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是凝啊！”
站在空空荡荡的鸟笼前，武冲捋了捋胡须，像是自问又像是在询问凝：“前两日那只绿皮鹦鹉呢？明明那么聪明的，结果就这么飞了吗？”
“微臣不知，这是小厨房煮的人参枸杞汤，将军喝了再去休息吧。”
“嗯。”
将凝递来的人参汤一饮而尽，武冲直接往紧邻书房的卧室脱衣躺下了，而凝则在站在帘外守夜。
睡到昏昏沉沉的时候，武冲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是武将的他瞬间清醒了。
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不对，应该说是躺在了类似于公堂的地方。
只是这公堂有些太可怕了，房间里头阴暗不说，耳边一直有幡旗猎猎之声，抬眼四面竟是摆着牛头马面还有黑白无常的雕像，那雕像雕琢的太过恐怖，尤其是无常口中吐出的长长的舌头就好像真的在滴血一样……
“凝，凝，你在吗？”
武冲最怕死，见到此情此景早就是心生畏惧，连连后退，可不等他退到公堂门口，那门突然啪的一声就关上了。
这，这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
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武冲很想从这个噩梦中解脱出来，却不想居然能够感觉到**上的疼痛。
这……这不是梦吗？
怎，怎么可能？
“将军这么快就打算走了吗？”
“谁？”
耳边萦绕着女子柔弱甜美的声音，武冲却无心聆听，而是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
“将军真的是好薄情啊！难道忘记了三年前的楼兰了吗？亏得兰儿这么喜欢你呢！”
一阵阴风吹过，武冲只感觉脑后被一双纤细的手轻轻抚过，连忙转过身，只看见一抹白色的倩影从他面前飘过。
“你，你是谁？你是谁？！”
“呜呜，将军真是好残忍啊！连楼兰都给忘记了呢！明明楼兰当年也是因你而死啊！你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呢？”
身后隐约有风吹过，武冲又一次迅速转身，只是这一看，却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面前的女子一身蓝色束腰张领曳地舞裙，裙子上绣着一朵一朵的蓝莲花，每走一步，那花朵微微抖动，就好像是活了一般。
女子乌黑的发随意散着，脸上蒙着带有亮片的面纱，尽管只看到了那如狐狸一般魅惑的双眼，却也能隐约猜测出是个“美人儿”。
“将军还想不起来我吗？”
女子手臂往前伸着像是要伸手拉一把武冲，可当她的手伸出来，却是把武冲吓得大叫出声。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这不是人，哪有人伸出的手是骨头架子？
“将军，你怎么了吗？你明明以前最喜欢楼兰的手了，说我的手跳舞时挥动着很好看，你忘记了吗？啊？”
楼兰……
楼兰……
楼兰！！！
不想不要紧，一细想，武冲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都乌紫了，且一直在颤抖着。
“看来是想起来了呢！”
用那骨架手勾起武冲的下巴，映入武冲的瞳仁中是一张完全溃烂的脸，那脸上的皮肤就像是融化的蛋糕上的奶油一样，浸染了色素的样子看起来极为肮脏，还夹杂着恶臭的脓水。
然而最惊悚的是那溃烂的脸里正往外钻出一条条白色的米粒大的虫子，虫子落地，却依然充满生机的在那肮脏的血水里翻滚着。
“将军，楼兰好想你啊！”
木讷地看着一点点凑近的楼兰的脸，武冲突然大叫出声，一把把楼兰往后推。
“滚开！你这个妖女！给我滚！”
“妖女？将军你好过分啊！你以为是谁害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求阎王爷给我讨回公道啊！”
“好！”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武冲抬眼一看，却见那原本空空荡荡的断罪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脸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官服，头上戴着乌纱帽，正从旁边皮肤通红的小鬼手上接过一个册子，仔细翻阅着。
“找到了，来人可是武国大将军同时也是西域国奸细的武冲？”
“什，什么？”
“大胆，阎王问话你只要回答就行，是还是不是。如果敢撒谎，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如果敢逃跑，就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如果敢亵渎阎王爷的尊容，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明白了？”
“明，明白了。”
武冲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下了黄泉，可楼兰确确实实是三年前就死了。
当初看到楼兰死状的人都被他杀了，这事情应该已经被埋进楼兰的棺材里了才是。
