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荣眨了眨眼,似怔忡了下,当目光缓缓清醒时,也随即深沉了起来,当看到面前果果的萧涫时,脸色渐红,却在接触到萧涫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一丝怒气,这个可恶的女人,昨晚他们都已经……看他的眼神竟然还这般淡漠。
封荣自小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冷的,但他的手却出奇的热,只是这份热度她没有任何的感觉,更不该是她一个下人该感觉到的,缓缓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萧涫轻道:“小的去拿干净的衣裳。”
封荣沉下脸,一般的女人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男人面前,不都该羞涩吗?就连昨晚的青楼女子也没见这般大方的,可这女人,就这样果果的非常坦然的走过去拿衣服,又平静无波的穿上衣裳后折了回来。
“大公子,小的服侍你穿衣吧。”萧涫道。
“不知羞耻,”封荣恶劣的道:“在一个男人面前果着身子走动,你不觉得羞耻吗?”
“小的已经穿上了衣裳,现在果着身子的是大公子自己。”萧涫抖开了衣裳:“大公子,起身吧。”
“你?我是男人。”
“不正是这个男人使小的这般羞耻吗?”
封荣瞪着萧涫,这女人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她多嘴了,萧涫垂眸,在心里叹了口气,下身的疼痛依旧,心里总是不甘的。
“萧涫,你真让我感到厌烦。”封荣吼道,每次在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似的闹腾,他可不想这样,但这女人看不出任何波澜的神情总让他有想吼她的冲动。
“既是厌烦,又为何要了小的?”见他站起身,萧涫服侍他穿衣。
“一时冲动。”
“公子一时的冲动,小的以后恐怕就找不到好的姻缘了。”
“什么?你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想着嫁人?”封荣铁青着脸。
萧涫微抬眸,与封荣直视,神情依旧看不出半点的起伏,淡淡道:“大公子想过娶小的吗?”
娶她?封荣怔住。
萧涫淡淡一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在糟蹋小的。”
糟蹋她?封荣愣了下,怎么会是在糟蹋她,他心里的冲动,对她的喜爱,她感觉不出来吗?可是娶她?娶她为妻吗?
封荣沉默,半响沉声道:“我可以纳你为妾,宠妾。”
萧涫像是没有听到封荣所说的话,声音平静的道:“小的从小就很珍惜生活,尽管是贫穷的农家女,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被别人糟蹋自己珍惜着的人生。”
她的意思是指他糟蹋了她的人生?封荣的脸再度铁青:“我能纳你为妾,这对一个丫头来说已是无上的荣耀,至少能使你一生富贵,无忧无虑。怎么,难道你还想做我的妻子不成?”
萧涫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腰带整齐的系好后轻道:“大公子,我们早点回府吧,小的先出去了。”
“慢着,你把方才的话说清楚。”封荣抓过了萧涫的手,怒道:“我对你的宠爱是糟蹋吗?”
