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本不是急躁的性子,他之所以这般,实是头一次不知凌云下落。这便如一个三岁的娃娃,陡然间见不到自己的父母。这种急切而又恐惧的心情,才使得他神智有些错乱,做出对小二无礼之事来。
此时听苻融劝慰两句,心中虽仍放不下凌云,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当下松开抓着小二的手,退后两步说道:“在下急于寻找我那兄弟,方才对小二哥多有冒犯,还请小二哥见谅。”
那小二原本以为他只是在捉弄自己,当时一口怒气难消,便将齐风大骂了一通。此时见他向自己道歉,实出自己意料之外。又见他脸色甚是难堪,似他那兄弟真不知去向了。
店中小二本就只为活命,在店中久了,自然少了些脾气。齐风既然不在为难于他,他也不用再与齐风纠缠。但想起方才被他抓住衣领,又害的自己胡思乱想一阵。重重‘哼’了一声,便向里堂而去。
走出几步,见齐风仍然站在那里出神。见他这般伤心模样,他又向自己赔过礼了,心中委实有些过意不去。脚下加快了几分,直朝内堂而去。
过不多时,这小二便领了另外一人前来。见齐风仍是站在那里出神,忙迎上前去说道:“店中的规矩,初更换班吃饭。当时小的确实没瞧见你那兄弟,这才让小兄弟着急一番。诺,他就是与我换班之人,倘若你那兄弟当真出店而去,他定然瞧见了。有甚事,你大可问他好了。”
话刚说完,见凌云暗淡的眼神有泛起光来,与先前问自己话是的情形一模一样。担心齐风有发起疯了,将自己带来这人吓个半死。忙补上一句说道:“你好生问他便是,咱们在这店中干活,不就是图一口饭吃么?你若再如先前那般耍横,咱们便是死,也不会将你那兄弟下落告知于你的!”
他旁边那小二本在做事,突然被他拉了出来,说有事要问他,这才跟了过来。此时听到先前那小二这般说,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低声在那耳边说道:“你叫我出来之时,可没说会丢性命啊!”
先前那小二白了他一眼,亦是低声道:“我吓唬他来着,你有何必当真。我若不这般说,这人可是会武功的,不要你性命,将你打一顿又未尝不可?我这般说,只是先将他唬住,免得你等下受皮肉之苦。”
那后来的小二听他如此解释,连连点头称是。瞧先前那小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只是向齐风瞧上一眼,见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害怕。
他二人自然不知,练武之人,耳朵较旁人灵敏许多。他二人虽尽量压低了声音,对话还是让齐风听了去。齐风本不再能从店中找到线索,而抱有一丝希望了。此时见那小二领了另外一人前来,说他或许知道凌云下落。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窖之中,而又重新见到了日头一般。
假装没听见二人对话,说道:“方才是在下失礼,此番决计不会了。小二哥这般为我操心,我有怎敢对二位无礼。”恭维一番,朝那后来的小二说道:“烦请小哥详细说说见着我那兄弟的情景,若能依着小哥的话找到我那兄弟,在下必有重谢!”说完一拱手,向那小二拜了下去。
那小二见他行如此大礼,连叫使不得。冲上前去,忙将齐风扶住,说道:客官说哪里话,有甚问题客官大胆问便是,至于这‘谢’字,在下是不敢当的。”庾三钱先前将客店包下,只让他五人住在店中,店中小二对五人相貌自然清楚,倒省的齐风说出凌云相貌了。于是详详细细将见着凌云时的情形说与齐风听了。
原来凌云与他四人分别之后,心中牵挂着师父。便直接回到客店,等苻融到来。其时正值初春时节,天色虽已暗了下来,却还未到初更时分。凌云见自己几人所住房间一团漆黑,若师父回来,也未必知道自己便在房中。于是点了烛火,心中虽然焦急,也只能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出神。
他一心想着苻融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暗想若是到了初更时分,还不见师父踪影,那他便到这些地方去寻。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外打更之声想起。这才惊觉,已到了师父与自己二人约定的时间。叫道:“齐风,初更到了,咱们这便去春香阁瞧瞧去。”
不见有人答应,回过头来,却发现房间之中空空荡荡,哪里有齐风影子?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与齐风说僵了,独自一人跑回来的。瞧着偌大的房间,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当想到师父说若是他初更还未回来,便让自己二人独自逃命的话,心中又甚是着急。他二人自从拜入苻融门下,均知苻融对自己二人甚是喜爱。若不是遇上甚危及性命之事,师父定然不会这般说。想到此节,恨不能立时动身去寻找苻融。
只是他与齐风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若师父当真遇上什么凶险之事,而仇家又寻到客店来,自己外出寻找苻融,他却遇上这些人。到得那时,以齐风那胆小的性格,不被人打死,也要被那些人吓死了。他想等齐风回来,两人商量一阵再一同前去寻找苻融下落。
刚坐下,又想起自己与许黄民争吵之时,一惯依着自己的齐风,居然出言替许黄民说话。心中又起一股横劲,暗想,他不是与许黄民穿一条裤子了么?我干么还担心他?许黄民是什么人,别人稳重能干,什么事都能料得先机。你凌云算什么东西,大字不识几个,武功剑法又不甚纯熟。叫我选,我也会跟在许黄民身边,谁还待见你这个时不时就动手打自己的家伙。
在他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是不然,为甚齐风只与许黄民待了两天,便不念往日情分,在众人面前数落自己?
而这其中道理,却只是他一时胡思乱想罢了。齐风出言喝止他,其实是不想自家兄弟遭旁人口舌。再者,凌云当时说话确实有些过头,齐风心里清楚,他是担心师父安危才说出那些话来,但旁人却也会这般想么?
是以到得此时,凌云越想越偏,竟将齐风的一番美意,硬生生当作了恶意。想到许黄民与齐风二人数落自己,而谢莹雪却一脸好奇瞧着自己的情景,脸上一阵发烧。喝道:“奶奶的,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以后有什么事,别来找我就是了。你既然不担心师父,那好,我自己一个人去找!”说完,胸中顿增一股豪情,直朝客栈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