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肖然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的时候,程恺弋真的很想过去抱住她,让她跟以前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始终都迈不出那一步。今天的李肖然,已经不是那个会跟他撒娇耍赖的小松鼠一样的女孩儿了,而是变成了一只刺猬,随时都会刺伤他。他不敢轻易地靠近她,怕她会再说出一些更伤人的话。即使知道她是有口无心的,但那些话听起来,还是让程恺弋心里很难受,好像有无数根针在刺一样。那是李肖然,是他宠着,疼着的李肖然,被她用那样的话攻击,对他来说,比其他人用刀用枪攻击都难受。他受不了那样的对待。
李肖然没有发现程恺弋跟在身后,她只是依旧一个人走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累得几乎要晕倒了,感觉一闭眼睛,就能躺在地上睡着了一样。今天这一天,是她活了二十年来最难过,最煎熬的一天。她很少这样跟人家吵架,最近一次也是在高中的时候,跟她的班主任吵了。那也是因为班主任的不公平对待,她才会忍不住反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这样激烈地跟别人吵架,那个对象会是程恺弋,会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以前跟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吵过她就没事了,依旧是乐呵呵的李肖然,依旧跟朋友一起去胡吃海喝。可是这次,她真的好累,累得只想一个人在床上躺着,睡个三天三夜。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待着。
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个住宅区,外面却是一辆的车都没有。本来在这样的深夜,就不会有太多的士。更何况这里是郊区,住在这里的人,自己家里都有车,根本就不会需要叫的士。那些熬夜开车的的车师父,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拉客。这个地方住的人也少,如果想拦一辆顺风车,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李肖然再次在路边蹲了下来,她是不是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程恺弋皱起了眉,这样的天气,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肯定是要感冒的。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宋珺翊也刚睡下不久,电话响的时候,即便他脾气再好,都想摔电话骂人了。“阿翊,把车开到门口,然然在那里等你。”程恺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宋珺翊按了按眉心,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问道:“老大,然然干嘛要在门口等我?”程恺弋并不想把他跟李肖然发生争执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只说:“你先别问了。把车开过来,就当是你正好有事要出去。不要跟她说是我打电话给你的。把她送到君悦,我会跟陈经理打招呼的。”宋珺翊无奈地起床,他大概能猜到了。这么晚了,李肖然还要出去,程恺弋还不能出面送她,大概是两个人吵架了。不过他一点都不会为程恺弋担心的,凭他对程恺弋和李肖然的了解,这两个人现在都是舍不得离开地方的。冷静个一两天,总有一个人会忍不住先低头的。
宋珺翊的兰博基尼停在李肖然面前,李肖然十分惊喜地抬头,看到是宋珺翊的时候,她恨不得跳起来感谢上苍。不过很可惜,她现在已经累得都要走不动了,更别说是跳起来了。宋珺翊问她:“然然,你在这里干什么?”李肖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才说:“我要出去。阿翊,你带我去最近的宾馆就可以了。”宋珺翊只说了一声“好”,也没再多问。
李肖然是真的累了,坐进宋珺翊的车里没多久,就靠着车窗睡着了。宋珺翊看着冷嘲热讽的睡颜,无奈地挑了挑眉。爱情这玩意儿,真是个闹心的东西。连程恺弋这样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冷眼旁观的人,在爱情面前,都束手无策。
宋珺翊送了李肖然去君悦,看着她进了房间后,才离开。坐到车里,宋珺翊给程恺弋打了个电话:“老大,然然已经进去了。”程恺弋当时正坐在李肖然房间的窗口,看窗外的那些树,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听到宋珺翊的电话,他稍微放心了,说:“谢谢你,阿翊。”他们兄弟之间,很少说“谢谢”这样的话。宋珺翊听了,心里有有些感触,他想,今天程恺弋真的是被李肖然刺激到了。光听他讲电话的声音,都不用看他的脸,就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低落。这样的情况出现在程恺弋身上,是很不可思议的。不过,自从跟李肖然在一起之后,程恺弋做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只这一件。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对程恺弋来说可能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宋珺翊还是跟他说:“老大,让然然好好休息一下,她会想明白的。”程恺弋自嘲地勾起嘴角,李肖然会想明白吗?她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在她看来,他是那种真的会因为她不在自己公司实习而生气的小器的男人吗?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那个学长,对他构成了威胁,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不过,兄弟的安慰,其中的那份情谊,他还是领的,只是说:“嗯。”
