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枫,你说,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徐达把乐枫拉到僻静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听见,方才低声问道,“不会……真的是个人吧?”他难以想象那晚他真的看到了怪物,更难以想象那样的怪物真的是一个人。www.yawen8.com
如果是人……那就……太恐怖了,,饶是健壮勇猛的徐达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军区里军规森严,连只老鼠都休想自由进出,何况是人,所以如果那真的是个人,就只能是军区里面的人,是个白天正常当兵、晚上才发作的怪“人”。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军区里,说不定,还是同一个屋檐下。
乐枫拍拍徐达的肩,什么也沒有说,徐达却感到好像有一股暖流注入了体内,让勇气重新升腾起來。
他调整了下情绪:“走,我带你转转整个军营。”
************************************************************
虽然军区里发生了这种怪事,但一來无人受害二來毁损范围不大,因此碍于军纪,此事并未声张,受损房屋也在第一时间被收拾了,以致乐枫即使亲临案发场所也只得无功而返。
届时尚在年假期间,军区沒有训练安排,兵哥们热热闹闹的过着年,打牌的打牌,踢球的踢球,三五成群,或坐或站、或跑或跳,丝毫沒有被连日來的撕咬事件影响了情绪。
“呷,山里的畜牲下來咬的吧!叫老子撞见那不长眼的畜牲,老子一定把它剥皮抽筋,给大伙儿开荤!哈哈哈!”
类似的话,乐枫问几个收几回,遂不打算再探。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多,脑子都直溜得很,想得简单活得简单,完全不把那古怪事儿放在心上。
乐枫只好另辟蹊径寻线索,他绕着驻地转了一大圈,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來。
站在树荫下面,他搓搓下巴,抬眼瞧了瞧天色,黄昏了。『雅*文*言*情*首*发』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弭在天边,森林的阴影正缓缓爬进军区,恰是倦鸟归巢时,,忽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倦鸟!他陡然明白是哪里不对了,,这儿太安静!就算野兽进不來,森林里,怎会连鸟鸣声都沒有呢?
彼时,乐枫尚不清楚“野猫坡”这个名字的來历,只是好奇狼嚎虎啸什么的动静都上哪去了。
可徐达骤闻他这疑惑却笑了,笑得苦涩:“这附近哪里敢有活物出现?别说是兔子、獐子、山鸡,就是天上飞的都会被打下來给吃了。”
“啊?”乐枫大惊,这是什么状况,连鸟都吃?风俗吗?
徐达耸耸肩,眼睛里满是无奈:“沒办法,穷呗,荒山野岭的啥也沒有,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山脚山腰的村子里自给自足都不够,哪里还有余粮供给我们?在这儿,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况且又哪里來钱?粮饷的问題,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层层盘剥,等到我们手里,还能剩多少?虽然我们头儿人好,自己的份儿也肯拿出來分,可就他那么一点,被那么多口兵一分,不一样还是沒得吃!不然,这儿也不叫野猫坡了!”徐达摊摊手,似是被现实磨砺的连叹息的劲头都沒了。
“啊,不是因为野猫多才叫野猫坡的?”乐枫挠挠头,顾名思义的理解显然有误。
“不是不是,虽然有猫,不过不多,但这儿也只有猫能活,俗话说猫有九命,而且猫肉有股子骚味儿,沒法吃,所以才幸存了。”
“哦哦,那军犬呢?怎么沒听到狗吠?”就算这里军区小地方偏沒有养狗,那山脚山腰的村里头难道也从不养狗吗?自他进山以來,还未闻一声犬吠呢。
“狗?”徐达的笑越发凄苦,“人都吃不着肉,哪里还來骨头养狗?但凡有狗,也一定早被打杀吃了。”
乐枫再惊,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关门打狗。
原來,困顿至斯。
生活在大城市里衣食无缺的你或许不能够想像,但缺衣少食的山沟里,真实就是如此残忍,食物永远是人最本能的追求,莫怪古代易子而食。一个月不吃肉,你尚能忍一忍,半年不吃,大概也能熬一熬,可一年两年下來呢?此时,一条狗,落在兵哥们的眼里,就不是一个得力的伙伴,而成了实实在在的一堆肉。
这怨不得他们。乐枫黯然心想:然而,无论是狗还是野兽,都是生命,何况是骄傲的军犬,明明是军人的朋友,却被屠宰煮食,遭受不该有的待遇必定会在死时心生怨气,而这些怨气……
乐枫的心里有数了。
********************************************************
是夜,晚星斜落,细风晃枝,一轮明月悬挂中天,照得整个军区亮堂得沒有一星死角。
乐枫和徐达就并肩蹲在屋顶上,炯炯的双眸如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一寸的扫视着沉浸在静谧中的军区。
黑气。
突然有黑气从西面渗出,飞快地从一点扩散成一团,然后迅速的蔓延成一片,转眼就笼罩住整个军区。
四下里越发的寂静无声,所有人就在这绵绵黑雾中昏睡不醒。
乐枫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按兵不动,唯独鼻尖略略皱起,他刚嗅到一丝腥气打算行动,忽然,,风清,云朗,月华如水,所有黑气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黑暗就只是视网膜罢工的幻象。
乐枫心头一凛,暗觉不详。
他先前听闻徐达之言,已对怪事缘由有所猜测,那些撕咬,估计是军士被怨气附身后做下的,只不知这怨气凝聚何处。
他全神贯注地追寻黑气去向,不料后颈汗毛猛地竖起,他立刻头也不回的横移数尺,恰好险险的避开了直扑而來的一击,,
今次被附身的,是徐达。
他此刻双眼赤红,口角吐着白沫,后腿蜷起,双手支地,活脱脱一头发狂的野兽,凶狠地朝乐枫扑过來,张口就咬。
乐枫从腕上褪下一串桃木珠,毫不犹豫地就当头砸了过去,好像面前的不是被附身的好兄弟徐达,而就是一只怪物。
“啊,,”伴随着一声兽吼,徐达被桃木珠砸中的脑门“滋滋,,”地冒起了青烟,他仰面而倒,一团黑气腾的从他额心窜出,向西方闪电般逃逸。
乐枫看也不看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倒下的哥们儿,脚下一动,已经朝着黑气远遁的方向追去。
***********************************************************
浓稠。
凝滞。
肃杀。
暗夜里,两朵徐徐燃烧的火焰漂浮于半空,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在萧索的山林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这两团鬼火,正是两只眼睛。
而这两只眼睛的主人,,一条黑气凝结成的巨大狼狗正威风凛凛地昂首而立,四爪踞地,龇牙咧嘴,口鼻中不时喷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它摆出森森尖牙,恶狠狠的盯着一丈开外的乐枫。
四目交接。
电火交鸣。
对峙。
果然是死不瞑目、怨气化魔。
乐枫知道不好对付,暗暗拳起右手,金刚印在黑暗中隐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