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同志的腌笃鲜做好的时候,按照惯例都是要给李肖然盛一碗,让她尝尝鲜的。李肖然拿着个汤壶,对老李同志说:“爸爸,给我装满!”老李同志很不解,问她:“待会儿也都是让你喝的,你装起来干什么?”李肖然抱住他爸爸的啤酒肚开始撒娇,说:“爸爸,你煮的腌笃鲜都好吃呀!待会儿我那几个鲁智深投胎的哥哥,肯定都会抢光的,我怕我没得喝嘛!我先藏好了,待会儿看春晚的时候,就可以慢慢喝咯!”老李同志对他闺女的甜言蜜语向来是没有免疫力的,拍拍李肖然的头,说:“真乖!还是我闺女最懂得欣赏你爸爸我的厨艺。我还在炖一个奶白豆腐鲫鱼汤,待会儿也给你盛一壶,留一整条鱼给你,待会儿慢慢吃!”李肖然跳起来拍手,说:“爸爸最好了!”老佛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李家父女在厨房上演的父女情深,很不屑地说:“李肖然,你出来,别打扰你爸爸做饭!”李肖然就屁颠颠儿地跟着老佛爷出了厨房,临走的时候,还给她爸爸打手势。
年夜饭一吃完,李肖然就很主动地帮忙张罗着麻将桌。老佛爷狐疑地看她,问:“你今天怎么那么积极啊?”李肖然还没开口呢,她奶奶就先帮她说话了:“然然又长大一岁了,又懂事一些了!”李肖然立马狗腿地点头,抱着她奶奶,做出一副孝顺孩子的模样。她是不会承认,她只是想快点给她的情哥哥送晚饭的!
这边老佛爷开始打牌了,那边李肖然就给程恺弋发了短信,让他过来接她。程恺弋到李肖然家楼下的时候,给李肖然打电话,李肖然接了个电话,就闪进了自己的卧室,把藏好的那些食物都打包装好,再溜到门口,准备开溜。
老佛爷眼疾手快,一边在摸牌,一边还能看到这边这个鬼鬼祟祟的人,问她:“大过节的,你个孩子又要跑到哪里去?”李肖然摸摸鼻子,灵光一现,说:“我跟萌萌约好了一起去放礼花。我们还要一起守岁呢,萌萌已经在等我了,我走了啊!”说完,也不管老佛爷在后面嚷嚷,就溜出去了。老佛爷却并没有很生气,反而对唠唠叨叨地说着“过年要一家人一起守岁”的李肖然奶奶说:“妈,这丫头是陪男朋友去了。她偷偷谈朋友已经很久了,就是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我跟她爸爸早就发现了。”这下她奶奶也高兴了。李肖然的小哥抿嘴偷笑,这个笨蛋,这下自己被她妈妈抓住了。让她那么嚣张,不给她通风报信了!
李肖然钻进程恺弋的车里,把几个汤壶,还有小饭桶,那些饺子,都放到后座,笑嘻嘻地说:“程恺弋,我成功给你把晚饭偷运出来了!我爸爸刚刚做好就被我拿走了,嘿嘿,他们都没有发现,我聪明吧?”程恺弋揉揉她的头发,心里暖洋洋的。他家小乖,真是太贴心了!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哪里有人会只顾着自己,别人对自己好,也不知道回报的呢?反正李肖然肯定不是这种人。程恺弋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也总是尽自己能力地在对程恺弋好!
