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拉!
两记元气斩被邱秋一横向一竖直扔出,在前方形成一道耀眼的十字,断石破土急速飞驰。
邱秋如同游鱼在水中游动般在泥土中紧紧跟随,不多时就已在泥土中遁出了数十米的距离。
鼻腔中,时时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是血腥味和尸体腐烂后的腐臭味夹杂在一起散发出来的。
黑沉沉的地底,邱秋虽然紧赶慢赶,依旧被元气斩的气刃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因为在这条通往环形禁区之外的通道中,遍布着大量扭曲狰狞的树根。
这些树根大部分已经被斩断,邱秋闻到的味道,正是从断口处流出的浆液散发,极少数未被斩断的树根尽数蜿蜒探来,试图想要将他缠缚住。
“啊!”
当元气斩消失在前方不久后,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回荡在脑海中。
“不出意料的话,这该是树祖的惨叫声了,嘿嘿…”
听到叫声的邱秋嘿然一笑,挥手抓住一根探过来的树根,主动将之绕在自己的腰间,接着随意施展了一道并不算太强的术法,以刺激树根做出反应。
很快,邱秋便感觉到自己腰间一紧,已是被树根牢牢缠住,一股并不算太强的拉扯力自前方传来,正在将自己拖拽着向前移动。
与此同时,四周又有大量迟来的树根出现,也加入了缠绕邱秋的行列,不一会就将之包成了一个个严严实实的粽子。
“自己在地底移动起来太累,还是搭顺风车的感觉舒服。”
被树祖树根缠绕住的邱秋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一边漫不经心的应对着树根上长出的尖刺,一边自言自语。
在树根的拖拽下,片刻功夫之后,邱秋就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地下,已然置身于空气当中。
于是,绿芒闪耀继而黯淡成灰,之前还束缚住他的树根,顷刻间就迎来了悲惨的结局,灰飞烟灭。
四散的飞灰中,入眼的只有一片黯影,那黯影高达数丈,正是一株树形模样。
看其轮廓,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树冠分外繁盛茂密,树干却纤细若竹,瘦长而有节。
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邱秋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那树木的黯影也就在他眼前展示出了真实的面貌。
其繁盛茂密的树冠根本就不是树叶或者枝桠,而是一巨团蠕动着的粘稠血浆,邱秋只看了一眼便弄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血腥屠杀巨兽的鲜血!
也就是说,出现在邱秋眼前的这一株树祖,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树祖,而是被巨兽之血感染后的非正常树祖。
由巨兽之血形成的树冠之下,是仅有不足碗口大小的纤细树干,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啃噬痕迹,看来它并非是营养不良才长得那么瘦弱,而是被某种生物当做了食物,是被硬生生的吃成了只剩下树心的惨样。
“是你!”
邱秋在打量树祖的同时,树祖同样也在打量他。
树祖显然并没有因为被巨兽之血感染而失去自己的意志,他认出了邱秋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家伙,立刻爆喝出声。
“你竟然认得我,难道你是‘自由者’?”
见树祖分身竟然认得自己,邱秋也是有些惊异,不由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自由者?”树祖闻言愣了愣,随后道:“我不是什么自由者,我是树祖!人类,你屡次坏我好事,这次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树祖似乎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而是开口问道。
邱秋见树祖并未对自己动手,反而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思,也没有做出攻击树祖的举动,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站在原地,回答道:“这一次我们应该没什么冲突,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个意外,所以,你大可放心。”
“意外!”树祖硕大的树冠晃动了几下,顿时洒下了无数黏稠的血滴,他状似摇头道:“你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意外,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与之前我在这座城市中感受到的力量完全相同。”
“我想,你恐怕就是被这股力量吸引着,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树祖的一番话,让邱秋分外惊讶,他没有想到,树祖竟然能够感受到预言石板的力量。
“你的意思就是,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命中注定,而非是意外?”
邱秋抚摸着自己的空间晶石,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放在其中的预言石板的存在,知道树祖说的话应该不错,于是试探着问道。
“嘶…”之前滴落在地的黏稠血液,此时已经重新汇聚在树祖的树干之下,沿着他的身躯缓缓向上而去,这似乎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痛苦,虽然口中倒吸着凉气,但他还是一字一顿道:“即是也不是,谁说意外就不是命中注定!”
“呃…好像也对。”听了树祖的回答,邱秋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像是有一些道理,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含糊的应了一声。
“对了,你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啊,怎么个情况?”
树祖的温和与他此时的状态,引起了邱秋强烈的好奇,见对方似乎不再继续说话,为了不想节外生枝与树祖战上那么一场,他小声地问了一句。
“嗯…确实…不太好!”树祖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良久才对邱秋道:“人类,能…帮我…一个忙吗?如…如果你答应了,我们…此前的恩怨都可以…可以一笔勾销!”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邱秋这一次真的吃惊了!刚才自己还以为需要和树祖战上一场才能离开这里,不料情况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树祖竟然有求于自己!
“小事一桩而已,”树祖似乎已经缓了过来,说话时已不再断断续续:“杀了我!”
“你说什么!”邱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树祖竟然会让自己帮忙杀了他:“你让我杀了你?”
“没错!杀了我!我已经受够了现在的处境,只要你杀了我,我以我的性命向你保证,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从此都一笔勾销!”
