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许玫身上本有的怒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惊慌与害怕,一种想要极力遮掩什么真相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一脸懵逼地来回看着许玫和秦珍珍。
“什,什么意思?什么打电话?”
“许玫,你有认识血液适配的人?”
许玫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能不能适配。”
我立马就急了,管他能不能,拉过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许玫,你赶紧打电话叫那人过来,他要多少钱我都出,只要能献血给姗姗!”
在这危急关头,我不知道许玫还在顾忌什么。
我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现在的时间就是命啊!
许玫或许被我着急上火的样子吓到,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没过两分钟,手术室外过道的尽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个身影我记得。
正是那天下午被许玫带回家做运动的男人!
什么情况,这个男人怎么来了?
而且,他居然还戴着口罩和大黑墨镜!
一顶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
是怕我认出来是谁?
男人走到许玫身边,贴耳小声说了什么。
许玫紧跟着点点头,然后看向女医生。
一切仿佛都在用眼神交流。
女医生带着这个男人去做血液适配。
十几分钟后女医生单独回来。
“江先生许女士,那位男士的血液适配很成功,他献完血已经先走了。”
说完,女医生将手中的血液适配报告递给我,然后一头扎进手术室。
许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想要夺过报告。
不过我眼疾手快后退了两步。
我将报告送至眼前。
我去,连名字都不留,是有多怕我知道他是谁啊!
不过在血型那一栏,我看见了他的血型,是O型血。
秦珍珍冷不丁在我背后发出啧啧咂嘴声。
“呵,果然啊果然,许玫,你是真的厉害,这么多年不动声色,好一对模范夫妻!”
我回头瞪了秦珍珍一眼。
不帮忙也就算了,何必在这时候阴阳怪气损人呢?
许玫因为女儿的事已经够操心了。
可我这一回头,却迎来卢茵茵异样的眼光。
“茵茵,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卢茵茵的目光朝许玫瞥了一眼,然后身体似乎往下沉了沉,叹了口气,又微微摇头几下。
“山哥,我,唉,算了,还是等许玫姐告诉你吧。”
“这种事,我和秦珍珍都不适合告诉你。”
“不过,如果你高中生物好好学了,应该能看出你报告上的问题。”
嘿,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话说一半了!
我又拿出自己的血液适配报告,对比了这个男人的,实在没发现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只是两个人的血型都是O型血。
既然能适配成功,都是O型血也说得过去。
等等,难道……
心中骤然一紧!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许玫。
“许玫,他和姗姗都是O型血,我是AB型血,你是什么血型?”
许玫像是在面临死刑审判,脸上不见一点血色。
她将手中的报告面向我。
“我也是O型血。”
她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像是灵魂被突然抽离,失去了精气神。
我拿着许玫的报告看了看,然后还给她。
“哦,对不起,你也是O型血,姗姗的血型看来是随了你,是我多疑了。”
许玫猛然抬头。
她眼中甚至冒出了精光。
那带着惊疑的杏仁眼像是看白痴一般盯着我。
秦珍珍在我旁边气得推胸顿足,卢茵茵也满脸尬色。
我实在没想明白,我说的话有错吗?
我说错了吗?
血型难道不是父母遗传的?
许玫是O型血,姗姗遗传了许玫的血型,也是O型血,这没毛病啊!
这仨女人干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齐刷刷瞪着我。
我看见秦珍珍的嘴角在抽搐。
许玫眉头皱的老高。
卢茵茵满脸尴尬之色未减分毫。
我,真的说错了?
难道说,血型不是遗传的?
秦珍珍似乎受不了我这副自以为然的样子,隐隐有些要发飙的态势。
“我受不了了,怎么有你这么愚蠢的人!”
秦珍珍终是忍不了,冲我破口大骂。
“江文山,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读过书,连这种基本的血型问题都搞不清楚,你活该被绿!”
我读书少我承认了,说我活该被绿,这是什么逻辑!
我想要跟她理论理论,卢茵茵却拉住我。
“山哥,你别,别跟她理论,你不占理。”
“你是AB型血,不论跟什么样血型的人生孩子,都生不出O型血的姗姗。”
这尼玛又是几个意思?
我现在血涌上脑,根本不想去思考。
我只想跟秦珍珍好好掰扯掰扯跟她那些破事!
不过下一秒钟,我就突然冷静了。
我回头惊讶地盯着卢茵茵澄澈的丹凤眼。
“你说什么?我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你的意思是说,姗姗不是我亲生的?”
卢茵茵点了点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担心。
一旁的秦珍珍也对我露出同情的眼色。
我看向许玫。
许玫低下了头,像是在默认这个说法。
我顿感五雷轰顶,将我劈了个外焦里嫩。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就那么安静地,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女儿的笑脸在我眼前不断闪烁。
那些关乎美好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我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
美好的东西放完,接着就是恼怒之气冲上头顶。
几乎是一瞬间的转变,我感觉我两只眼睛都在冒着熊熊怒火。
愤怒战胜了理智,我大手一抬,死死掐住了许玫的脖子!
同时,我恶狠狠地咆哮道:“许玫,姗姗到底是谁的女儿!”
卢茵茵见我失去理智,立马上来劝架。
而我满心愤怒,劝我?
那就是与我作对!
我另一只手臂大力一甩。
卢茵茵被我甩到墙上,并且重重落地!
秦珍珍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以免殃及池鱼。
许玫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她咔、咔说不出话来。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先前那个女医生走了出来。
她见我掐住了许玫的脖子,立刻上来阻止。
见我死不撒手,立马严肃道:“手术室外请保持安静!如果不想医生分心,让你们的女儿出现意外,就请立即停手!”
女儿,对,姗姗还在做手术。
我这是在干什么。
真要掐死许玫吗?
我这样子跟那个家暴老吴有什么区别!
松开手,许玫立刻喘上几口气。
我怔怔地后退了两步。
眼中充满失望甚至是绝望,但仍带着一丝希望地看向医生。
“医生,你最专业,你来告诉我,我AB血型,能不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医生垂眼叹了口气。
“不能。”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等回家了你们再商量怎么解决。”
“但现在在医院,在手术室外面,绝不能再冲动,像刚才那样喧哗打人,知道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麻木了。
七年。
这就是许玫隐瞒了七年的秘密吗?
这就是,他妈的,许玫瞒了他妈的七年的秘密吗!
我在心里歇斯底里,我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里最后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我痛喊了一声冲了出去。
外面很应景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身后不知是谁跟着冲了出来。
我管不了,我也不想再回头。
我一个劲儿往前奔跑。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身上单薄的衬衣已经湿透,路人都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仿佛都在说:快看啊,那里有个傻子,下大雨不打伞,还在雨中狂奔呢!脑子有问题吧!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我摔了个狗吃屎!
隐约中我听见路人的嘲笑声。
这时,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拉了起来。
是那个男人,许玫的情夫!
他的大伞给我遮挡了暴雨。
接着。
他取下了口罩。
然后。
他摘下了墨镜。
他竟然。
他竟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