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祁思成来接祁妙的时候，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思思”，还没说什么，就被方静言狠狠地瞪了一眼。
祁思成知道方静言脸皮薄，恐怕是下午那句“狠狠的亲吻”什么的，撩的有点儿狠，自家女朋友有点抹不开面子，不禁讪讪地笑了笑，扯着儿子的小手问她：“思思，我们项目组晚上要去庆祝，你也去吧？”
方静言摇摇头：“你们项目组庆祝，我去做什么？我谁都不认识，去了还挺尴尬的。”
祁思成也知道这场合方静言去不大合适，就没有强求，但是还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也想和你一起庆祝。”目光中满是期待，像个渴望得到主人表扬的大狗狗似的。
方静言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有些想发笑，但是还是忍住了，伸手摸了摸他有些硬的头发：“好啦，等你领完奖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庆祝好不好？”
祁思成有点舍不得和方静言相处的时光，但方静言还在工作，他那边也有一群同事等着他回去，只好“哦”了一声，有点儿可怜兮兮地对祁妙道：“和思思说再见，晚上爸爸带你去吃饭。”
祁妙乖巧地说了“再见”，方静言看了一下左右没什么人，也没有家长过来，向前一步，朝祁思成唇上亲了一下：“这是奖励。再见。”
在祁思成反应过来之前，转身回班级里面看剩下的小宝宝了。
祁思成看着女孩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着去了自己抓不到的地方，有点哭笑不得，撩完就跑，勾完就走，等找到机会，得狠狠地教教思思自己的规矩。
晚上祁思成结束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把一群人送到ktv续摊，带着祁妙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祁妙在后座困得双眼发虚，回到家就睡着了。
祁思成把他放到床上，拿了条毛毯盖到小家伙身上，出来问坐在电视前的祁永年：“晚上吃饭了没有？”
祁永年一双眼睛陷进电视里都没有出来，慢吞吞地道：“吃了。”
祁思成有点儿不大相信：“吃的什么？还有中午呢，中午好好吃饭了没？”
祁永年白了他一眼：“中午我用微波炉热了冰箱里的菜，晚上陪老李出去吃的烧烤。”
“你可别蒙我。”祁思成有点儿不大相信：“上次你都说和李叔叔一起吃的饭，人家李叔叔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
不等他答话，又道：“我看还是给家政上打个电话，专门找个钟点工来给你做中午饭。”
祁永年赶紧制止了他：“我又不是不会做饭，犯得着专门找个人来做饭吗？你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祁永年也能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比如下个面条，炒个西红柿鸡蛋什么的，但是现在他身体不好，虽然能自己走路了，但是站的久了还是有些受不了，祁思成根本就不放心他自己做饭。
他早上起得早，除了准备早餐之外，还会炒一两个快手菜放在冰箱里，等中午的时候祁永年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但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放在冰箱里的饭菜和新做出来的毕竟不一样，营养流失，滋生细菌，口味也欠佳，遇到哪天他睡过了头或者像今天这种临时有事的情况，就只能给祁永年叫外卖。
“能花多少钱？赚的钱不都是让人花的吗？再说您原来说什么也是个院士，每个月的退休金比我现在的工资还多，咱家也不差这点儿钱。”祁思成坚持己见。
祁永年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我不舍得花钱不还是要给你攒个老婆本？你都三十了，娶媳妇不要钱？养妙妙不要钱？以后你和媳妇生了孩子不还是要钱？”
祁思成无奈的想撞墙，他家老爸以前多么大气，多么视金钱为粪土的一个人，他妈在世的时候，祁永年连自己每月有多少工资都不清楚。
自从生了病之后，性格变化不可谓不大，小孩子心性也就罢了，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龄都会有点儿幼稚，但这开始斤斤计较钱多钱少什么的，真的和以前的判若两人。
祁永年说到这里，话就有点儿犹豫，想起今天接到的电话，想跟儿子说吧又怕祁思成多想，不跟儿子说吧，他还真的挺想去的。
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今天你秦叔叔给我打电话了。”
祁思成猛然间没有想起来是谁：“哪个秦叔叔？”
“就是搞机械自动化，顺便研究机器人的那个秦叔叔。”
这么说祁思成想起来了，秦叔叔大名秦安光，也是科学院的院士，祁永年年轻的时候和他关系非常好，后来物理所迁到南江，相隔距离远了不少，两人来往才没有那么多了，但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秦叔叔给您打电话做什么？”祁思成顺着他爸的话往下问。
“你秦叔叔说科学院在海南那边新建了一个疗养院，他想去住一阵，问我去不去。”祁永年有点儿不敢看祁思成。
祁思成沉默了下来。
说的是疗养院，其实和敬老院差不多性质。
只不过占了科学院的名头，接待的也是科学院这些退下来不再返聘的院士、教授、学者。国家对这些为学术和科技发展做过贡献的人有很多照顾政策，这个疗养院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别的不说，里面的条件肯定是非常好的。
但是在自己依然有余力照顾父亲的情况下让他住进敬老院什么的，祁思成有点儿过不了心上的那道坎儿。
过了半晌，祁思成才问祁永年：“你想去吗？”
祁永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家里现在也净是给你添麻烦，去那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思成打断了：“说什么呢，您哪有给我添过麻烦，是我整天让你操心。”
“你听我说完。”祁永年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疗养院的条件非常好，你不用担心我一日三餐没有人照顾吃不上，而且医疗设施也挺完善，每天都有护士监管身体条件。”
“最重要的是啊，”祁永年目光有点儿悠长：“在那里有人陪我说话，我们一群老伙伴们还能讨论讨论一些现在的老李他们听不懂的东西。”
转头笑着看着祁思成：“你知道的，整天和老李他们说下棋打麻将什么的，时间长了也挺没意思的。”
祁思成有点儿沉默。
像祁永年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的眼光与品位和对楼李大爷之间，肯定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祁永年这么想去疗养院，说白了，还是觉得在家里有些寂寞罢了。
他每天去上班，陪祁永年的时间太少了。
但是还想挣扎一下：“你要去了那里，都不想我和妙妙啊？”
祁永年瞪了他一眼：“你都不会去看我啊？坐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你要是真想我，就放弃和思思约会的机会，每个星期都飞过去看我。”
请保姆的时候您老人家说太花钱，现在怂恿我每周打飞的去看你，敢情飞机票不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