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聿点点头,依旧坐在那,他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了,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累。
其实洛聿恨不得马上见到洛静姝,但他又不忍心打扰到洛静姝的休息,只能在这里等,好在,还有半个多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
厉靖云安排完后走出了宿舍,看着天空飘着的雨,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一个男人,等着一个骨灰,整整八年,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厉靖云理解不了,但只要一想起,心却会跟着难过!
五点过后,安静了一晚的宿舍楼终于开始有了动静,三三两两的人从宿舍楼走了出来,三五成群的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五点半,洛静姝准时出门,刚走到底楼,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静姝!”
顺着声音,洛静姝一转身,就看到在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口,洛柏轩站在那,而在下一秒,一个有些沧桑的男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静姝!”
洛聿急匆匆的走到洛静姝的面前,一脸的激动,那双染满岁月的眼眸此刻却异常的红,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急切,担忧,矛盾,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父亲,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洛静姝以为这两个人要今天下午才能到这里,毕竟他们不可能随时随刻离开,工作交接,安排,然后订票,到了云市还要先去南部军区总部申请。
洛静姝本来是以为这两个人到了军区总部那边,她带着东西到那里和这两个人汇合,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来了这里。
“刚到一会儿,我昨晚上飞机前和靖云通了电话,告诉他大概抵达的时间!”
洛柏轩解释了句,洛聿站在一旁,双手握拳,一股急切隐隐藏着。
洛静姝看到这两个人,便取消了一开始的晨练,她看着楼道上下来的人,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洛聿和洛柏轩的身上,毕竟他们两个人肩上的军衔太高,要想不引起注意也难。
洛静姝正准备拉着他们两个往一旁走去,身后便传来了尹文俊激动的声音。
“洛中将好!柏轩!”
尹文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么一喊,周围的人全都跟着行军礼。
洛聿见状,也对大家行了个军礼。
“不用拘谨,我这次来是处理些私事,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尹文俊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洛家父子来这里所为何事,露出了一个节哀的表情,随即,带着一众还怵在这的士兵去了训练场。
“走吧,去房间说,是我疏忽了!”
洛聿开口道,他忘记了这是在军区,而他还穿着军装,那个军衔的确太引人注目了。
随后,三个人回了洛聿他们待的房间。
在他们进房间的同时,刚才那些围观的士兵们可都不淡定了,洛静姝的身份,也只有之前和她一起会京都玩的那些人知道。
此时洛聿父子的出现,在想到洛静姝的姓氏,他们一个个都一脸震惊。
洛聿,那可是他们南部军区走出去的最年轻的中将,不到五十就拥有了这么高的军衔,据说升上将军衔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位洛中将可是他们南部军区第一代的传奇人物,也是南部军区第一只特种部队的组建者,据说他带领的那个特种兵小队,就没有失败过的行动。
“副队,那位洛中将和洛静姝是什么关系啊!我听说洛中将有一个女儿!”
一个士兵好奇的问道,尹文俊只回答了几个字。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尹文俊便径直走去了训练场,身后的那些个士兵听到了,一个个张大着嘴,一脸吃惊,没想到他们这个弑神特战队真的藏龙卧虎啊!
大队长的身份显贵,没想到心来的队员的身份比他们大队长还硬气,要知道厉老爷子戎马一生,现在也就是个中将。
而洛家,现在已经出了个中将,至于那位洛大少爷,在夏中军区的地位和他们厉大队长差不多,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现在再加上这位洛静姝。
这次的军演,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表现出来的变态实力,至于以后的发展,铁定是前途一片光明。
这边,三个人回到宿舍,还未坐下,宿舍门便被人敲响了,随后,厉靖云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三个保温盒。
“我给你们把早餐送来了,先吃饭吧!”
说着,厉靖云把其中两个递给了洛柏轩,另外一个直接拿到了洛静姝面前。
“这是你的,特地给你打了豆浆!”
“谢谢!”
