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牵着的手一口气跑出去两里地,直到龙王庙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气喘吁吁的在河畔停下来,这里密集的杨柳低垂,空气中泛着凉意。
李春紧紧攥着李淑仪的手,刚才他挺身而出救了李淑仪,要是平时,他肯定拍着胸脯把自己的刚才的勇敢之举吹上天,然而此时他一声不吭,呆呆的望着这个世界,眼睛里尽是惊奇。
他发现,这个世界变了!
他看到的所有东西,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和作用,而这些作用,是作为一个初中学历的他,不可能知晓的。
李淑仪见李春发愣,抿着薄唇悄悄走过来,见他脸上的血液干涸了,将手绢沾湿了,想给他擦一擦。
然而李春轻轻的挡开了的手,他的眸子里似乎射出道道幽光,径直走向柳树上的一个金色的蝉壳,捏在手里自言自语道:
“蝉壳,沸汤洗去尘泥,其翅、足可入药,性甘、咸,主治散风热,目赤,破伤风等等……”
“啊?你怎么了?”李淑仪张大了嘴,她忽然感觉李淑仪像换了个人似的,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他怎么知道的。
李春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离奇死亡,母亲外出赶集再也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下两个孤寡老人,以及十只羊。
从此之后李春初中辍学,开始帮着爷爷放羊。
按道理来说以李春的学历,不可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
李淑仪面带忧色,发现李春完全不理会她,像个疯子继续喃喃自语着。
“五味子捣碎入药,性甘、温主治益气生津、虚汗盗汗……”李春放开手里的红色五味子,类似的东西他还知道很多很多,放佛永远也说不完吐不尽。
一下子胸中豪气干云,似乎天地都在他脚下臣服。
李春虽然初中学历却也不傻,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足够颠覆他的人生命运。
他曾经和所有想改变命运的农家孩子一样,不想成为一个父亲那样面朝黄土的庄稼汉,他无数次的幻想着成为城里人。
电影院、游泳馆、图书馆体育场公园,这些美好的东西,他都想去尝试去拥有。
直到父亲离世,母亲抛下他离开了这个落后的小山村,他不得不守着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整日放羊养猪,为三亩薄田殚精竭虑。
李春早已放弃了挣扎,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谁知道,上苍的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有了《医世心经》龙王传承,他必不辜负,一定要将命运踩在脚底!
李春握拳狠狠的挥了挥,暗暗发誓道。
等李春从自己的内心世界脱离出来,这才发现李淑仪瞪圆了杏眸,呆呆的看着他,她发现自己这个表弟,好像有一丝陌生。
“臭狗蛋,你傻了?不会是刚才撞傻了吧,嘀嘀咕咕说啥呢?”李淑仪狐疑的打量着自己这个表弟,刚说到这里。
李春一把捏住她的颌骨,然后捏了捏愤怒的脸蛋,顺便看了看舌苔,摸着下巴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最近例假不规律,不是提前就是延后?而且每次腹痛难忍,就算例假过去三五天,你下面依然有血流?”
李春凝望着李淑仪,见她不可思议的微微长大了小嘴,满脸震惊之色,就知道他一定说对了。
“果然是真的,哇,我仅凭望诊就能看出的病,那我岂不是成了神医了!”李春兴奋的两眼放光喃喃自语道。
李淑仪见李春竟然把她的症状全部说对,自然不会认为他医术高超,只会认为李这是春偷看她上厕所得出的结论。
一想到李春这么变态,女生的羞耻感让李淑仪紧咬薄唇,忿忿的跺了跺脚,用一种咆哮的口吻喊道:“臭狗蛋,今天我要杀了你!”
李淑仪在地上捡了一个木棍,怒气冲冲,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气势。
李春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故意和拉开二十米的距离,让她有一种能追上的感觉,但实际上永远也追不上。
“你这么主动追我,是不是喜欢我啊?”李春扭头笑嘻嘻着,故意停下来,还不忘调戏她。
“臭狗蛋,你死定了!”李淑仪刚一加速,眼看就要追上了,然而李春就呲溜跑出去二十来米。
两人一路嬉戏打闹着回到绿水村。
此时水泥路中央围着一群村民,不少人扛着锄头,挎着篮子里面装的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显然这些人都是刚刚从地里劳作回来。
“谁这么丧良心,把小黑给撞了。”
“哎吆,看那肠子都翻出来了。”
“不行估计治不活了,小黑可是条好狗,可惜了。”
李春正纳闷之际,透过人缝看到里面躺着一条黑狗,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将黑狗抱在怀里嗷嗷恸哭着。
“天杀的吆,我的小黑,谁撞的我的小黑……”
“奶奶?”李春这时才发现竟然是他们家的小黑,于是急忙推开村民,挤进去忙问道:“奶奶怎么回事?”
“狗蛋啊,小黑被人撞了。”
李春看了一眼,小黑吐着血沫子,已然是奄奄一息了,然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腿骨断裂,肋骨也段了几根,怕是这些肋骨已经刺入脏器,不然伤情也不会这么重。
就在此时,人群忽然分开,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头发灰白负手叼着旱烟缓步走来。
“老陈你快来看看,我家小黑还能不能治了。”奶奶急忙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说道。
老陈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掰开狗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行了,找个地儿埋了吧。”
“啊?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么?”奶奶抽泣道。
“这能有啥办法,吐了这么多血,么得救了。”老陈头摇了摇头道。
老陈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五十来岁了还是一条光棍,据奶奶说老陈头是三十年前逃难来到绿水村的,后来就扎根下来当了个郎中,平时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
在村里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村长。
因此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认为小黑没救了。
然而就在此时,李春却大声道:“不,奶奶你放心,还有救,我能救。”
李春这句话一说完,所有村民就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但旋即又哈哈大笑着,李春在村民眼里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祸害。
平时没事干就偷人家苹果柿子啥的,也没念过几天书,十几岁就端着破瓷碗满大街吹牛。
“小兔崽子,你能治个屁,前天丢了一只羊你爷爷没揍你?”一个村民开玩笑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陈头也没当回事,正打算离去。
李春眼神坚定道:“奶奶相信我,这一点都不难,真的能治好。”
李春的奶奶见此轻轻摸了摸小黑的皮毛,她知道李春很喜欢小黑,绝不会拿小黑的性命开玩笑。
“行,那你治吧,你想咋治啊?”
老陈头听到这里不爽了,要知道平时他一向村民心目里很有地位,基本上他说的话没人会去质疑。
然而这个放羊的兔崽子,竟敢挑战他的权威,登时不悦了,气的吹胡子瞪眼道:“狗蛋,你这个小兔崽子,满嘴跑火车,我就看看你今天怎么治,你能治好了,我学狗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