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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村看田(1 / 1)

走到窗前打开日晷,见已是申时中,大约下午四点。杨菲尔在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却听里间声响,那个服侍张夫人休息的仆妇适才回来早已回来在里间伺候,就见那仆妇从里间出来,走到门口轻声道:“大娘子醒了。”就见外面三个丫鬟仆妇端着脸盆毛巾,以及匀脸的香脂等物件,鱼贯穿过书房,进了里间,服侍张夫人起床。

一会儿工夫,张夫人神采焕发的走出来,笑道:“胡小娘子久等了,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有些困倦,一不小心就睡过了时辰。”

杨菲尔站起身来,也是笑道:“大概是时令使然,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无力,冬日正是好眠时。”

张夫人和张甫祯俱是一怔,继而更是笑的禁不住,尤其是张夫人的笑声,像黄莺般婉转清脆,又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甜如浸蜜,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张夫人笑道:“你这小娘子倒真是会说,这样岂不是要一年睡到头了。”

杨菲尔只是含笑低头不语,将手边第一张写的菜单双手递给张夫人,张夫人接过一看,道:“怎么就这几个菜?”杨菲尔便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张夫人点头道:“倒是我心急了,这样也好,慢慢来,也稳妥些。”

又仔细看了一遍,问道:“其余食材倒是都明白,只是东坡二字何解?”

张甫祯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本酒楼位于汤家村之东,地势略高,呈坡形,是以叫东坡。”

杨菲尔一旁答道:“正是。”

张夫人释然,对着旁边丫鬟仆妇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去田庄,趁着天还没黑,还可以去田间看看,这张菜单就带下去交给李厨头,着他备好明日的材料,明日上午我在同胡小娘子一起过来。”

四个丫鬟仆妇齐声答是,其中一个仆妇接过菜单,先行出去,唤张安进来提公子的书箱。两个丫鬟在前护着,一个仆妇旁边扶着张夫人,张安提着书箱跟在后面,张甫祯和杨菲尔又落在最后,一起下楼。

杨菲尔这回心下已对张甫祯有了提防,更是落了一步走在最后,拉拉扯扯不仅最为杨菲尔所厌,在这不开明的古代,也是可以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就算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民风开放,那和前世也是没法比的。

张甫祯也并不是登徒子之流,第一次拉杨菲尔的手是因为久不见面,乍一重逢,心中欢喜,加上心头莫名燃起的情愫,使得他一时之间忘乎所以。第二次却是情急之下所为,并未多想。现在看那小丫头小心翼翼避在自己身后,暗暗好笑,又有点懊恼,这么这小丫头避自己如蛇蝎?

心中想着,已上了马车,杨菲尔见车内倒是宽敞,四围蒙着锦缎,地下垫着波斯地毯,熏了檀香,股下软绵绵的厚实的棉絮,坐上之后一路深陷下去,全不似外面看上去那样朴素。

张夫人面朝前方而坐,杨菲尔和张甫祯两侧而坐。张安和车夫坐在前头车辕,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坐着丫鬟仆妇四人,就听前面车夫一声“驾”,马鞭在空气中打了个空响,“啪”的一声,马车便走动起来,渐渐加速向前驶去。

一路上三人说起今日在酒楼的风波,原来大堂刚一闹出动静,张夫人母子就已知晓,只是见是杨菲尔等人,便不忙叫周掌柜下去,静观其变,直到第二个菜松鼠桂鱼上来,场面已有所缓解,这才叫周掌柜的下来收尾。杨菲尔心道,难怪那周掌柜一下来就对他们客客气气,原来是应张夫人所命。

半个时辰不到,已经看到汤家村的那片农田,在一片绿毯之中,有一块橘黄镶嵌其中,那就是胡家的田地,比其他田地早熟了一个月,张夫人唤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张甫祯身姿矫健,不等车夫摆好下马凳,就纵身跃下马车,返过头来,先扶着张夫人下来,待要来扶杨菲尔,却见那小丫头已踩在下马凳上自行下来了,只得作罢。

后面车上四人也都下来走了过来,张夫人对杨菲儿道:“你带我去田间看看,我去看鱼儿和稻子长的如何?”杨菲尔应是,前面带路。

后面一个仆妇过来搀扶,张夫人道:“不用了,你看这田埂上只容一人能过。我自己去吧,你们若想也来看看,就跟在后面。”便提起裙摆小心翼翼赶上,后面张甫祯紧紧跟着,一众丫鬟仆妇张安车夫也都跟着过来看这与众不同的稻子,谁家不种着田地?看看也好学些经验。

