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翠竹院,微风轻摇,花香淡淡,阳光也不是那么刺眼。
半上午桂嬷嬷已经给她讲完了一日的礼数,知她快要离开云国,不忍刁难,下午便放了沈悠然的假。
雪儿差人为沈悠然搬了一个硕大的躺椅,摆在院中的八角小亭的石桌旁,石桌上,备着一壶宝云茶,还有各式点心与水果。
沈悠然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将一块白菊蜜饯放在口中,眼睛微眯,感受着外面斜斜漏进来的阳光,心中暗暗想着禁地之事。
“姐姐,你看看是谁来了!”沈玉芙的声音传来,轻快无比。
沈悠然带着笑意的唇忽然一抿,眉眼轻蹙,吩咐道,“雪儿,扶我起来。”
“是,小姐。”雪儿伸手,一手牵着沈悠然的小手,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扶了她起身,又将那躺椅往上一推,成了一个乘凉的普通竹椅。
“芙儿,虽然我快要离开了,但是这几日,你若来找我,便要先行让下人通报,知道吗?”
沈悠然看都没有看沈玉芙身边之人,只是皱眉看着沈玉芙一脸兴奋的样子,带着一丝委屈说,“我现在被封了公主,虽然不愿与你生分,可是若被外人看到了,恐怕会给沈氏引来灾难,知道吗?”
沈玉芙本来是气愤不已,觉得沈悠然是成了公主便跟她摆谱,可是听到后面,也明白这其中利害,便连忙福身说,“姐姐说的是,多些姐姐提醒,妹妹刚才一时高兴,忘了礼数。”
说罢,她也不给沈悠然行大礼,便将身边的一直不曾说话的女子拽了过来,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她?”
沈悠然这才望过去,那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子,头上梳着清风髻,插着四五支名贵发簪,肤白眼媚,鼻俏唇红,身穿桃红色丝缎长裙,若是身段长开,比沈玉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诗云表妹?”沈悠然蹙着的眉目轻弯,有些不确定地问。
娇小女子赶紧福身,有些惊慌,“诗云见过大小姐。”她一直都深深记得,曾经被月兰姑姑接来这里住,说是多与官家小姐交往,以后为她寻个好人家,可就是这个大小姐讨厌她,将她赶了回去。
沈悠然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冲孟诗云招了招手,“诗云表妹,到这里来。”虽然她看着孟诗云也有些不喜,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好笑,为何单纯善良的原主单单讨厌这个孟诗云,甚至不惜找沈天良大哭大闹,将孟诗云生生从沈府赶了回去。
孟诗云有些胆怯,她小心地看了眼沈玉芙,用眼神询问,沈玉芙见了,嗔笑道,“姐姐叫你去,你看我作甚,快去吧。”
孟诗云走向沈悠然的时候,沈玉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小家小户出身,没有见过世面的不入流东西。
“诗云,坐这里。”沈悠然拍了拍身边还有一大半空位的竹椅,等她坐下,沈悠然又看看沈玉芙身前的石凳,努努嘴对她说,“芙儿,你也坐。”
“谢谢姐姐。”现在的沈悠然身份尊贵,虽然沈玉芙故意不叫她公主,却也不敢得罪,是以她虽然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赔笑道。
沈悠然看她们都坐下了,便问,“诗云表妹怎么今日来了?是来云城办事情吗?”不知为何,越是孟诗云靠近,沈悠然也越是有些反感她。
孟诗云很是拘谨,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沈玉芙笑了笑,答道,“是娘亲觉得云儿还有几年便要及笄了,云儿本身才貌双收,若是待在小小府衙实在糟蹋,便将她接了来,让她在这里待上几年,也好为她寻个不错的人家。”说话时,她的眉眼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沈悠然点点头,欢喜不已,“还是姨娘想的周到,这样我们沈家的女儿便又加一个了。”仿佛从未与孟诗云有过过节。
“大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孟诗云有些不可置信,确认道,“您不反对我留在尚书府了?”虽然得到了孟月兰与沈玉芙的保证,但是当初她被沈悠然赶出沈府的事情一直萦绕心头,对沈悠然的怨怼之意也一直存在着,挥之不去。
“自然是真的。”沈悠然神情微赧,“小时候不懂事,诗云表妹可不要怪我。”
孟诗云连忙摇头,双手也猛地摇着,“诗云不敢,想必当时是诗云做了什么大小姐不喜的事情,才让大小姐生气的,是诗云的错!”
“还说不怪,那你为什么一直称我为大小姐?”沈悠然不悦地撅嘴。
孟诗云闻言低下头,低声地唤了声,“大姐姐……”
沈悠然这才笑起来,她拍拍孟诗云的手,说道,“这就对了,这样才是我的好妹妹!”
沈悠然与孟诗云嬉笑玩闹着,沈玉芙一直被晾在一边,她看着沈悠然时而端庄时而顽皮的表情,有些发蒙,竟然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沈悠然。
……
未央居,水仙阁雅间。
一个白面书生坐在里面,眉目紧张地望着门口,那摸样,细皮嫩肉,似乎可以掐出水来,若是被那些喜好南风的公子哥们看到,想必会把他看做兔爷。
只不过,若是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他的耳垂处,有两个细小的耳眼儿,而且,那柔若秋水的眸子与胸前无法掩盖的突起,无一不表示着,这是一名女子,而且是美女。
在她频频向门口张望的等待中,终于有脚步声传来,她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心中忐忑不已。
不一会,门被推开,开门的人,不是店小二,而是户部尚书的嫡子,上官豫。
上官豫微微倾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少爷,请。”
身后之人微微笑着,负手先上官豫走了进来,不是云国太子沐少宸,还能有谁?
屋内女扮男装之人见状,连忙迎上去,拱手拜了拜,“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沐少宸挑眉,看向身后关门的上官豫,有些疑惑,“上官,这位是……”
上官豫看着上官桐,宠溺一笑,回道,“太子,此人正是舍妹,央求我请您见她一面的,上官桐。”
“哦?”沐少宸好奇,“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本宫还从未仔细看过你那以才貌名动云城的妹妹呢。”
说到这里,他看向低着头的上官桐,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是否真的当得这云城三大美女之一。”
上官桐无奈,却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来,直视沐少宸。
沐少宸看到上官桐的脸后,目露惊讶,“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