自三年前因为二公子发烧的事他打了她一个耳光,还有二夫人说拉出去打死的那句话,萧涫就知道她与这位大公子,或者说贫与富之间的距离在哪里,她不知道别的有钱人家是怎么教自己的孩子的,但大夫人对封荣的教导她却是参与的,在大夫人眼底,主便主,朴就是朴,朴人出了错或对主人不敬了,就该责罚,朴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超越主人,朴人要永远匍匐在主人的脚下,封荣的想法是如何的可想而知了。
“是小的说错了,大公子对小的宠爱那是小的荣幸,小的先在外面候着大公子。”萧涫告退离开。
封荣怔在原地,望着萧涫离去的背影,这个女人的背影不管何时都是挺立的,脚步从不急躁,踏踏实实的样子,一如她的人,虽然让他烦燥却总是很安心,但不知为何现在他有种莫明的慌张,明明昨晚已经拥有了她,却有种压根就没抓牢过的感觉。
打开了门,阳光迎面扑来,是个好天气。
“萧姑娘。”守在外面一夜的元钗喊了声。
见萧涫扫了眼门口站着的十来个封府护卫,元钗忙解释道:“飘红院的打手颇多,我担心会出事,所以把人叫了过来。”
萧涫点点头。
“咳咳~”蹲在门口的潭焰轻咳了下,哎,真是失策,他明明是带着大公子来这里寻欢的,怎么现在反把萧涫给……要是被他老爹知道了,非揍死他不可:“萧涫啊,那个……呵呵……其实我也不是……”
‘啪——’
潭焰的声音嘎然而止,一丝血丝从嘴角流下,显然是这巴掌打得太重,牙磕到了里面的皮。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望着萧涫,在他们眼底,萧涫向来不动怒,她只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把事情给解决了,像这样动怒被他们看到的极少。
潭焰也不敢置信的望着萧涫,这个他一直以为没什么脾气的丫头,确实,她现在也没什么脾气,一脸的平静,只是目光很冷很冷。
“你,你打我?”他一向不是很在意这个丫头,现在竟不知怎么的,被她打了下,感到有些委屈?他奶奶的,连他老妈打他他都没这种感觉的。
“你怎么能带大公子来这种地方?”萧涫冷声道。
“是他自己要来的。”
“他?他是谁?他是你的主子,主子说了这么荒唐的事,做来贴身小厮的怎么能同意?”
“大家都是男人,你不懂……”
‘啪——’萧涫再次抬起手朝潭焰的脸挥下,这一下,比起方才的更重,潭焰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你又打我?”这女人真是……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他早就打过去了,他潭焰可不是不打女人的男人。
萧涫看着潭焰的的眼神越发的冷,直到看得潭焰别过了脸才将目光对着众人,沉声道:“你们都记住,大公子会来青楼不是潭焰带过来的,而是我萧涫带来的,明白吗?”
“是。”
潭焰愕然,这丫头,呸,从昨晚就不是了,这女人干嘛这么说?他谭焰堂堂一个大男人要她这样干嘛?
萧涫又望向了潭焰:“潭焰,这一次我帮你,是不想让潭伯伤心,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你被赶出了封府,也不应该是以教唆大公子去青楼的罪行。不过,我帮你也就仅此一次。”这也是报答潭伯在封家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恩情。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严重啊?”潭焰觉得这女人太小题大作了,哎哟,他漂亮的脸啊,有段时间可以消肿了。
边上的元钗不悦的看了眼潭焰,这个潭焰啊,真不知天高地厚,他是没领教过大夫人的手段,这次幸好有萧姑娘给挡了,要不然,潭伯非得给这个儿子给气出病来。
此时,封荣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对于潭焰脸上的红肿视若无睹,目光定在了萧涫微垂着眼的脸上半响,甩袖离开。
众人赶紧跟上。
飘红院在白天几乎没什么人,仅有几个清理着东西的丫头在做事。
封荣一走出去,守在外面的春妈妈马上谄媚的迎了上来:“封公子大驾……”
封荣连看都没看春妈妈一眼就出了门口,元钗与五名护卫赶紧跟上,只因萧涫没有离开,另一名护卫则守在她身边。
春妈妈忙朝着萧涫讨好的笑笑。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萧涫从怀中拿出元钗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放到春妈妈手里,温声道:“希望昨晚的事没有人知道。”
一百两啊,春妈妈二眼放光,接过赶紧放到口袋里:“那是,那是,肯定的,肯定的。”
“要是外面有对封家不利的风言风语,这个飘红院也该关门了。”
