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太在医生全力的抢救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醒来后,一直扭着脸,不看文老爷子。
文老爷子把儿媳妇和郝桂琴都支出了病房,看着文淮山,骂道:“都是为了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才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把你妈也差点气死。”
文淮山懵懵懂懂的看着老爷子,不知道为啥挨骂。文老爷子接着说:“今天,你老婆突然回国,到家就看到你找的那个保姆躺在你床上,据说是啥也没穿,然后扯着她就来咱们家兴师问罪,摆明着要和你离婚,你还拱手相送个出轨的证据,说是房子和家产都归她,孩子归你,你们说说看,我只能说那个保姆是我养的情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文淮山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要不是怕离婚影响到自己的官位进阶,早就和她一刀两断了。在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虽然没有写进党章、宪法以及法律,但组织上对于党政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的婚姻比较重视,一般原则上不赞成离婚,不知是为了保持党和政府的良好形象,还是防止他们生活上腐败堕落,离过婚的领导干部在以后的提拔使用中,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文老太太也明白了老爷子的苦心,微弱地说道:“除了孙子,啥都可以给她,别自己作践自己了,传出去,咋见人啊。”
“我妈说的是,这要是传了出去,”文淮山也赞同他妈的意见,“咱们文家还能在这里呆了吗?”
文老爷子看娘俩都反对,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你赶紧找保姆说明白,让她配合一下,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错就错,你抓紧把婚离了,让她尽快回去,就没啥风险了。”
“离了吧,儿媳妇心野着呐,”文老太太也赞成,“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把儿子都拖老了,家里有个女人才是家啊。”
说完,抹起了眼泪,心里酸酸的。
文淮山出去找到郝桂琴,把老爷子的计划说了一遍,郝桂琴腻腻歪歪的没表态,说了句:“这多难为情啊。”
文淮山一赌气,转身走了,扔下一句话:“只要你配合我家把这个凶女人给打发了,我就娶你,你看着办吧。”
郝桂琴一听,正如所愿啊,赶忙追着文淮山,小声道:“我同意,我配合,听你们的安排,你们说咋办就咋办。”
文淮山停下脚步,又详细的交代了一番,才放心的回到了病房。
文淮山的老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回到病房,文淮山看到她,就没好气的说:“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离婚。”
文淮山老婆眉毛一挑,大声喊道:“那能行吗?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不能和你去离婚。”
“还用我爸再说一遍吗?”文淮山声音也高了起来,“那个女人和我没关系,别往我身上扯,咱们现在就走,直接去民政局。”
文淮山老婆声音越来越大,喊道:“不把财产弄明白,这个婚,绝对不离。”
这时候,病房外围了一群人,文老爷子摆手说道:“小点声,别在这里吵,不怕外人笑话啊。”
“我才不怕呐,你们家做出的肮脏事,”文淮山老婆气急败坏的叫道,“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爷俩养的一个情人啊,真是新鲜,比国外还花花,爷俩共骑一匹马啊。”
文淮山气疯了,上去就给老婆一个大嘴巴,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赶紧滚蛋。”
文老太太被这么一闹,又昏过去了,大家七手八脚的给弄到了急救室。
文老太太在急救室里抢救,大家在走廊抓心挠肝的等着消息,文淮山老婆这时却噔噔噔跑了出去,回来时扯着郝桂琴,也不管走廊上围观的人群,揪着郝桂琴的头发问:“你敢当着众人承认吗,你是文老爷子的情人。”
郝桂琴此刻为了能顺利嫁给文淮山,并有意讨好文老爷子,已经豁出去了,挣脱了文淮山老婆,走到文老爷子身边,挎起文老爷子的胳膊,甜甜的叫了声:“干爹。”
众人一片惊呼,在场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干爹”暗指中老年男人包养年轻貌美的情妇,专属的别称。虽说文淮山老婆出国几年,但是在国外也时时上网浏览国内趣闻,关注着国内的舆论动向,对“干爹”一词并不陌生,也认可了文老爷子和郝桂琴的关系问题,但是嘴上还不饶人:“我看老爷子和文淮山都是你干爹吧。”
文淮山在旁边大怒,又要打他老婆,文老爷子拦着,示意儿媳妇赶紧离开,文淮山老婆隔着文老爷子,向文淮山大声叫道:“文淮山,想离婚,没门,等我抓到你的,让你臭名远扬。”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文老太太也脱离危险,送到病房观察治疗。
文老爷子瘫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得不偿失了啊,不如把房子和家产都给她了,现在倒好,婚没离成,还闹个坏名声。”
自己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突然抬头,对正在忙活着的郝桂琴摆手,说道:“孩子,你受委屈了,为我们文家立下汗马功劳啊。”
边说边从棉衣里玩外掏,好久掏出了一沓子钱,递给郝桂琴,说:“孩子,我没啥能补偿你的,这点钱你拿着,算是老头子的一点心意了。”
郝桂琴赶紧躲开,说道:“我人穷志不短,今天只是尽力帮忙而已,也可以说是打抱不平,怎么还能收钱呐。”
文老爷子看着郝桂琴,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孩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只有淮山一个儿子,没女儿,你不嫌弃,从今天开始,就当是我的女儿吧。”
郝桂琴不愧为是表演的天才,没等老爷子话音落地,就跪在老太太的床边,喊了声:“妈。”
文老太太慈爱的看着郝桂琴,没说话,微微点点头。
郝桂琴又去文老爷子那边,刚要跪下,文老爷子赶忙扶住,郝桂琴刻意回避着干爹的字眼,喊了声:“爹。”
文老爷子连忙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今天白捡个女儿,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了。”
文淮山在旁边看着,觉得很好笑,自己的老情人,变成了老爷子的干女儿,这以后该怎么论家庭关系啊。
看时间不早了,文老爷子就让文淮山和郝桂琴先去幼儿园接孩子,然后做点可口的饭食送过来。郝桂琴不干,非要在医院伺候干妈,让他们爷俩回去休息,看到郝桂琴态度坚决,也就这么定了。
原以为这场闹剧算是过去了,没想到晚上当地百度贴吧赫然出现了一条爆炸性消息,标题是:儿媳回国捉奸,文家父子共养一个情妇。下面配发着郝桂琴挽着文老爷子手臂,文淮山在旁边怒气冲冲的照片。
当晚,有人看到,就给文淮山发了手机短信,让他赶紧处理掉。文淮山不敢耽搁,立即拨通了县委宣传部长姚姚的电话,要求她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县网监大队,把帖子删掉,并保证不能再出现。
这种帖子,只要刊出一分钟,就像炸弹落入了粪坑,四下飘散,臭味远播。当晚,曾经半夜拉过文淮山的出租车司机就绘声绘色和坐他车的乘客白话,说多次遇到过文淮山半夜喝多了,往家领女人,每次领的都不一样,说文淮山爷俩养一个女人,纯粹扯淡,文淮山还用和老爷子抢女人吗?