小花已经长成了大狗的模样,在胡家好吃好喝,养的毛色鲜亮,神采奕奕,远远看去竟和边牧有几分相像,看到一群人走过来站在冬青树下汪汪叫了几声,待看清来人,就不再叫了,挨挨蹭蹭走过去,贴着杨菲尔的腿边踢脱不开,也就随它去了。

到了胡家的田地,大家发现自己所站的田埂更高更宽,上面还种着南瓜和山芋,眼看也就能收了,水田一四圈挖着深沟,田中央还有一个大水坑,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鱼群来回穿梭其中,悠哉游哉。杨菲尔介绍说,这就是养鱼的鱼沟和鱼坑。

稻田里的水已经放尽,正是晒田的时候,走到胡家与别家相邻的田埂上,左右对比,胡家的稻穗已经开始发黄,再有六七日的太阳,就可收割,而别家的田里才开始抽穗,而且,这穗头相差将近一半长短,即便那短的长开灌浆,也不会及上胡家那稻穗,张夫人对此了然于胸,每年她都在农庄上住上两个月,一则是为养心,二则,为的就是感受这每一年的春耕秋收农人的喜悦,也对各种农作物的生长期了如指掌。

看来这胡小娘子的种稻新法确是成了。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张夫人摘下一颗稻穗,拈在手上,远眺群山,思虑重重,又站住看了一刻,对杨菲尔道:“胡小娘子,我们回去吧,看也看了,今年你家必是大丰收无疑,恭喜你啊!”

杨菲尔应是,一边领着众人往回走,一边道:“我家种的是夫人的田地,夫人也是同喜。”

张夫人点头道:“是啊,确是同喜!我回去就将此种种稻之法和我手上这根稻穗一同寄往京都,让我夫君上疏皇上,让天下农人试种此法,到时,你也是功不可没啊。”

杨菲尔道:“至今小女一直在想,若无夫人开明纳见,眼光独到,这样的法子也不能为人所知,更遑论让天下农人试种。”

张夫人笑道:“那时,却只当是给我家大郎打水漂玩去的,哪里就知道胡小娘子竟将这鱼稻共生之法种成了呢,若是早知如此,我就将我家在此地的三千亩地都给你做试验罢了,而且我还要每亩多收几斗租子,还要你们自己去交税去,谁耐烦还去替你交税?我整日就在家数银子还数不过来呢!”

众人皆笑,张甫祯道:“母亲,你这回可是信了你儿子?我说胡小娘子是胸有丘壑之人,果然是吧。”

张夫人笑骂:“你这臭小子,现在来挤兑你母亲了?最后我还不是答应了借田?不然哪有今日。”

张甫祯笑道:“果然我母亲也是女中豪杰,虚中乐善,否则确也不会有今日。”

众人跟着也是一路走一路笑,重又上了马车,往汤家村去了。小花跟了几步,站住出神片刻,终于摇摇尾巴又回到窝棚。

胡老爹这才从草棚里钻出来,乖乖,那就是张大官人家的女眷啊,适才看见自家孙女过来,正要招呼,又见后面跟着一群女眷,个个衣帽光鲜,锦衣华服,尤其是前面那位夫人,好似仙女下凡,前簇后拥,好不气派,吓得他又缩回窝棚,看自己孙女和那张夫人好像关系很好,有说有笑,心下觉得很是自豪,放眼整个汤家村,现在有谁有自家孙女这面子?

众人一路回到了田庄,纷纷下来,张甫祯将那份备用的菜单拿出来交给杨菲尔,张夫人道:“明日辰时中我会派马车去接你,”

杨菲尔应是,正待下车,张夫人却道不用,命一个仆妇上去一道送杨菲尔回去,此时天已将黑未黑时候,怕她一个小姑娘家路上害怕,张甫祯自告奋勇,道:“我也去吧,张嬷嬷一会儿一个人回来也会害怕。”张夫人应准,张甫祯侧身一跃,坐上车辕,收腿上去,就钻进车厢,张夫人无奈摇头,这副猴儿样什么时候才能改?

汤家村从最东头到最西头至少有一里的远近,胡家又住的格外远些,要叫杨菲尔步行,大概要走小一刻的时间,换坐马车就快多了,不过须臾,就到了胡家门口。

王氏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一辆马车从黑呼呼的村子里驶出来,知道是自己孙女回来了,忙和屋里的人道:“秀儿回来了。”一家子人都坐等着,正自担心,听到王氏唤声,呼啦啦都出来了。

杨菲尔率先下了马车,见张甫祯也起身欲下,连忙阻止,当着家人的面,只连道不敢当,又和车中的张嬷嬷道了别,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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