到家之后,李肖然也不让程恺弋帮忙,自己蹿进厨房,去给程恺弋把食物弄热。程恺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李肖然手忙脚乱地在厨房打仗,一会儿要把食物放到微波炉专用碗里,一会儿又要把热好的食物拿出来,再装盘,盘子还要一个一个地洗起来。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李肖然就像是一个小陀螺,在厨房里转着。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个人为他洗手作羹汤。当然,李肖然其实只是负责把食物弄热而已,真正做这些的,据说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不过,这个小丫头的这份心思,真的是让他觉得很窝心。
一切都搞定之后,李肖然看着满桌子摆放得很好看的食物,双手叉腰,做仰天大笑状。程恺弋走进来,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家小乖真有本事!”李肖然很得意,一下一下地深吸气,说:“程恺弋,你闻到没有,好香啊!”程恺弋点点头,说:“是啊,很香啊,我都饿了!”李肖然就从他怀里跳出来,两只手各抓起一个盘子,一边说:“快点快点,待会儿这些东西又冷了,程恺弋,来吃年夜饭了!”一边麻溜地往外面跑。
这些食物都是李肖然在他老爸刚刚做好的时候就拿过来的,完全没有被别人破坏过,所以美观程度,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她叮热之后,又重新装盘摆弄过,看起来虽然没有大酒店的风采,但很有李肖然的个人风格。而且,李肖然这个人贪心得很,每样菜都拿了许多,生怕程恺弋吃不饱似的。
程恺弋才刚刚把一个菜放进嘴巴里,李肖然就马上凑过来,问他:“好吃吧?好吃吧?我爸爸的厨艺很好的!这个猪肚炒冬笋我很喜欢吃的。”程恺弋拍拍李肖然的头,说:“乖乖,再去拿副碗筷,陪我一起吃咯!”李肖然就真的跑去拿碗筷了。她虽然刚才已经吃得很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些食物,还是很有胃口。
程恺弋每吃一道菜,李肖然都会在旁边给他解释,说这个菜有多好吃,把她爸爸好好夸上一回,弄得程恺弋觉得,他未来岳父应该是“厨神”级的人物。不过,不得不说,李肖然爸爸的厨艺确实不错。他吃惯了大酒店那些星级厨师做的食物,反而是老李同志的这些家常菜,让他更加喜欢。程恺弋搂住李肖然,垂头看着她,问道:“然然,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跟你的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而不是这样让你给我送外卖呢?”像李肖然家那样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过年,在程恺弋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在认识了李肖然之后,他确实很想这样子过新年,不要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待在卧室里了。他想分享李肖然的一切,她的家庭,他也很想融入进去。即便不是结婚,以她男朋友的身份,也是好的。
李肖然没想到程恺弋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吓得她一口口水没咽好,呛得直咳嗽。程恺弋虽然无奈,但也还是给她倒水,让她把气顺过来。李肖然握着水杯,低眉顺眼地看程恺弋。每次一谈到这种话题,李肖然就一反她平时嚣张的样子,变得像小媳妇儿似的顺从了。她小声说:“那个,下次吧,下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害怕让她家里人知道她跟程恺弋的事情。明明她的爸爸妈妈都跟程恺弋的爸爸妈妈不一样,是很和善的。虽然老佛爷总是嫌弃她,但其实也是很疼她的。她知道,老佛爷他们不会反对的。可是她就是心虚,不敢把程恺弋带回家。
程恺弋搂住她,在她耳边说:“然然,我很想跟你的家里人见见面,就像我很想让你见我的家里人一样。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你的所有我都想参与。你的家庭,我也想融入进去。”李肖然摸摸鼻子,她知道他很喜欢她啊!她晓得的。可是,她不敢嘛!李肖然垂着头,闷闷地说:“程恺弋,我害怕!”程恺弋就耐着性子,柔声问她:“怕什么?”李肖然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害怕把你带回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害怕。”程恺弋轻轻叹了口气,他在想,是不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勇气。为什么她不但怕见他的家里人,连让他见她的家里人,她都会这么害怕呢?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有足够多的勇气呢?
李肖然偷偷抬眼瞄程恺弋,她知道,她这样的回答,又让他失望了。李肖然抱住程恺弋的腰身,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口,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程恺弋,我答应你,等到我毕业了,我肯定会找个机会,把我们的事情跟我爸爸妈妈说。我现在还在上学,还小嘛!好不好?”看着她有些乞求的表情,程恺弋的心又软成了一团。罢了,又逼她做什么呢?就像她说的,她也只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家长在她心目中,还跟小时候一样,是有跟大山一样的威严的。她只是在畏惧家长这个身份呢?
为了把有些压抑的气氛扭转过来,程恺弋指着满桌的盘子,问李肖然:“然然,这些怎么办?吃不完了!”李肖然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肚子,说:“我还能吃呀!”然后就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食物上。看着吃得欢快的李肖然,程恺弋有些无奈,这个孩子,她自己总是把自己当成孩子,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一些大人该面对的问题,她却总是在逃避。而他,又舍不得逼她。而他自己,虽然心里很想让她面对这些问题,却又总是舍不得逼她。未来可能有一段路不是很好走,但他想,他是可以走过去的。让李肖然长大,虽然有些困难,但是他相信,李肖然会慢慢地长大的,她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