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黑暗面前没有被消灭,也不怕幽暗遮盖着我的脸。
--『约伯记23章17节』
恩左赤着上身在LagunaBeach的海滩跑步,在夕阳下,一身漂亮的古铜色肌肉线条格外分明,比起之前,人整个瘦了一圈儿,脖子变得粗壮了,胸肌发达的像雕刻般性感十足,又软又圆的大饼脸变得棱角分明,眼角也出现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迷人的细纹,原来的那个白白胖胖的IT男,摇身一变成了身材火辣的性感帅哥。
他取下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在沙滩上坐下来,距离他进入卧底定制组至今已近三个月了。
每天的10公里海边跑步,让他心里很烦,看见恶魔教练Tiffany不在,他能懒一会儿是一会儿。Tiffany这名字最初是指在一月六号出生的女孩子,给人一种公主般的感觉,很多来美的中国女孩儿也叫这个名字,当然,名字的普及和一家珠宝公司在中国的推广也有很大关系,但这位身材火辣的墨西哥族裔的Tiffany,不仅没有养尊处优的珠宝女孩儿的感觉,还像极了一个女汉子,白天撸枪,晚上撸铁(指健身房的器械锻练)。
他想起在罗兰岗天天撸串儿的朋友们,老货、丁洋、和他三个月前的那次抉择……
约翰在放下电话的第二天,就带着与司法部的备忘录过来,他给恩左完整的讲了一遍备忘录的内容,直到恩左完全明白。恩左最感兴趣的是情报的真实性,还有为什么选择他去做卧底而不是别人。约翰只是笑笑,告诉他需要准备哪些日常用品,闭口不谈。恩左拗不过他,收下他放下的预付款5万美金,当然,还有45万美金在他报到的三日内,打到他的指定帐户。
“你在乎的不是这个对吗?”约翰笑着告别。
恩左把房子清理了一下,家具都盖上白布,把一半钱存进了银行里的支票账户,因为水电和草地的清理费用都会在这里自动支出。如果停止付款,他的信用评级就会下降,将影响他未来的所有社会活动,包括小到租房养老,大到买车买房。
正收拾着,老货带着丁扬王为他们上了门,他们带着一大堆的羊肉串穿门而过,仿佛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个机器——理都没理恩左。有说有笑的直接去后院的准备烤箱。恩左见怪不怪的抓了抓头,急忙又把罩好的家俱打开,若无其事的倚在门口看他们忙。
老货这个朋友实在,交往了几年,恩左深深的感受到了,这家伙永远是雪中送炭的朋友。他的公司经营的一般,收入也不怎么可观,但哪回聚会都是他张罗,出大头儿费用。不过老货是一个谨慎的人,有了麻烦宁可吃亏也要绕着走的主儿,他有几次要和老货说出去复仇和卧底的打算,但一想到未来的血雨腥风,真的张不开嘴。
串儿烤熟了,这次是丁扬的手艺,大家照例大呼小叫的撸串喝酒,老货喝到半醉时,向恩左指着丁扬说,
“哥们儿,我把我妹交给你了,你替我照顾她吧……”
“唔唔,不用这个死胖子,我来好了。”周围扬起一阵嘴里叨着食物的起哄声,丁扬除了脸上绯红,竟然害羞的低下头去,恩左心里咯噔一下。说实话,丁扬对他的好感,他也看得出来。之前女孩也单独来给他做了几次饭,说话完全没了人群中的调皮和调侃,温温柔柔小心翼翼的。但此时恩左还没有谈恋爱的心劲儿,对丁洋这样的女孩子,他太怕迷失在感情时,没了自己,没了仇恨,在温柔乡里不愿出来。他的心思,全定格在那个凄惨的夜晚,在他的心里,他早就和小茯女儿一起死了,这个暂存于世的肉身,没有资格爱一个人。
众目睽睽中,他也大大咧咧的说,
“我是有心没缘啊,大哥,实话告诉你吧,兄弟我要出远门儿了,抓紧给妹妹介绍吧,砸手里就是你有贼心。”
他好久不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了,本来大家想带个喜欢他的美女,让他惊喜一下,也许可以促成一段姻缘,但至少可以让他能从郁郁寡欢中走出来一点儿。哪曾想,他今天倒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个泡在福窝里的恩左了。
“说实话,你们来的时候,我正收拾着呢,现在,我也可以正式把家托付托付。”他扭头冲着丁洋,“妹妹,你要是不介意这家里死过人,把你那边的房子退了吧,过来给哥哥看一年房子怎么样?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回不去。”
丁洋才不会介意,从别人的口中,她羡慕小茯有一个如此爱她痴迷的老公,是只有些反应不过来,老货大叫:“也好也好,你不是正想换个房东吗?丁洋那个房东挺操蛋的,总和苍蝇似的盯着她。”老货又转向恩左,“哎,你特么去哪儿啊?”