“是,是,我明白,明白的。”这丫头也不过十六七吧?怎么说话给人这般压迫的感觉呢?春妈妈忙哈腰点头。
就在萧涫要离开时,陡听得‘哐当——’一声,随即传来一陈打骂声:“死丫头,手脚懒不说,还打碎了二个杯子。”
接着,就见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被打了出来,小姑娘穿着很破旧,长得却很漂亮,特别是那双大眼,黑黑亮亮的,只是神情有些冷漠。
“发生什么事了?”春妈妈见萧涫在看那边,忙道。
正打着小姑娘的一名凸牙老麽走了过来:“这丫头昨天才来,可已经打破了二个茶杯,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哟,长得可真端正啊,别打脸,”春妈妈眼晴亮了亮:“以后定是块好料子啊。”
此时,那被打得有些缩头缩脸的小姑娘突然开口:“我只是来洗碗的,可没有签卖身契。”
萧涫的目光动了动。
“那被你打碎的二个杯子怎么说?那可是从京城特地买过来上等的釉彩瓷。”这丫头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啊,不管使什么手段也得让她留下,春妈妈暗附。
也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声尖叫传来:“啊——死人了,死人了,春妈妈,京城来的朱老爷突然间死了。”
所有人都望向楼上,也在这时,小姑娘嘴角扬起了一个冷笑,冷至森寒,隐藏杀气,但也一瞬而逝。
京城来的朱老爷?萧涫拧眉,她曾听大夫人说过府里会从京城来一个朱老爷,谈生意上的事,难道……此地不能久留,萧涫指着小姑娘对着春妈妈道:“这小姑娘我要了。”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春妈妈手里。
小姑娘看向萧涫,眼里闪过的不是惊喜而是不耐。
“这不……”
没等春妈妈说完,萧涫平静的就道:“你这里都出了人命,处理不好怕是要吃上官司,还是先去处理吧,这小姑娘既然没签卖身契,这十两银子也够了,还是,要让我叫人来鉴定一下那摔破的二个杯子是不是从京城买来釉彩瓷?”
春妈妈是一个头二个大,索性挥挥手:“行行,就十两银子。”说着,就急急忙忙上楼了。
萧涫朝望着自己的小姑娘笑笑,牵过她的手就往外走,不想在碰上小手时却发现这双小手上布满了厚茧,萧涫不禁讶异的低头,却见小姑娘正漠然的望着她。
封府,封荣院子的大屋内。
所有的丫头下人跪了一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夫人茹氏高高坐着,神情显得不焦不燥,秦麽麽在边上则是万分焦急,直到有人来报:“大夫人,大公子和萧姑娘回来了。”
秦麽麽这才松了口气。
“儿子见过娘亲。”封荣一进来,就朝自个娘亲行了礼。
“小的见过大夫人。”紧随而来的萧涫和元钗,潭焰行礼。
大夫人撮了口茶,放下茶时望向自个儿子,眸色尽是严厉,
而对于一旁的萧涫,压根就没看一眼。
“是谁带你去青楼的?”
下面的潭焰正要承认,萧涫已先开口:“是小的。”
“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大夫人喝道。
潭焰傻愣。
“慢着,”见下人走上来要拉走萧涫,封荣一道喝,看向娘亲:“娘,我已经是大人,这些小事,你可以不用再管了。”
“大人?你未成亲,也从没有为这个家做主过什么,像大人吗?”茹氏一拍椅栏,站了起来,严厉的看着封荣。
“这事与萧涫无关。”
萧涫心中暗道一声糟,果然,就听得大夫人狠声道:“重打六十大板。”
“娘?”封荣抿紧了唇:“孩儿知错了。”这六十大板要是打在她身上……那女人怎么还能这般平静?
“错了就得罚。你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敢去?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望着儿子俊美无俦的模样,儿子的冷漠,儿子的据傲,茹氏心底一陈苦涩,这么多年,她辛苦培养着儿子……
“大夫人,”是时候说了,萧涫道:“这几个内,咱们府上应该会有一桩喜事。”
大夫人这才看向萧涫:“什么喜事。”
萧涫走上前,在大夫人耳边轻说了几句,大夫人严厉的神情瞬间被惊喜所取代:“确实?”
萧涫点点头:“奴婢已亲身证明。”
“哦?”大夫人万般喜悦,仿佛方才的狠戾都是假相,对着秦麽麽开心的道:“你快去木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说一个月之内,封家会向木家正式下聘。”
萧涫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经意侧目,却见封荣正满脸阴沉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