷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