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陌灵不由得一愣：“你说永远保持这种形态，是什么意思？”
忘忧站了起来，脱下了外面的头蓬，然后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和裤脚，露出自己的胳膊和腿：“如您所见，这边是那药的神奇功效。”
“但是也如您所见，若是没能在三日内回到岸上，便会永远维持这个样子，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忘忧的声音透着绝望，他现在真的是对当初自己的决定十分的后悔。但是他更后悔的，是自己的运气。
一个胸怀家国天下的男儿，却因为生在了以女为尊的北海，满腔的壮志凌云便被拒之门外，无处施展。
出海经商却遇见了百年不遇的巨大风浪，让将他狠狠地拍落到了大海之中。而且不偏不倚，非要是一个隐世的鲛人族。
花陌灵对于自己看到的画面真的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这种半人半兽的情况，自己并非没有见过——当年的顾倾云，不就是这样的么？但是忘忧的情况，显然要比那个自愿变成半兽形态的顾倾云要更为复杂。
忘忧除了脸上，身上所有的皮肤皆是长满了深蓝色鱼鳞一般的鳞片，许是因为药剂纯度不高的缘故吧，起码忘忧现在还能维持着自己人类身体的基本形状，比如手和脚。
“我跟魏泽说，这是受到那件宝物的影响，才让我化为人形时，是这种形态。而且，鲛人一族不可在外人面前化形，也是事实。”
花陌灵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真的让她撞上了一个所谓的“规矩”。
“你既然已经从鲛人族中逃了出来，为何不找个机会直接上岸，而是继续逗留在这里？”
花陌灵思量再三，问道。
“因为，被安排要去跟这三位城主和亲的鲛人族的小公主，是我的爱人。”
忘忧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划过他白皙的脸颊。
“鲛人族真的打算用一个小公主和亲？”
这倒是让花陌灵始料未及的。她还以为，这无妄海中的海族之间的和亲，会找一个别人家的女儿，临时封上一个公主或者郡主的头衔，应付了事。
比如西陌国那位正在皇家寺庙中吃斋念佛的雅芙公主，不就是给一个舞姬封了一个公主的头衔么？
忘忧像是猜中了花陌灵的心中所想：“不是的，海族比你我想象中，要更注重自己的诚信。他们不会随便找一个来冒充自己族群的公主，那是对族群的不敬。”
“血脉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忘忧嗤笑一声。
说来真是讽刺，当年他和小公主的事情被发现以后，鲛人一族便是以不可混淆鲛人血脉为借口，生生拆散了他们两个。
可是现在又主动说出了要同其他海族和亲的话，呵，血脉？我呸！
花陌灵偷偷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夜池暝，但是却发现后者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办法，花陌灵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问道：“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帮你们混进鲛人族，你们帮我将小公主偷出来，送我们回去陆地！”
忘忧倒是将自己的要求不假思索地便说了出来。
花陌灵险些笑出了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合作？”
“你不是神……”
忘忧的“女”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花陌灵理直气壮的打断了：“我是神女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我要一个接一个的普度众生。”
花陌灵的这些话，直接让忘忧愣在了当场。
海族的典籍上记载的不是说，神女是一个传达神听，解救世间磨难的仙子么？明明就跟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但是现在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忘忧身陷深深的打击之中，这种状态甚至维持了很久，直到花陌灵再也没有什么耐心，准备逐客的时候，忘忧才如梦初醒。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一切想得理所当然。”
忘忧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花陌灵以为忘忧要开始撒泼不离开，却没想到忘忧竟然直接脱下了自己脚上的一双鞋子。
然后在花陌灵错愕目光的注视下，从里面掏出了两条鞋垫。将鞋垫撕开，又从墙边的盆栽中抠出了一点土，重重地砸在了上面，狠狠地摩擦了几下。
再将其他的土清扫干净之后，这才拿给花陌灵看。
“这是那张能够将人变出海族特性的药剂配方，和解药配方。”
花陌灵闻言冷笑道：“你不是说没有解药么？”
忘忧面对花陌灵这样的态度也并不恼怒，而是苦笑了一声：“您若是耐着性子仔细看完，便能理解了。这解药的方子，有也跟没有一样。”
花陌灵狐疑地将药剂配方和解药的配方通通浏览了一遍，这才明白了忘忧口中的“有跟没有一样”是个什么意思了。
解药上的药材，即便是花陌灵，也没有见过几样。想必以后还需要去麻烦美人师父了。
“神女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花陌灵一开始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忘忧的隐瞒，还有就是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了。现在，忘忧已经将自己的状况和需要和盘托出，花陌灵便也没有再想为难他的意思了。
“我只希望你明白，若是今日之事你有半句掺假，天涯海角，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花陌灵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必要的威胁，还是很有必要的。
终于达成共识之后，忘忧便离开了。夜池暝也在忘忧离开的瞬间睁开了眼睛：“灵儿，万事小心。”
虽然现在不好判断这个忘忧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总还是小心为上。
花陌灵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喜色：“阿暝，这个忘忧，倒是让我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同鲛人族交涉了！”
双面卧底！
在魔鲸王魏泽的年前一副模样，在花陌灵和夜池暝的面前又是一副模样。
可能忘忧在魏泽的面前有另一套说辞，但他的目的，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