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收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惊讶,也来不及展开所有应对钱三时该有的笑容,冯千千走到我面前时,我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贺叔同为什么不与她一起来这里?
这个想法很奇怪,也许我心里下意识在想如果贺叔同在的话事情或许会好办很多吗?
只是,这个如果并不成立,因为很快,冯千千的身后出来另一位我也认识的人物,也是,此刻我最不该见到的人物。[? 八?一({中文[网<〔w]w〉w.
闵—家—豪。
我冷笑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事情凑巧的程度如出一辙,仿佛事先说好般。
“呦,原来是刘小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阿猫阿狗闯入了我们的包房,原来是相熟的人。千千,你输了……”闵家豪说着,将手搭在了冯千千裸露的肩膀上。
“呵,还真是。我愿赌服输,说罢,你想怎么罚我?”
冯千千娇笑一声,搂着闵家豪的脖子。
“对不起,打扰两位了,我是进错了房间,这就出去。”说罢,我抓起把手想要离去。
“站住!”
冯千千轻喝一声,刚刚的娇媚如丝荡然无存。
“你把这223房当做了百货商店吗?任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冯千千说着,走到我身前,用她那鲜艳的红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脸庞道:“这张脸也没多好看,怎么就那么傲呢?我原以为女人是靠脸叫板儿的,没想还有身世一说。”
“你想怎么样?”我平静地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刘小姐既然不请自来,听我说几句话的时间总是有的罢?你说呢?闵少爷。”她说着,回头望了望一直站在身后的闵家豪。
“我自然没什么问题,乐意倾听。”闵家豪做出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我们两人轻笑出声,“圣诞一别,也有一月有余。说起来,我和刘小姐还有未尽之事要聊,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刘小姐觉得,意下如何?”
“不必了。”我回道,“罕昭还有朋友等在外面,改日再与闵少叙旧吧告辞。”
我说着,想要拉开房门赶快逃离,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的。
闵家豪的两个手下快上前,已先一步拦住了去路,堵在门口与我僵持不下。
“刘小姐,我记得之前在纺织厂我就说过,切莫为难我的属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养家糊口的,挺不容易的。”
我气得直想笑,“闵少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并无什么私人恩怨吧?”
闵家豪装糊涂,“刘小姐说什么?”
“我说什么闵少不明白吗?何必闹到这一步?罕昭说过了,房外有朋友在等我,恕罕昭无礼了,让开!”
两名保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闵家豪话放人。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仍旧不为所动时,我听到闵家豪对手下轻轻吐出两字:“开门。”
身后的冯千千一声娇呼,对着他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我快走出房门,将一切是非隔绝在内,再不想有任何动作。
手心里的汗黏黏的,贴在背上的衬衣重新湿成一片,这一个晚上真叫人永生难忘。
我站在门口大声喘息,不知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心境。
世珂在这时寻了上来,看到我蹲在地上快步走了上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只以为你被钱三带走了。”
世珂说着,将我拽起来拖着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回家,我要回家,带……我回去。”声音里的虚弱与恐惧相互交织,我知道,自己又一次险境求生了。
我如释重负般跟着世珂往外走,我要放松,我要回家洗个澡安心睡一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愿去想了。
天真的塌下来了。
世珂扶着我慢慢走出熙合公馆大门的一刻,巡捕房的人带着枪支将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理由是,熙合公馆有人公然交易枪支弹药,鸦片大麻,这两样,暗地里不管活动多么猖獗,却是摆不到明面上的东西。不管警局的人再怎样玩忽职守,睁一支眼闭一支眼,一旦有人直生生捅到有政府高官和报社记者都参加的新春晚会上,就是做做样子,南京城市长也得下令抓人。
这是世珂等人研究的必然,也是舆论压力下监管的必然。
世珂他们算准了这一点,加以利用,也就在情理之中。
一切计算的恰到好处,接下来所需争取的,就是时间,快的时间与度。
大道上挤满了各色人等,有闻声敢来看热闹的年轻人,也有穿着警察服在公馆外戒严的人,有受惊吓被赶出的服务人员,也有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各家跟随警察而来的新闻记者。
我和世珂在警察到达前一秒钟坐回到车里,看着里里外外拥挤的人群,动车子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世珂,你说这次能抓到钱三吗?”坐在车上的我小心问道。
“一定能。”世珂边开车边回答。
“希望抓到他,不然的话……”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他这下认识了我,以后想要再设法抓他就难了。”
“你放心,我们的人这次不会失手了。”世珂安慰道。
我听了,暂时松了口气:“但愿吧。”
车窗外,夜幕在这一刻仿佛装上了无声电影播放器。偌大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幕布,里面先是星星点点地点缀了几**光熠熠的星星。随即画面一转,墨蓝的天色似水缸里染过的绣布,鲜艳的色彩铺染成一片,又有了西方油墨画的空间和层次。
因为天上无月,地上又在过新年。出了富丽堂皇,华灯璀璨的小香榭,街上的人流渐渐稀少了起来。
大年初一,正是正月过年的好时候,虽不似除夕夜的热闹非凡,却仍旧自有新春喜悦的氛围所在。
爆竹烟花的响声叫个不停,仿佛在督促着人们尽情享受这难得团圆的时刻。
不知为什么,虽然临走时看到巡捕房的人将熙合公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可我的心还是那样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以钱三的警惕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毕竟,他是连师哥都骗过了的人。
果然,三日后,当我在童家老太太的生日宴上再次见到世珂时,我才从他沮丧的面孔中再一次得知,大年初一那日,他们还是让狡诈的钱三逃了,这一次,是真的逃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