恩左点起一支香烟,很久不抽烟的他,被呛得咳了两声:“咳咳,这房子我有太多记忆,租又租不掉,我找了一个工作,去船上,大概要一年吧。”
老货盯了他半饷,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王为站起来说,“兄弟,哥我支持你,换个环境也好,要不,”他转向大伙,无比诚恳的说:“这个家总让他伤着心,恢复的太慢了。”大家附和着,老货也觉得王为说的有道理,就不再劝了。
丁洋脸上却愣住了,一直到酒散,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大家都纷纷告辞,只有老货和丁洋留下来,恩左站在后院的凉亭下,看着那皎洁的月亮,满脑子都是小茯和孩子的影子,每一个节日,他们全家都在这儿看山下的灯火,那一片片的灯海就是千百个家庭故事,以前猜测的是幸福,可现在,看到的都是忧伤。
身后一暖,回头却是丁洋给他披了件毛衣,月光下女孩的脸很美,额头的曲线完美的闪着亮光,两只黑眼睛曼妙的看着他,嘴唇轻轻上翘……她的目光是幽怨的,恩左知道,今天让她有些失望,多么美丽的女孩儿啊,恩左想,如果在几年前,没有家的变故,也许他此时此刻不用女孩儿主动,也会想尽办法泡到这样的女孩儿,一想到这儿,他笑着摇摇头,心里对自己骂:“恩左,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丁洋见他笑了,心里也是一动,从认识他就没见他笑过,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笑起来是如此好看。同时又觉得他笑的有些怪,就出言问到:“哎,你笑什么?”
恩左没有回答,随手把一个包递给她,“这是两万,你做生活费吧,也是你给我看房子的工资水电费,别一个人住,想法儿让老货找个女孩陪你来住,或者你租给附近的学生。”
丁洋不是一个贪钱的人,但看到恩左突然要走,又给她这么多钱,心里却泛起一丝丝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使她有些害怕。她感觉恩左有什么事情没有和大家讲,她定定的看着恩左说:“恩左,你让我搬过来,我没有问题,钱我不要,可以帮你保管。但有一个条件,你要告诉我你去的地方。如果你对我不想说实话,就算我丁洋瞎了眼,我也不会再和你来往。”这姑娘一口气说完,也是故意把话说狠来逼他。
恩左叹了一声,“我真的没法儿告诉你详细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第一,我肯定活着。第二,我不做奸犯科。第三,如果一年后你还单着,我回来和你好好过日子。”
头两句,丁洋半信半疑,第三句丁洋虽然不敢相信,但至少听起来,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危险,她不再追问,拉起恩左的手问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你也是一个人站着,风一下吹起你的衬衫,这边儿是大家在笑闹,那边儿是你一个人站在月亮的下面,看起来有些心痛哎。”丁洋的手拂上恩左的短发,又接着说到:
“你知道我也是一个被好多人喜欢的女孩子,无论以前在北京,还是今天在这里,我虽然是离过婚的,但也还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嫁,认识你之前,我不想结婚了,想好好过一过单身的日子,我看周围的姐妹也活得挺精彩的。但遇到你后,听越多人讲你的故事,看你过去写的诗,写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想给你一些安慰,继而又总是惦记你,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恩左,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总有你的影子。所以,我不想错过给我这种感觉的男人。”
她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我同意搬过来,你愿意改变你的决定,和我一起生活吗?我找到了工作,可以支撑我们的日子,你专心来写小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成功的,你的文笔那么好,你一定可以成功,我有这个信心。”
恩左被眼前的女孩儿打动了,他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喃喃的说,“丁洋,丁洋,我和人家签了合同,也拿了人家钱,我真的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如果你愿意等我一年,我回来找你。”
远远的,老货在二楼的窗前看得摇头,他离开窗子坐在床上,开始给他喜欢的女孩儿们发信息,看看哪一个有空儿,愿意和他贫上几句。
第二天,恩左起身,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丁洋,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他心里交集着,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害了姑娘,他也不知道未来的他,会不会如约前来,一边想着,一边起身离开,推开大门的时候,看到约翰在前门准时等着。
正打算走向汽车,“站住!”身后传来了一声压低声音的喊声,他转过身去,老货站在前院的草坪上,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你他妈倒底去哪儿?我和你做了五年的酒肉朋友,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吗?”老货指着身后的房子,“她怎么办?你就这么把她扔下吗?”
恩左心里颤了一下,他没有办法和老货讲实情,何况这次自己实属壮士一去,未知生死,更不知道从何讲起。
“索性就这样吧,怎么想我都成。”他心里暗想着。
他把视钱扫过老货,转身抬脚就走,嘴里嘟囔着:“老家伙,替我照顾她昂,也好好照顾你自己,一年后见!”留下错愕的老货和远处二楼窗前静立的丁洋,潇洒而去。
丁洋的心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选择认识这个男人,会是一个什么样故事,也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样儿的未来,在远处等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