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练就的这手“掐托狠摔”绝活其实也属无奈,在赶猪的过程中,猪进货车是最后的环节,也是稍带点技术含量的活,毕竟人跟猪最大的区别在于大脑,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蕴含着如知识、智慧、情感、以及思维意识,而作为牲畜界早已出了名的蠢猪们,它们的大脑就简单多了。
每逢赶猪入货车时,就因为后门板与铁栅栏中间那仅有的半米不到距离,让这些呆呆傻傻的猪老爷们,硬是不肯自觉地屈身进入,非得要在木棍的狠敲之下才肯勉强的就范,这其中还不乏一些宁死不从之“士”,不管人类的木棍怎样在它们的身体上招呼,也不管女人们当时嘴里爆出的粗痞话中含脏量是多么的巨大,这群猪样十足的蠢货们硬是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与驱赶者们死磕到底。年幼的我当时天真的认为这群难以应付的牲畜应该是猪舍里最聪明的货色,它们脑子里应该很清楚“一入货车,宰也,食之”道理;长大成人之后,我又认为这种顽劣型猪其实是猪舍里最愚蠢的:反正是待宰被吃,何故又要在即赴黄泉的路上受些伤筋或是动骨的痛苦呢?而作为伤筋动骨的缔造者,母亲女汉子的一面即将登场:
也不清楚母亲这手“掐托狠摔”活是从啥时候开始练就的,只是每次当人类的挥棍狠抽出现了无果之势时,母亲便会扔掉手中的木棍,接着,神经很大条的跨过姐妹们手中抓紧的木栅栏,先是往两个手心涂上些吐沫,然后摩擦又摩擦,最后跨步向前,瞅准了最靠近后车门板的那头瘦肉猪,猛的一躬身后,只见母亲的左手已狠掐住猪的脖子,右手紧跟着也稳托住了猪的屁股,随着“一…二…三…”母亲的一声喊,那头自讨没趣的蠢猪,便被母亲从那不到半米间隔的后门板与铁栅栏中硬甩摔了进了货车,如是三番,剩下的猪也就方法如上的依次搞定了悦!
这场面可不是本人为了迎合看客们的阅读量而在瞎掰啊,根据童年时的回忆,母亲单位所饲养的瘦肉型生猪出栏外销的标准体重为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斤,因此母亲在忍无可忍之下将无理取闹且体重超一八零的周艳狠摔在地上确确实实是有据可依的。写到母亲赶猪时的这段回忆,我又不得不提到其中的一个细节:每当母亲和同事们将猪全部赶上小货车确保无误后,母亲便会跟养殖二队的另外一位阿姨同事坐进小货车的驾驶室,她们的职责有二:一是为了押运,确保中间没有猪跳出车的意外发生;二是为了在场监督和记录当猪送到外贸部门每次所登记的数量以及总重量。而每次当母亲坐进驾驶室里,货车开始启动的那一刻,尚在年幼中的我,眼眶中的泪花便会不自觉的流下来,然后我便会甩掉手中的赶猪棍,哭喊着:“妈妈…你去哪里啊,你不要扔下我啊!”,继而追着货车行驶的路线跑出去很远很远…搀…
接下来我将要为大伙说到的是关于外表文弱、通情达理的母亲为何会在周艳身上干出近乎强悍暴戾的事情来:母亲平时看上去娴静随和,在旁人的眼里总是有说有笑、平易近人,。在的第一章节中就提到过母亲是位外柔内刚的女人,把她的性格用“弹簧”一词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遇平常生活中待自己的不公或是不平之事,母亲都能默默的承受,从不会为此而暴跳如雷、大动肝火,但若是触犯了她做人的底线,周艳的下场就是“母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无二佐证。
当年周艳醉闹会场的事件发生后,仅仅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便在单位上下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场轩然大波随即上演:刘聪明的丈夫在得知了自己的老婆被周艳用玻璃杯无故砸伤额头后,便带领着自己生产加工车间的工友们手持钳子、扳手和钢棍一并冲进了单位的办公大楼,誓死要与周艳以血见血;而周艳口中肆意喷出的“下岗论”,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更是酿成了单位职工的集体暴动——身为单位主管领导的尹铁,原本那天中午跟周艳一起参加养殖饲料供应商的宴请,席间也是醉得不清,被司机送回家后蒙头就睡了,全然不知自己的老婆已在单位里捅了个天大的篓子,自己还在家里酣睡之时,即被几个破门而入的职工壮汉从被子里拎了起来,仅穿着一条裤头就被皮带绑手的押往了单位办公楼的会议室。
不知事情闹大的周艳,被母亲一通狂扇脸之后还赖躺在会议室的大理石地板上不肯挪身,嘴里还在振振有词的指着众人嚷嚣:“姓盛的,我嬲你家十八代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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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揍老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还有你们这群刁民,居然在这里助纣为虐的落井下石,你们这是要造反啦…我告诉你们这群猪嬲的贱婆娘,等我老公来了之后没你们好果子吃,你们都通通给老娘下岗滚回老家去啃猪食去吧……”