李肖然躺在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她很累,可是却没办法入睡。她不是真的那么没心没肺,跟程恺弋吵架,惹得他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程恺弋了。她知道,只要她回到他身边,跟他撒个娇,他就不会生气了。可是,在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她哪里还能那样去跟程恺弋撒娇呢?她再没皮没脸,也不至于能做到这个地步。程恺弋是她在乎的人,在程恺弋面前,她尤其拉不下脸来。那股子倔强,真的连李肖然自己都很嫌弃。
那一个夜晚,程恺弋一夜没睡,就只是坐在李肖然的房间里,看着那些树,还有两棵树中间架起的那个秋千。下楼的时候,莲姐照例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的早餐,依旧是三明治和一杯咖啡。而另外一堆,都是李肖然喜欢吃的。她钟爱的小葱卷,黄金糕,胚芽餐包,还有一个剥好了的肉粽,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一杯鲜奶。如果是平时,李肖然看到这些,大概又要蹦跶着说“莲姐真棒”这样的话了。可是现在,整个房子都异常的安静。程恺弋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的三明治,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一边吃饭,一边照顾身边总是张牙舞爪,吃得嘴上,手上都是餐点残留物的李肖然。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却一点都吃不下去。他终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李肖然。
李肖然裹着被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响了,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程恺弋打了一遍没人接,又打了一遍。这次李肖然终于是清醒一点了,可是醒过来,她才感觉到不舒服,整个人都好像泡了水一样,身体很重,头更重,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也干燥得发疼。接了电话,只是一声“喂”,她说得都很吃力,喉咙跟要撕裂了一样疼。
听到他这样的声音,程恺弋哪里还坐得住,跟她说:“在酒店等我。”就挂了电话。李肖然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是“程恺弋”。刚才他说,叫她在酒店等他。可是,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他们才吵了一个很大的架。难道是她睡糊涂,记错了?趴在床上,李肖然真的就是乖乖地在酒店等程恺弋来,头很痛,她一边捶脑袋,一边在想,她到底有没有跟程恺弋吵架。如果真的只是做梦,那就太好了!可是,如果她没有跟程恺弋吵架,她又怎么会在酒店呢?她应该在程恺弋家里啊!李肖然真的糊涂了。
程恺弋直接拿了房卡就进来了,李肖然烧得小脸绯红,看到程恺弋,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嘟着嘴问他:“程恺弋,我昨天是不是跟你吵架了?”程恺弋这会儿早就心疼死了,哪里还顾得了昨天晚上她有多可恶,把她搂进怀里,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说:“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那些话。然然,我们现在去医院,有什么事情,都等你好了以后再说。”李肖然搂着程恺弋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胸口,轻声说:“我以为是我记错了!程恺弋,对不起,我昨天只是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说那些混账话的,你就当我是小狗,‘汪汪’叫了两声,别跟我计较,好不好?”程恺弋给她把鞋穿好,直起身,把她的刘海理好,看着她,说:“昨天我们都不好,都当是小狗在叫。现在我们先去医院,乖!”说完,亲了亲她沁出一层汗水的额头,把她抱起来,带出了房间。
到医院检查之后,果然是跟昨天晚上吹了风,着了凉有关。发烧发到38c,医生给她开了退烧药,又安排她留在医院挂水。程恺弋打电话给seena,叫她准备了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又打给莲姐,让她熬了粥送过来,才又回到病房。李肖然刚刚吃了退烧药,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困得很。可她睁大了眼睛,不肯睡觉。见到程恺弋走进来,她才扁着嘴,说:“程恺弋,我昨天晚上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程恺弋坐在她病床前,揉着她的小脸蛋儿,轻声说:“是我不好,不该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李肖然点点头,说:“可不是嘛!我最不喜欢别人逼我了。程恺弋,以后你不要逼我,有什么事情,你都好好跟我说,别跟我着急,好不好?你一跟我着急,我也跟着急了,说话就没遮没拦的。我昨天那些话,都不是故意说的,我只是生气了,随便乱说的。我知道害你伤心了,你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要再不高兴了,好不好?”李肖然睁大眼睛,看着程恺弋,完全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