这些人却知道的那么清楚，他们果然是黄泉里的恶鬼还有阎王爷吗？
那自己是死了下黄泉了吗？
“武冲，我看看，生死簿上写了你享年四十五就应该死了，怎得到今日才下黄泉？”
四十五岁？
可自己已经六十岁了！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擅自吃了那些灵丹妙药延寿的吗？还是说因为血魔功？
武冲想的满头大汗，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生怕一开口就被这阎王大人直接判了大罪。
“大人，楼兰知道为什么！”
“哦？你死后三年无法投胎，只因为死后怨气太深，无法进入轮回。看来你的怨气与这人有关，你说说吧。如果确有其事，本阎罗王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是。楼兰之所以会惨死，就是因为这个人当初要拿楼兰的血修炼魔功，不仅仅楼兰，还有上百个人因此丧命，还望阎王大人明察秋毫。”
“是这样吗？”
那满脸黑的像老鹰一样，只能看到锐利眸子的阎王看了看身边还铐着手铐的红面鬼，语气不怒自威。
“回阎王，臣方才翻阅了相关的档案，确有其事，此人为修炼血魔功，一直滥杀无辜，他的手下可是有上百无辜冤魂。”
“大胆武冲！竟如此罪孽深重！来人啊！把武冲扔到血池里。”
“是，阎王大人！”
那红面鬼张着青口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獠牙，上前就要拖武冲走，后者自然是站起来就要逃跑，一推门，那门居然打开了。
而下一刻，武冲就停住了，只因他的眼前瞬间被一大片血红映染了，瞳孔中映着的是一片沸腾着的血池，在那血池里翻滚着血泡，一点点升起又瞬间碎裂。
更恐怖的是，那血池里居然有一支又一支的骷髅爪伸出，像是在够着什么一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武冲的存在，那些骷髅爪突然转移了方向，一个个朝着武冲所在的方向转来。
“别，别过来，别过来！”
脚无力地蹬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武冲能够感觉到那血池正向着他的方向一点点延伸。
“啊！”
就在他被那骷髅爪抓住的瞬间，他的身后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将军啊！我死的好惨啊！我明明只是想要青春常驻，想要长长久久陪在将军身边才用的蛊虫，你却非要放我的血，让我以那么丑陋的姿态死去，我恨你啊！不过现在好了，你下黄泉了，永世不得超生。我的怨恨也终于可以解开，可以投胎转世了。真好啊！”
永世不能投胎？
不，不要，我不要！
艰难地移动着瞳孔，看着那掉到自己肩膀上依然在不断滚动的蛊虫，武冲甚至连叫出声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战战兢兢地低喃着：“我没有故意想杀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变得更强，然后，然后为西域做更多的事情。”
“哦？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武冲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瞳孔空洞，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身后的楼兰已经换了声音，低沉悦耳又带着一种奇异蛊惑的男声。
“我，我想要把藏宝图碎片送回给上弦陛下，然后帮助上弦陛下里应外合拿下武国。”
“那藏宝图碎片你放在了哪里？”
“在，在我床底下的暗格里。”
“是吗？谢谢啦！”
一个手刀砸在武冲的脖子上，楼兰那骷髅手直接掉地上，露出其后一双干干净净修长的人手，缓缓揭开那恶心的不得了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张俊郎中带着魅惑的男性面容。
那人正是宁谦煜。
“王爷，可以了。”
“嗯。”
撕下脸上涂黑了的面膜，顾轩辰第一次觉得这个东西比想象中的有用多了。
而旁边的红面鬼自然是凝。
“喂！你做了什么？”
拿下面膜，凝迫不及待地凑近到宁谦煜身边，指了指门外那空空荡荡的地方，很是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的？把那老头子吓得那么惨！”
“秘密。”
宁谦煜坏心眼地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即便是这样的他穿着长裙也一点点都不违和。
“大概是通过眼神控制了武冲的思想，让他在意识里构造出了一副地狱的模样吧？”
顾轩辰拿着手帕不紧不慢擦拭着脸上的面膜液，对他来说，宁谦煜会什么与他无关，他在意的从来只有目的是否可以被达到，仅此而已。
“哈哈，真不愧是王爷，差不多是这么个道理。这也是我这两年才参透的一种幻术方法，先读出对方害怕什么，然后用眼睛来控制对方的想法，让他幻想出最害怕的东西。”
大概，宁谦煜就是催眠的鼻祖吧？
总之，这之后凝完完全全不敢随便靠近宁谦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