周艳前语刚提到自己身为一把手的老公,即后尹铁便全身半裸的被人押到了现场,刘聪明的老公也整好随身挤了进来,没等尹氏夫妇回过神来,刘聪明的老公屈身一步上前,揪起赖躺在地上周艳的头发,二话不说的照着这肥婆的脸上就是一通狂扇,扇得周艳是眼冒金星、嘴角渗血。最后还是母亲出面及时拦扯住了这位近似脱缰的怒汉,不然这厮工裤袋里所揣着的那把铁扳手,随时都有可能会在失控的情绪下照着周艳的额头狠敲几下!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何要用皮带绑手的把我押到这…又为何这样虐打我的老婆…我告诉你们啊,蓄意伤人可是违法的,是要被刑拘的!”尚未酒醒的尹铁见自己的老婆被人当众扇脸后,脑子里“打狗方看主人”的观念随即让他喝止开来。
“尹所长,你家的周艳今天可是长大本事了,醉酒大闹会场不说,还一再的动手伤人,关键是她居然当着参加会议全体姐妹的面,屡番编造涉及下岗的谬论,并依此来恐吓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员…您看这事该如何善罢啊?”母亲手指躺在地上的周艳,对着尹铁就是一通控诉。
“老公啊,你也瞧见了,我今天可被这群没教养的狗杂碎们给打惨了,我可从没动手打过任何人啊,也从没说过让谁下岗之类的话,你可得要为我做主啊…我们可是夫妻,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他们表面上是在扇我的耳光,可实际上是在打你的脸啊,你今天要是不能挺直腰杆为做妻子的仗义执言、主持公道,那今后你这主管领导又将如何在单位立足啊!呜…呜,我也没脸活了…”周艳见老公到场,狗仗人势之下,居然来了番不要脸的恶人先告状。
“老婆你先不要动气,等我打个电话给派出所的周所长,先把这几个挑头闹事的抓起来再作理论…”醉意尚在的尹铁话刚说完,旋即就要转身去报警。
“周艳,你还真是个臭不要脸的货啊…像这种颠倒黑白、歪曲事实、敢说敢做却又死不认账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议室六七十双姐妹们可都听看得真真切切,你若是仗着自己是尹铁的老婆而在这里耍横撒泼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带着你们夫妻俩去告‘御状’了…来呀!单位的兄弟姐妹们齐回心,把这俩仗势欺人狗男女带到X市农业局,我们去单位的上一级部门去反映情况,去为民请愿……”义愤填膺的刘聪明越说越激动加冲动了!
在刘聪明振臂一呼的感召下,现场激愤至极的职工们立马纷纷响应,这可急坏了在场的母亲大人,作为单位主管妇女工作的干部,她深知大伙接下来的举动实属过激,事情闹到上一级部门将会对单位的声誉以及今后干群关系的开展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于是母亲拼死堵在了会议室的门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大伙要冷静,要三思而后行,只是局面已开始失控,职工们知道母亲是个好人,也没选择用暴力的方式将堵在门口的母亲驱离,而是让几个年纪较大的女职工生拖硬拽将母亲从会议室门口拉开,母亲见拉扯住自己的是单位里几位临近退休的女职工,自然也就不忍心使出自己那套“掐托狠摔”的绝活,就这样,场面顿时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去X市农业局为民请愿的职工们刚走,母亲便赶紧拨通了上一级主管领导的电话,在讲清楚单位所发生事件的来龙去脉后,挂断电话的母亲随即下楼,在单位职工专用的自行车停放前坪里,母亲随便找了辆没上锁的破单车,骑上便往X市农业局方向赶去。临行时,母亲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单位的自行车停车坪:还好!放眼望去,停车坪的自行车貌似少得并不是很多,这就说明赶往农业局请愿的职工也不多,既然人数居少,那事情的可控性还是蛮高的,母亲自顾的想着,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也跟着松弛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紧紧的咬了咬牙,同时也加快了脚蹬自行车踏板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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