洛静姝接过,坐下,打开来,还能闻到淡淡的豆香味。
洛静姝吃的很快,吃完后,和他们几个说了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你们稍等一下!”
几分钟后,洛静姝再次回到了这里,手里捧着一个用黑布包好的东西,洛聿一看,立刻站了起来。
洛静姝走到洛聿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对不起,到现在才把妈妈带回来,只是当时我只找到这一个小瓶子,其他的我都洒进了那条河里!”
洛聿双手颤抖,整个人都在发抖,颤颤巍巍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黑布,里面是那个玻璃瓶,上面的泥土已经给洛静姝洗干净了,里面放着一瓶灰,中间还有一个弹壳。
“这是妈妈结束自己的那颗子弹,正中心脏!”
洛静姝说出这两句话,房间忽然一片寂静,洛聿和洛柏轩全都震惊的看着她。
他们两个一直以为明君是被灭世那些人杀害的,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自己结束了生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在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能赶到了!”
洛聿捧着那个玻璃瓶,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洛静姝在离开边境的之后,在林子里走了七八个小时便遇到了救援队,而洛聿也在其中!
只是当时的洛静姝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洛聿安排人把洛静姝送去了医院,他带着另外的人赶到了边境,只是他们注定扑了空,什么都没找到。
现在听到洛静姝的话,洛聿不能理解,他们以前有过约定,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而他到现在才知道,明君好像放弃了他们的约定。
洛聿捧着玻璃瓶,整个人颓败的坐在床上,头低着,整个人显得无比落寞悲伤!即使看不到脸上的情绪,洛静姝也能从他萧条的身形中感受到。
洛柏轩只是沉痛,震惊,他站在那,久久没有反应,原来这些年他们以为的事情并不是真相。
洛静姝看着这些年的情绪,幽幽的开口,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忧愁。
“当时她别无选择,不然,我们可能又会落入灭世那帮人的手里,父亲,你不会明白,妈妈在那几天究竟遭遇了什么!当时,她已经全身是血,就算奋力抵抗,也坚持不了救援到达了!我不明白,那么多天,你当时在干什么,我们在那里待了整整四天,从一开始充满希望,到最后,连绝望的资格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妈妈最后拼劲全力,我也不可能活着!”
想到明君那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当时的洛静姝不懂,可不代表现在的她不明白,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每次明君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伤痕,她再明白不过。
也许,在边境处,明君最后的那一枪,不仅仅是为了给洛静姝制造生的机会,也是对自己遭遇的一切画上一个句点。
那么骄傲的人,那么的爱一个男人,他们的爱应该是圣洁纯净的,可那时的明君,已经不够纯净了,也许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洛聿了吧!
不过这些,洛静姝不会说,如果是以前的洛静姝,还有可能怀疑洛聿对明君的爱,但现在的洛静姝,不会有任何的疑惑。
就是因为这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被洛聿知道的好,有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尘封八年,再次谈起,不知道会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对不起,是我害了明君!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
终于,一个铮铮铁骨此刻捧着一瓶骨灰留下了伤心欲绝的眼泪。
这还是洛柏轩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哭,当初,在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候,父亲也只是用沉默来化解心里的悲愤,可这一刻,却留下了心痛悔恨的眼泪。
一旁的厉靖云抓着洛静姝的手,在听到洛静姝对洛聿的质问后,他说出了心里的一种猜想。
“怕是当时交涉上出了问题,灭世的人很狡猾,把你们带到了t国边境,这种跨境救人,必须得到他国的允许,估计当时的t国没有同意。”
洛聿没有正面回答厉靖云的猜测,而是在那哽咽的说道。
“如果当时我能放弃这身军装,明君她就不会离开我们,是我对不起她啊!”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就不能在等等吗?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去面对,你为何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洛聿看着手里的玻璃瓶,就像看着明君一样,一脸的沉痛,心虚悲伤的自言自语道!
洛柏轩听后,微微蹙眉,刚想开口,被厉靖云拉住了!
