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父愣了愣,这般坚定的话,这般坚毅的表情,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女儿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的女儿一向安静,不不,小时,女儿也是很活泼的,可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与他也极少说话,他一度极为担心女儿的性子若再这样下去会受人欺负,但今天,女儿说这句话时,那本是平静无波的眸瞳充满了竖韧的光芒,那不是热血,也不是激情,仿佛是沉淀了许久许久后的一种决定。
他这个父亲,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
萧家村虽不是在山最里面,但到宝应镇却是有着半天的路程,尽管轿子是在午时抬出的,但到封家时已近黄昏。
从轿子里出来的萧涫望着近在眼前的宅子,还是流露出了属于半大孩子的惊羡之情,宅前的二座半人高的石狮矗立在门前,威猛而霸气,封府二个漆金大字居高临下,让人一看就已对宅里的人心生了几分敬畏,从门外往里看,门庭与前堂之间似乎还隔着一个种满了奇异花草的院子。
正当萧涫要进一步打量时,草玲突然伸手拦在了她面前,轻蔑的语气在头顶道:“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从大门进,跟我来吧。”
“那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从大门进?”萧涫突然问道。
对于萧涫竟然会开口询问,草玲与阿菜讶异了一下,她们一直以为眼前的人是个老实巴交不太会说话的人,草玲冷哼一声说:“要是你能坐上少夫人的位置,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往这里进去,坐不上么,只能在封府做一辈子使唤丫头了,不过以你的模样,公子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草玲带萧涫从后门进了封府。
虽说是后门,却建造的颇为别致,幽径小道,花丛间的流水,小花吐芯,看着也赏心悦目。
“萧涫姑娘,头三天管家会带你和另外二位姑娘先熟悉封府的环境,”阿菜在边上热心的道:“你们的八字都能帮着公子逢凶化吉,所以之后你们会成为公子的随侍丫头,大夫人说了,谁要是能入了公子的眼,很有可能就坐上少夫人的宝座了。”
“是,萧涫知道了。”
“真是块木头,”草玲翻翻白眼,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处小园子说:“哪,那就是你在封府的住处,最后一间就是你的,阿菜,我们回大夫人那复命吧。”
阿菜呶呶嘴,也似对萧涫有什么不满,不过还是笑笑说:“萧涫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对阿菜说好了,赶了半天的路,姑娘也累了,先进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萧涫微微一笑。
小园子不大,连着盖了三间木房,每间木房周围都种了些迎春与杜娟,现在这季节正是这二种花开得最猛时刻,远远看着,小园子显得春意盎然,份外妖娆。
萧涫才进院子,就见一春杉薄袖,全身都是粉色,模样俏丽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将一些碎银塞进了一个年约二十左右丫头打扮的人手中:“姐姐,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我爹爹的杂货铺就在镇上的宝应廊坊内,你随时都可以去玩,有什么喜欢的自己拿就行。”
“周姑娘年纪轻轻,这人情世故倒是懂得不少啊。”那丫头眠嘴一笑,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也不推托,直接将银子收进了怀里:“放心吧,大夫人那有我呢。”
萧涫的目光动了动,似乎明白了方才草玲那句‘真是块木头’与阿菜那呶嘴的意思了,不过,她来封家,除了带了几套旧衣外,什么也没有,自然也不可能给她们什么。
“你是?”周姑娘显然是看到了萧涫,再说这么一身醒目的红衣,立即猜出了是谁。
“这应该是萧涫萧姑娘吧?”那收了钱的丫头又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大夫人命小的在这里给姑娘们准备好日常,姑娘的房间小的已经打扫干净了,就在那石榴树边上。”
“我叫周淑文,是跟你一样是封家的冲喜丫头,”周淑文一脸自来熟的表情,拉过萧涫的手道:“来,我带你去你的屋子吧。”哪知刚握上萧涫的手,周淑文就惊叫声:“哇,你的手怎么这般粗糙啊?”
握着她手的触感很柔软,几乎柔弱无骨,让人忍不住想多握几下,这就是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区别吗?萧涫在心中暗附同时,也好奇的问:“我每天要在家里干活,你不用干活吗?”
“当然不用,我娘说了,女孩子家要是干活把身子弄粗了以后就不会受到夫家的疼爱,而且还会被看轻。”周淑文撇了萧涫一眼,却见后者正专注的望向中间的那屋子,在那屋子的窗口边上,一比她们年长几岁容貌端秀的女子正认真看着书籍,周淑文道:“她叫木温婉,比我早一步到封家,来了之后见她就一直在看书,其实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会持家才是最重要的。”
萧涫的目光其实并不是那个叫木温婉的身上,而是那女子手中的书中,安静的黑眸中隐隐透着份羡慕:“淑文,你认字吗?”
周淑文翻翻白眼:“当然认得,不过也认得不多,我只记数字,咱们先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萧涫的房间在最未,也是三间中最小的,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哇——”情不自禁的,萧涫轻哇了声:“好漂亮,好干净的房子啊。”被褥是新的,桌椅是新的,还能闻到一股子木头的清香。
长这么大,她真的是第一次住到这么好的屋子。
周淑文显然不以为意,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算盘来,嘀叭嘀叭打起来。
正四处看看摸摸的萧涫见到周淑文打着算盘,不禁奇道:“你在做什么?”
“你方才看到了吧?今天一次就花去了我三两银子,我得把这帐记上,老爹给的钱不多,我得好好计划,银子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这张脸明明和她一样显得稚气,但眼晴在看着珠盘时却闪烁着一种精锐的光芒,萧涫静静的看着周淑文一脸精打细算打着珠盘的样子,喃喃了句:“得好好计划,银子得花在刀刃上才行?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