这已经是树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邱秋也不由得有些动心。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树祖的分身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遇上树祖分身那样无力了,甚至还能轻松的战而胜之。
可树祖的分身不知道有多少,树祖的本体也不知道有多强,能够得到树祖这样的承诺,显然对他有着极大的好处。
因为从屡次与树祖分身的遭遇来看,无论是哪一名树祖分身曾经看到过的、听到过的东西,都能够被其余的树祖分身知晓,只要有一名树祖分身做出了承诺,其他的树祖分身也都会有相同的记忆。
不过,邱秋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他可不觉得树祖会有主动求死的念头,于是问道:“为什么?”
一截干瘪的树根从邱秋的脚底下伸出地面,树祖操控着它指着自己头顶的“树冠”道:“你也看见了吧,我已经受够了那些东西的折磨!”
“实话告诉你吧,本体众多的分身中,有许多都如同我一般,被一头来自虚空当中的邪恶巨兽之血侵染,变成了毫无意识的杀戮机器,只有极少数几个得以保全自己的意识,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我能够保有自主意识的方法,却有些特殊,是由一群自称魔族的家伙主动找上我,与我做了一笔交易后才替我压制住了体内的邪恶巨兽之血。”
“只是这个方法实在是太痛苦了,不仅是我要承受痛苦,就连其他没有被邪恶巨兽之血侵染的分身,也要承受相同的煎熬。”
“我们之间大多的记忆和感受都是想通的,虽然我们也可以主动或是被动的屏蔽掉一些感受,但以我现在的状况显然是做不多,所以,这相当于将痛苦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
“我明白了!”从树祖的话中,邱秋听出了不少的信息,消化了一番之后,问出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魔族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需要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才会答应帮助我,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曾想树祖倒是挺有原则的,竟然还要为自己和魔族的交易保守秘密,直接就拒绝回答。
“这样啊!”见树祖不愿回答,邱秋也并没有强求,反倒是他的感官变好了不好,但他依旧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弄明白:“那就算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请我帮忙呢?如果你刚才直接攻击我,说不定我在反击之下就会将你干掉,以后你还好寻机找我麻烦呢。”
“呃…”
这次轮到树祖无语了。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以至于整个树身都颤抖起来,直到接踵而至的痛苦,才让它停了下来:“嘶…人类,你真是…真是太有意思了!”
剧烈的痛楚,使得树祖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咬牙切齿:“看来…你并不…并不害怕我找你…找你的麻烦。”
“好了,我告诉你实话吧,因为我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你,而你似乎也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如果我当时直接攻击,你极有可能会选择摆脱我然后离开这里,假如不是我突然开口和你交流引起了你的好奇心,你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树祖活了长久的岁月,对于人心的把握自有几分见解,一句话就解开了邱秋的疑惑。
邱秋用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点头道:“好吧,你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树祖硕大的树冠颤动着,满是齿痕的树干吱嘎吱嘎的不住摇晃,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怎么样,你愿意帮我结束痛苦吗?”
“嘿嘿!”邱秋忽然嘿然笑出声来,抬头看了看树祖的树冠,又看了看它纤细的树干,摇头道:“你并没有告诉我全部的事实。”
“你…”
树祖听罢语气为之一顿,刚想说些什么,却陡觉四周一片灰暗。
随后,邱秋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四周:“不过嘛,这个忙,我帮定了!”
……
荒草凄凄,枯木成林!
入眼的尽是一片蔫黄,方圆数里之力生机全无,大地不时的颤抖一下,如同抽风一般。
海浪冲刷着礁石,发出阵阵滔天巨响,汹涌的浪头里,无数枯黄的叶片漂浮其上,雪白的浪花的也因此变作明黄。
根根浮木在水中载沉载浮,临近岸边的浅水区域已被枯木填满,海水在缝隙间奔涌穿行,如同获得了玩具的孩子般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嬉笑声。
邱秋站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上,放眼望去早已看不见那片绿色的林海,不久前硕果与繁花同在的密林,不知何时已经枯萎了大片,只有远处还有些淡淡的绿。
在枯树林的中心处,地面深深的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米左右的大坑,在大坑之中,偶尔会闪耀其一道道璀璨的光辉,那是符文炸裂之后的灿烂。
“怎么会这样?”
看着远处的大坑,邱秋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聚居地所在的区域完全崩塌陷落,处在其下方的聚居地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雨涵,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呆立了半晌,邱秋才赫然响起林雨涵以及月姐三人先自己一步离开,而他们返回的路径,却应该是通往原本的聚居地。
此时聚居地已毁,也不知道林雨涵等人是否还能沿着原路返回。
一路疾奔,邱秋很快就下到了大坑之中,只是无论他怎样在大坑中寻找,都没有找到半点有关于林雨涵三人的蛛丝马迹。
埋头在大坑中寻找了许久,邱秋已经不但没有寻找到聚居地的废墟,更是连黎明废墟的入口也无法寻到了,这让他越加的急切起来,其后更是急切变作自责,自责变作后悔,后悔变作…
轰!
正当邱秋后悔不已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听到这声巨响,身处大坑中的邱秋立刻腾空而起,就见得远处的林中升腾起一片烟尘,烟尘中矗立着一道庞然身影,在庞然身影的头顶上方,三个稍小一点的黑影正悬浮在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