街头巷尾,最近好不热闹,大家争先恐后的传播文家父子的花边趣闻,唾沫乱飞,群魔乱舞,传来传去,竟然成了文家父子和情妇共寝,双枪并举。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平头百姓家出了个花花事,都沦为家家桌边的谈资,何况文家父子的绯闻,更像是长了脚的喇叭,走街串户,到处宣扬,这个时候,没人爱当智者,都拿自己是现场见证人。
文老太太身体恢复的很快,第二天就没有大碍了,被送回家休养,郝桂琴在家陪着。文老爷子习惯地出去转转,结果遇到的熟人都躲得远远的,猛地回头,还有人指指点点,心里不由得想起成语流言蜚语的由来。
公元前154年,汉朝窦太后的侄子窦婴因有功被封为魏其侯。而皇后王氏的同母兄弟田蚡当时只任郎官一职,后来因为王皇后经常在皇帝面前为他说好话,才被封为武安侯。几年后窦太后去世,窦婴失势,而田蚡却当上了宰相。朝中的权贵们都转而巴结田蚡,只有将军灌夫依然与窦婴来往密切。公元前131年,田蚡与燕王的女儿举行婚典,宗室大臣都前去祝贺。席间,田蚡敬酒时,客人纷纷离座伏拜在地,表示恭敬。而窦婴起立敬酒时,只有少数旧识离座,其他人则无动于衷。灌夫见了,十分气愤,斥责那些大臣的势利行为。田蚡见灌夫辱骂自己的客人,恼羞成怒,扣押了灌夫,并将其族人都抓了起来。窦婴为灌夫向汉武帝求情,王太后知道后,逼迫汉武帝支持田蚡,汉武帝只得将窦婴关进监狱。同时,灌夫被判灭族之罪,满门抄斩。窦婴听说此事后,想绝食自杀,但不久有人传消息说,汉武帝并不想杀他,于是他又恢复进食,然而这时有许多毫无根据的诬陷他的话传进宫中,汉武帝听信了这些谣言,最后,将窦婴斩首。
文淮山并不知道这些传言已经泛滥成灾。文家父子的故事更为全县机关津津乐道,县发改局长正在县机关楼下,对围着的一帮人讲着唐玄宗典故:“都说唐明皇为盛唐的开明君主,然而在色面前不顾人伦,强娶自己的儿媳妇寿王妃为皇贵妃,为了掩人耳目,逼迫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出家,在宫里建了一所寺庙,日日淫乐。”
看到文淮山下了车,赶紧迎了上去,点头说道:“文县长,忙着呐。”
文淮山点点头,没再理会他,走了进去。
盯着文淮山上了楼,赶紧回来和众人继续侃。
程思远坐不住了,虽说是文淮山自己惹的祸,但是作为一县之主,就不能不当回事了。程思远没让文淮山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主动去找了文淮山。
文淮山一看程思远难得地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赶紧起身让座,端杯泡茶,笑呵呵的说:“书记难得来我的办公室,一定是有大事要谈吧。”
程思远摆手道:“闲着无事,来坐坐,老爷子身体无碍吧。”
“没啥大事了,这次去北京,”文淮山知道程思远问的是老爷子去北京看病的事,也就随口应道,“找的都是专家名医,全面检查了一下,没啥大病,平时多注意点就行了,谢谢书记挂念了。”
程思远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老爷子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晚年要让他舒心畅意啊,没事多回去看看,别惹老爷子不高兴啊。”
文淮山坐到程思远身旁,接口道:“我每天都回去蹭饭的,其实就是哄老爷子高兴。”
“好,百事孝为先嘛。”程思远开始往正题上引,“最近有些人胡言乱语,你要注意些了,把握好分寸,尽量找机会澄清一下,千万别让老爷子知道啊。”
文淮山一听程思远提起这个茬,怒道:“我天天在老爷子家里住,家里雇个保姆打扫卫生,老婆回国来闹离婚,非说是我养的情人,老爷子为了我的名声,自己担了下来,这些人真是吃饱撑的,没事乱嚼舌头。”
“没事就好,我也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程思远安慰道,“别当回事,也别掉以轻心啊。”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程思远的背影,文淮山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没安好心;狗拿耗子,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