“哎!”
忽然,房间里传来重重的叹息声,洛聿低着头,开口道。
“能不能让我和明君单独待一会儿!”
厉靖云看了眼洛柏轩,随后,拉着洛静姝离开了房间,洛柏轩站在那,犹豫了一会儿。
“柏轩,我没事,就想单独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父亲,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洛柏轩也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合上,厉靖云搂着洛静姝不知道说着什么,在看到洛柏轩出来后,走了过去。
“要不要去办公室坐会儿!”
洛柏轩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最终点了点头,三个人去了二楼厉靖云的办公室。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厉靖云给几个人倒了一杯茶,坐定后开口道。
洛柏轩摇摇头,说道。
“还不知道,我没问父亲,这一路,父亲他一直没有说过话!”
“让妈妈留在这吧!”
洛静姝忽然开口道!
洛柏轩回身看着洛静姝。
“小妹,妈妈是不是说过什么?”
洛静姝摇摇头。
“没有,但是我相信她希望留在这里,这里有她和父亲最美好的回忆,还有她的梦想和信仰!”
洛静姝轻轻的说着,虽然明君临死前只是和洛静姝说好好的活下去,让她不要恨洛聿,但洛静姝相信如果给她选择,明君会选择留在这里。
和云市比起来,京都的一切都显得陌生疏远,从军那天起,明君的根就扎在了这里,到她牺牲的那一刻,整整二十二年,她人生的一半都留在了云市。
云市不仅有她毕生的事业,也是她和洛聿相识相知相恋的地方,她和洛柏轩都是在云市出生的,其实在洛静姝的记忆中,云市更多的是快乐,而京都好像一直是争吵。
洛柏轩安静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看父亲他怎么选择吧!”
一直到十点多,洛聿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直接来到厉靖云的办公室,三个人一直在里面,比起一开始沉闷悲伤的气氛,此刻到显得轻松的多。
三个人见洛聿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父亲!”
“岳父!”
洛柏轩和厉靖云叫了一声,全都担忧的看着洛聿,洛聿摆摆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只是一时感伤而已!”
说完,洛聿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洛静姝和洛柏轩,迟疑片刻,又开口了。
“静姝,柏轩,我想过了,这里是我和你们的母亲认识的地方,我们所有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所以我不想把你们的母亲带回京都了,就把她安葬在这里,这里有很多她熟悉的战友!如果你们没有意见,我就去联系军区这边的人安排一下,尽早让你们的母亲入土为安,我想好了,等过个几年我也要退休了,到时候就在云市定居陪着你们的母亲!”
洛柏轩看了眼洛静姝,没想到最了解父亲的,居然是那个曾经一见面就会争吵的小妹。
洛静姝此时点了点头。
“好,你决定就好!”
洛聿这样的安排,洛静姝很满意,她又一次看到了洛聿对于明君的爱,原来,真的有那种超越生死的爱,即使天人永隔,却依旧能为对方着想。
洛柏轩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这个家,他们的父亲才是最爱他们的母亲的人。
“父亲,我相信母亲会喜欢你这样的安排的!”
“是啊,她真的很好,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有时候,我到希望她能替自己争取些东西,或许那样,我们的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当初,在那场营救人质的行动中,洛聿有那么一刻是动摇的,如果当时,明君能对他提出一些要求,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事实上,当时的明君比洛聿还要冷静,在洛聿两难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那个无辜的女人,而她,也因此落入了灭世那帮恶魔的手里,经历了四天惨绝人寰的折磨,最终选择了独自离去。
“可那样的女人,也许一开始你们就不会在一起!”
忽然,洛静姝幽幽的说道,洛聿一愣,望着洛静姝有些出神,随即叹了口气。
“是啊!当初,就是她那样的性格吸引了我!哎!”
“父亲,别难过了,我相信母亲不希望你难过悲伤,现在,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以后,我们有空就来这里看看母亲!”
洛柏轩看到洛聿又有些伤神,急忙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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