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甫祯回家后,张夫人又老话重提,要张甫祯去接吴家小姐过来,张甫祯还没有从胡家那欢乐的气氛里缓过劲来,激得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和母亲吵了一嘴。
张甫祯冷笑道:“这才送了那上好的头面给了一家姑娘,又要叫我去讨好另一家姑娘去,只怕春红院的头牌也没我这般着忙。”
张夫人气道:“你一个世家公子,怎能拿自己做这样的比喻,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女子如此那叫人尽可夫。”
张甫祯一时没言语,一股气在胸膛里起伏翻腾半晌,终于还是沉不下那口气,左右房中也无人,便闷声道:“那若父亲三妻四妾,母亲你又当如何?”
张夫人闻言大怒,一拍桌案,道:“你做儿子的拿你母亲这样打比方,难道这就是你读的那些圣贤书上所教?”
张夫人直气的抚着胸口呼呼气喘,坐在那太师椅上歇了好大一会儿,张甫祯立在一旁保持沉默,但那一脸的倔强之色显示着他的内心,在于此事上是绝不肯退让的意思。
张夫人见儿子还是那副死不悔改的倔样,想着,这事还是不能和张甫祯呛着来,这孩子自小就是个顺毛驴,凡事需得和他好好说大约才有可能说的通。
想罢,深吸了两口气,压了压自己的心性,放缓语气,道:
“我自是知道你对胡小娘子十分合意,我也想着让你娶了胡小娘子过门,但是你父亲考虑的毕竟不同于你我妇孺,这门亲事是你父亲临去京都前定下的,他也要顾全你的将来,再说你父亲虽只娶了我一人,但你的外公可是在淮南道排名前十的富贾,你爷爷那时只是安淮府里一个没有官职的举人,我有这样的家世背景,与你父亲这样的人家结亲,还算下嫁,你父亲自然不会再娶什么三妻四妾,现如今你父亲虽官高位重,念着旧日情义,没搞那些名堂,但在我没生你弟弟之前,你爷爷奶奶还不是忍不住想让你父亲娶小开枝散叶?若是早前没有你,只怕这些事早已难保,所以说天下父母都是一个样,如胡小娘子那样的家世,就是给你作妾亦是高攀了,那还是你父亲看你我实在喜欢那姑娘才允准下的,即便胡小娘子已经回绝,为了成全你的心意,我还是在帮你笼络人心,你竟还这样不知好歹,实在让我伤心。”
说罢,无奈之下摇头唉声连连。
张甫祯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得也消了怒气,过去一个躬身作揖到底,给张夫人赔礼,道:“儿子也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母亲责罚。”
张夫人道:“责罚倒也不必,你只要去吴府去接吴小姐过来就行。”
张甫祯思量了一刻,道:“让我去接只怕不行,就叫张安再跑一趟吧,就说我偶感风寒,不便出门,但君子有信,以遣身边之人代为,请吴家见谅,若是吴小姐见怪不来,便请等我病好之后再亲自去接。”
张夫人听了儿子的话,闭眼以手扶额,只觉脑中混沌一团,心知这只怕也是儿子的底线了,那便只能如此这般罢了,至于吴家那边是否肯来,那就看天意了。
且说杨菲尔和两个助手研究的提练天然防腐剂课题,终于在端午节后有了新近展,分别从竹叶、茶叶、甘草、生姜、大蒜中用蒸馏提纯法提取了其中有效物质,加入到饼干中,可延长保质期六个月,虽然没有前世那化学防腐剂动辄以年计的保质期时间长,但也是个不小的突破,且安全无害。
此次提炼出来的防腐剂,既可做成无味添加剂,亦可保留其中的特殊味道,开发出竹香型、茶香型、姜香型、蒜香型四种口味的饼干,推出市场后,广受菲尔甜甜的忠粉们欢迎追捧。
早在分店开业之时,就不断有外地商家来打听,问可否进货到外地去销售,他们都是来府城进布匹、成衣、陶瓷、酒类的回去的商户,见府城内又出新的商品,在府城已风靡一时,从中嗅到商机,想将这些品种一起带回下面县城、乡镇去卖,但一直由于保质期的问题,难以实现,但菲尔甜甜的每个铺子都未一口回绝,留下话道,正在研究保存方法,一旦找出方法,便可给予批量发货,到时会在店门口出示公告,敬请留意。
于是一众商家翘首以盼,却一等等了半年,就在大家互传无望之时,忽然发现菲尔甜甜五个店的门口在九月二十二日果然贴出招商告示来,第一批商户蜂拥而至,在贴出告示的第一日里,销出了库存的十分之一,第二日销出了十分之三,第三日销出了十分之四……与日递增,五日之类将库存的蛋糕、面包、饼干、曲奇、果冻,沙琪玛等等共计十五个品种,五千多斤销售一空。
