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磨蹭蹭地退出去,我初来乍到,知道该去哪里倒水——这个尹月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月亮在云层中隐没,露了一丝边缘出来,浅浅的一层光,院子里还挺黑,我困得不得了,伸个懒腰,想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正在这时,房门开了,王子前头先走了出来,尹月跟在身后,絮絮叨叨,“难道你还要违背神的旨意吗?”
“库依族的女神不是应该以保护子民为己任吗?”
“她是吗?你很清楚,她不配做我们库依族的子民,她的心里……”
“别再说了,她是我的女人,我就要保护她!”
“保护一个背着你偷男人并生下野种的女人,索拉,别再执迷不悟了,只有我是爱你的……”女人在身后环住了男人的腰,我一惊,心里话,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让我一点不落地都看到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啊,我有点忐忑。
结果这种忐忑很快就应验了,第二天一大早,尹月就把我训了一通,罗列了一大通的罪名,说什么没有端茶倒水伺候好索拉王子,致使索拉王子拂袖而去,还有目无礼法,竟然敢直视索拉王子,还对索拉王子抛媚眼,企图勾引王子……巴拉巴拉,还有好多,说得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最后才是重点,她说,“整个库依族,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盯着我的男人看,你,也不会是个例外!”她一摆手,示意把我拉出去。
这是——昨天晚上没有挖了我的眼睛,她一直耿耿于怀呢吧,现在终于寻着由头了,唉,这个可悲的女人啊,看不出来,听不出来吗,那男人根本不爱你,你还死乞白赖地往上扑,你是不是贱啊!
两位兵哥哥丝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上来就押着我,拖拽着往外面走,我反倒一点也不害怕了,抖擞了一下两位的手臂,“我自己会走!”
我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应该告诉她这件事,就算打击一下她那可笑的自信心吧,于是,又转了回来,对着她美丽眼睛说道,“其实,他根本就不爱你,一切都是你在一厢情愿,男人若是爱女人,就不该让女人为了他这般牵肠挂肚,夜不成寐。”
这一番举动却让那个女子另眼相看了,她抬眸望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眼中有隐忍的晶莹闪动,良久,她摆摆手,两个兵哥哥退下。
哎哟——我的这双眼睛算是保住了!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她似乎是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而我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摸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很怕惹火上身,还是沉默是金吧。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管事模样的人从外面进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笼子,这个笼子和外面那些一个模样,不过要小着几个号,我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了里面是一条双头蜥蜴,这东西正对着人吐着舌头,两只头,两个方向,谁也不理谁。
尹月把一条细细的铁丝伸入笼子里,然后,去戳其中一头的眼睛,蜥蜴的眼睛是凸出的,她用铁丝一戳,那眼睛咕噜一转,眼睑合上,她又转入下一只,如此往复,“你猜,它们会流泪吗?”
我一惊,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流泪的蜥蜴。
“每一条双头蜥蜴都是这样的,他们总是各顾各的,从来不管对方的意思,于是,他们经常吵闹,打架,可是,到最后,还是伤了他们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相爱了,愿意考虑对方的意思了,却是他们要分离的时候,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心脏,却要分担两个心思,你为了我,而我想着你,这样的负担太复杂,一颗心脏根本就忙不过来,于是,就有一只枯萎,消弭,剩下的孤单的一条,就会哭泣。”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乐此不疲。
我望着这个美丽而忧伤的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怎样的意思。
这时,她忽然就笑了,明晃晃的日光下,摇曳不定的光影里,她的笑容带着一丝魅惑,“你来自亚特兰蒂斯?”
“只是过客,我不属于那里也不属于这里。”我如实回答。
“你知道伽罗王子吗?亚特兰蒂斯的女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她这样问我,并盯着我不放。
我点点头。
“听说他是个迷人的男子,让万千女子崇拜。”
“你也是他的粉丝之一?不过可惜——”
她咯咯笑起来,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像尖叫,“他死了对吗?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要不然,那个女人会变成那样,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她也想死的,去陪伴心爱的男人有什么不可以,我这样做难道错了吗?而他就这样把着一个活死人又是为了什么?”
嗯?伽罗在这里还有一段风流情债?怪不得美狄娜会怀疑伽罗私通库依族人要造反呢,看来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事啊,只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个和伽罗生死相许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真是可笑,姐姐和弟弟私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吗?”
她这么一说,我猛然记起,伽罗同父异母的姐姐芙依是嫁给了库依族的王子索拉的,听说当初芙依很不情愿,难道就是为了伽罗?算起来,芙依可比美狄娜小不了几岁啊,这——唉,我无语了。
尹月最后并没有惩罚我,也没有要我的眼睛,她就那么大笑着摆摆手让我走了,我如蒙大赫,真怕她突然反悔,忙不迭地离开,谁知她又唤住我,心里难免擂鼓一样咚咚咚紧张起来,她却吩咐一个人带我去住得地方,我千恩万谢,跟着那人赶紧离开。
原路返回,却从那座放置笼子的院子的西北角落的一个角门出去,没成想就与一个人迎面撞上,因为都不曾防备,所以,我是结结实实地跌入了人家的怀抱,这个男人胸怀宽广,给人一种厚实而安全的感觉,我想被这个男人拥入怀里的女人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一想到尹月,再想想还未谋面的芙依公主,心里立即有些膈应起来,还不等人家出手,我猛地一推,就把那个健壮的男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