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只觉那花魁画舫富丽堂皇,巨大无比,然而进入时,才知这巨大画舫是多么惊人。
当沈悠然进入花魁画舫,眼前先是有些昏暗,穿过细窄长廊后,眼前又是一亮,这种明亮,不似白日的清丽柔和,而是被珠光宝气所环绕的贵气逼人,船壁之上,皆有雕刻的镂空隔断,隔断上花样各异,其间镶满了猫眼石和各种宝玉。
其奢侈之度,即便是富贵如沐少婉,都是为眼见所惊。
看了眼毫无异色的沐少绝,沈悠然心中冷笑,果然是一心一意想娶她的男人,想必他流连花街也并不稀罕吧。
沐少轩看到悠然看沐少绝,心中莫名不快,便是走到二人中间,笑嘻嘻道,“二哥,如何,比你那青阳宫,还有你常去的品香楼,都不差吧?”
“咳……”沐少绝轻咳一声,“六弟说笑了。”
尹云霓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品香楼?那是哪里?新开的酒楼吗?”说着她状似无意地瞟了眼沈悠然,带着一丝挑衅。
沈悠然偏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品香楼,若是所猜不差,自然就是所谓青楼。而尹云霓故意这般说,当然是让沈悠然怀疑沐少绝,与沐少绝赌气,沐少绝毕竟身份尊贵,若她会因此生气,尹云霓就有了希望。
“品香楼,自然就是云国第一青楼,所谓花街第一绝,便是这艳名远播的品香楼了。”沐少轩一脸邪气,第一次理会尹云霓,他对沐少绝提及品香楼,目的当然也是一样。
然而尹云霓却忽地红了脸,她毕竟是官家小姐,有此一问是为了让沈悠然猜忌,可是被沐少轩毫无忌讳地说出来,自己忽觉被轻薄了。
沐少轩唇边依旧是不羁笑意,若是他知道,尹云霓会这般想,即使风流之名在外,他也会狠狠恶寒一阵的。
沈悠然不理他们,看向画舫中心,只见前方被围栏围着,往下有台阶一圈圈,也皆被围栏保护住,直通船底,每节台阶上都有桌椅,两三分开,偶尔也会有大桌出现。
出于好奇,沈悠然走上前去,往下看,之前越来越细窄的船底,是一个深深舞台,四周装饰着浅粉色轻纱,不知下面如何灌入的微风,将轻纱吹动,煞是美丽。
“二哥,这里好美啊。”沐少婉一脸陶醉的样子。
虽然没有人理会尹云霓,但是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与沐少绝独处,不甘心离开,便独自跟在最后面,只是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入,画舫虽大,却也显得拥挤起来。
她见四周围栏并不高,又恰好有人将她挤了一下,眼中狠毒之色闪过,借着拥挤向前推去。
还在惊叹这精妙技艺的沈悠然一个不慎,身体被大力冲撞,翻过围栏被甩了出去。
“悠然!”沐少绝惊慌,就连他都不曾发现,这一刻,他的心,真的乱了。
“小……少爷!”一直在一边被无视的雪儿大喊。
沐少轩眉目微凝,翻身越过围栏,脚尖几个点越,便追上了下落的身影,他转身的同时伸手一捞,将沈悠然捞入手中,手臂在她腰间收紧,抱着她又是几个点越,回到原地。
“小姐……”雪儿挤到沈悠然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眼泪簌簌流下来,称呼都乱了套,“少爷,呜呜呜……你吓死奴婢了……”
沈悠然面色有些苍白,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深深的船底,感到一阵无力,方才刹那,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死亡气息,那么近那么近,近到让她绝望……
“悠然,悠然,你有没有怎样?”沐少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怕,他看着目光涣散的沈悠然,抓着她的双肩摇了摇,“悠然,你说句话!”
沐少轩依旧懒懒地站着,眉头微蹙而似笑非笑,没有人看到,他袖中握紧的双手,青筋暴起。
他压下了心中那股恐惧与愤怒后,才看向捂着嘴巴、满目慌张的尹云霓,冷冷一笑,“尹小姐力气真不小,若不是本王,想必沈小姐已经面目全非了。”
尹云霓闻言,惊恐地摆着手,“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是后面人推我!不是我!”
沐少轩却不再理会她,方才尹云霓扑过来时,中间有那么一瞬间停顿,也就是这一瞬间,让沐少轩迟疑了一下,这才得以第一时间将悠然救下。
沐少婉生在皇家,金枝玉叶,见到这样的场面简直吓傻了。她明明就看到,自己一直深深喜爱的尹姐姐,突然用力推向那个沈家傻女人,面容也扭曲而丑陋……
难道是她错了?她喜欢的尹姐姐,根本没有那么善良那么好吗?
想起在沐少轩画舫甲板之事,她看向尹云霓的目光中不再是崇拜与喜爱,而是多了些畏惧。
忽然有些害怕,她不着痕迹地向沈悠然靠了靠……
这一切发生只在一瞬,并没有被多少人注意到,因为身后拥挤的人群,正张望着门口,大声吵闹,迎接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摇风姑娘来了,摇风姑娘来了。”
“摇风又如何?要我说,还是青蛾最好!”另一人舔了舔嘴唇,他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两眼放光地踮脚向外张望,“那小脸,那身段,那温柔,啧啧!”
“摇风青蛾算什么,最美的应该是碧心姑娘!碧心姑娘可是云城第一楼的头牌!”
“你小子说什么?我花爷说的话,你也敢反驳?”藏青衣男子拽着身边反驳男人的衣领,冷冷哼着。
“花……花爷……”那人听到自称花爷男子身份后,结结巴巴,拱手告饶,“在下,在下没注意到花爷您大驾,还请花爷不要怪罪……”
“哼,算你识相!”一把丢开眼前之人,嫌弃地拍了拍手,回头望望,忽然地,花爷看向围栏处几人,盯着雪儿看了半晌,拨开身边人群,向后艰难地挤了过来。
当他走近,又是盯着哭的眼睛红肿的雪儿看了半晌,拍掌喊道,“啊!竟然是你!”
还未走出惊吓的雪儿疑惑抬头,核桃眼看向说话之人,片刻之后,她本就难过的脸上出现一抹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人渣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