五个店备货告竭,杨菲尔和五个店的店长和胡老爷子及胡永强开了个紧急会议,进货订单截止今日二十八日已有一万三千斤,暂时还不敢给商户们承诺供货时间,现在培训中心这边的日产量只有七百斤,而各店的日产勉强只够自己店中消耗。
杨菲尔没想到这热销势头来的这样迅猛,就如当初菲尔甜甜刚开业时那盛况空前一般样子,民以食为先,看来古今中外皆是一样,口腹之欲为大,自己还是估算的过于保守,才导致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但事情既然来在眼前,就要想办法解决,当日会议制定出应急方案:首先各店在店门口及附近醒目处张贴告示,招聘六十名人工,年龄从十五岁到四十岁,男女不限,无残障、无恶疾、识字者优先,月薪八百文。合格者统一送到培训中心,交给留在培训中心的六个学员集中培训,估计一个月后就可以上岗。第二:找可供生产的厂房场地,修整,清扫、消毒。第三:购置、定制各种生产用品。第四:董宁轩白清桐二人专门负责提炼防腐剂,再给两人配备四名助手。第五:承诺已交定金的客户,按交定金的时间先后顺序,一个月后开始保质不保量陆续供货。
招聘一事可有几个店长把关,胡永强和胡老爷子两人出去打听场地,原则上离培训中心越近越好,杨菲尔则全权负责购置、定制各种生产用具,原先各店都是厨房式制作间,现在既要批量生产,那就要将一应生产用具按生产流程流水线组装,烤箱烤炉要特殊定制,需画出图纸来,交给铁匠铺打出各个零件,运送到厂房,再行组装,事无巨细都需杨菲尔亲力亲为。
金鸣巷里都是四合院,不是有钱人家私养的外宅就是在府城里小有家资的商户或小吏,今年年后有一户外宅有了身孕,家里的主母不知怎么发现,派人来活活将这女人打伤致死,竟也无人报官,只赔了些钱了事。
这处院子被认为是不吉之所,户主低价出售,牌子挂在大门上至今,也无人过问,一则是因这一条巷子的人都知道此事,二来古人不动产经济活动相对不是那么活跃,房屋买卖并不频繁,是以至今没有售出。
胡老爷子胡永强和杨菲尔商量,要不要将这间院子买下,杨菲尔是现代人的思想,并不信这些所谓邪祟之说,何况事急从权,哪有时间到处慢慢寻房子,这间院子又同在金鸣巷,与胡宅及培训中心相聚不过二三百米,价格也便宜,只要六百两银子,只那一样不好,就不作考虑,委实有点可惜,左右考量了两日,最终决定还是将这院子买下。
这间院子和培训中心同边。结构却和胡宅内似,外围长六十米,宽五十米,正房七间,东西厢房共十间,厨房两间,厕所两间,后罩房九间,倒座房九间。厨房山墙后还有一口甜水井。
将院子买下后,按照杨菲尔的设计,将原来七间正房全部打通,两边和中间立了砖柱支撑,在屋内上了五条生产线。
原还有一道垂花门,留着碍事,便自拆除,进了大门,就直踏入庭院,少了一道阻隔,便于车马进出送货出货。
庭院中原还有两棵合欢树两棵栀子花树,胡永强和几人将树挖出卖了去,留下一个空旷宽敞的庭院,便于小推车进出。
这些小推车是杨菲尔画出图纸来在车行里定制而出,便于运送原料和成品往返与车间与仓库。所有台阶都在正中修了宽阔的车行便道,后罩房和倒座房当做仓库,其中倒座房匀出两间来当做食堂,七间正房当做主车间,西厢房当做包装车间,东厢房南边两间是男女换衣室兼消毒室,进入车间的工人统一穿白色连体工服,戴全包围式工帽、口罩,胰子洗手,戴手套,穿深筒鞋套。北边三间作检验室,所有成品入库前,都要分批次检验,合格之后再运往仓库。六十名工人三班倒,四个时辰一班,三班不论早晚,中间都可休息两刻钟吃饭。
一切就绪,十一月初八,在门口放了一挂长鞭,工厂挂牌开工,门头牌匾上写着“菲尔甜甜饼干工厂”,大门上贴着新门联,上联是“配方诚贵,且莫能以次充精,马虎名牌半点”,下联是“操作虽繁,却不敢省工节力,玷污极品一丝”,横批“安全卫生”。
杨菲尔在院子里听到鞭炮声炸响,便让工人从车间里推出一箱饼干,和一箱果冻出来,在门口撒给围观的孩子们哄抢,图个好彩头,王氏周氏老亲家两不知从何处采了许多桃树枝,剪成三寸长短,十根一捆,用红绳系住,挂在墙角屋檐等阴暗处辟邪。
工厂开始正常运转生产后,杨菲尔也舒了一口气,幸好饼干工厂于技术上并不复杂,又有这么多人员配置,否则这短短一个月,怎能建成?
逐渐接近年关,来府城进货的商户越发跑的勤快,更是带来了外地商户,邻近的河南道、山南道、淮南道、江南道竟陆续都有大商户来进货,下的订单动辄上万斤,现在看这形势,便又加上了三条生产线,加了三十个工人,这才好歹将这些订单应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