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去,又是一日。
众人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的焦躁不安,不如未出事前的那段时间的顺利,他们一直没有闯王等人的下落,温家堡方面也没有动向,温家五老甚为镇定,真相也是更加的扑朔迷离。
一天都在外找寻线索的袁承志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客栈,很可惜的,今天一天还是没有一丝的收获。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脸上尽是失望。
众人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找到闯王等人下落的希望就越小。
袁承志的心情也一度低落在谷底,不仅仅因为闯王的失踪,还因为他曾经誓言要手刃的仇人温青青。
虽然只有一瞥,但他十分确认,他在街上瞧见的女子就是温青青。
她行色匆匆,穿梭在一路叫卖的小贩中,只不过一会,就让袁承志失去了她的踪迹。他说不明白在看到她出现的时候的心情,有一种久后重见的隐隐激动,他差一点就对着那身影叫出了青青二字。
可下一秒,他就想起了温青青所“犯”下的罪行,整个人如同被一盆冰凉的水冲头淋下,凉过了胸膛中还在跳动的热烈的心。
他是有机会拦下温青青的,毕竟他的功夫要高出温青青那三脚猫的功夫不知道多少,只是他犹豫了,就是这么犹豫,温青青就不见了。
她看上去像是在跟踪什么人一样,小心翼翼。
袁承志并不是想要怀疑些什么,只不过温青青的出现还是让他不免阴谋论了一番。
他们已经下了泰山,也离之前的落脚点有了些许距离,可却在这里遇到了温青青。温青青是什么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是个认死理的人。
而温家五老也是袁承志还没有从怀疑名单中剔除的对象,温青青的出现又为此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管温青青此番现身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为了要应验她之前所说的找凶手一说,还是为了给温家五老掩盖他们的罪行,袁承志都觉得,闯王的下落,从温青青身上下手兴许会有一线希望。
他满怀心事的往房间内走,一路上都有些出神,连已经推门进了房间都有些恍惚。
突然,他听到一声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一只飞镖捅破纸窗飞了进来,狠狠的钉在了梁木上。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追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已没有了掷镖人的身影。
镖上不出意外的夹着一张纸条,袁承志也不犹豫,从镖上把纸条解下来,只打开来看一眼,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纸条上的消息指出了闯王所被囚禁的地点,以及周围的守卫换班时间。这一条线索可谓是雪中送炭,可偏偏这线索来的容易,又不能轻信。
而这送来线索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既然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地,证明众人的下落一直在那人的掌握之中,是熟悉之人吗?
会不会是青青?不……不可能。
袁承志恍惚,他又怎么会认为是温青青呢,若是依照她的性子,在知道这些线索之后绝不可能用这么迂回的办法通知他,而应该会直接找上门来指着他炫耀自己的成果。
甩去脑中关于温青青的一切,他决定趁着夜色到纸条中所述地点去探一探,独自一人。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很轻易就能脱身。
袁承志拿定主意,事不宜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天色未黑,他决定先赶赴到目的地,再以夜色为掩护,伺机救出闯王等兄弟。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可以先探好地形。
他走的急,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他房间周围的两个黑影。
那是程青竹与阿九。
阿九面色冷淡,她与程青竹目睹了一切。程青竹有些庆幸,“公主,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早就发现杏姑有异。”
是的,那告密之人就是杏姑。
经过程青竹的查探,原来杏姑的父亲是前内廷侍卫总管,因为得罪了皇上而被杀,母亲也在绝望中死去,故而杏姑才会不惜一切潜伏在宫中,待时机一到便杀了皇帝。
只可惜她被选中与长平公主出宫入了江湖,难再找到机会接近崇祯,只能破坏长平公主欲拯救风雨中的明王朝的计划。
这一次她提供消息给袁承志是想让他把闯王等人救出,杀入京师,夺了崇祯的帝位,让她可以为父母报仇。闯王是义军,定能杀了崇祯,不留活口。
但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阿九两人看在眼里,孰不知袁承志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纸条上写的地点在郊外的一处偏僻的宅子里,附近荒无人烟,这一栋宅子孤零零的伫立在荒郊中,若不是有着纸条上的告密指引,还是很难找到这里。
他没有换夜行衣等装备是因为他觉得自个行得正,而且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不需要做任何的掩饰。
宅子外边只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守着,看起来如平常人家一样,无害极了。可是,这宅子建的地方不对,这荒郊野林中有哪个大户人家会愿意在这住下。除了有什么特殊癖好的,或者……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的。
这般画蛇添足的手段让袁承志怀疑更甚,哪怕闯王不在这宅子内,这里面也肯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心下一动,运起轻功,绕到宅子后方,身形一闪,跳进了墙内。进去后,他很快就躲在了一处假山的后面,警惕的瞧着周围巡视着的做家丁打扮的人。
按道理来说,掳走闯王等人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派一些手持着刀剑的手下们去看守才对,怎么会是一些手持着长棍的护宅家丁?
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了。
他拿出“线索”,仔细确定了,上面指出囚禁闯王的地点就是位于整座大宅最中间的主房之内。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了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袁承志避过巡逻的人员,进入到主卧室内。里面很静,也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就是这个意思。开门那一霎那照进屋子内的月光只够让他扫过一眼屋子里面的大概情况。
很奇怪,里边是很普通的卧室装饰。
闯王等人被抓了进来,难道对方还是好好的伺候着?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放缓呼吸,上前走了两步。不料脚踝触到了一根绳子,那绳子上还绑着铃铛,不等他反应过来,铃铛的响声就暴露了他。
“什么人?”屋内出现的惊喝声是一句带着些柔媚的女声。“是贼吗?”
袁承志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场景,他本能的辩解,“姑娘……”
紧接着是大声呼救的声音,女子的惊叫声不断,大叫着有采花贼。
这时门外的家丁派上了用场了,他们一窝蜂的冲了进来,一边进来还一边喊着,“小姐没事吧。”
饶是袁承志智商再不够用,他也知道自己是进了圈套了,这套是假意给他线索的人早已布好了的,引自己来救闯王,再被愤怒的民众打骂。
可这又是处于什么目的呢?那人应该很清楚,凭着自己的功夫,眼前这几个家丁完全不是对手。那么,只是单纯的戏弄?
当下并不是一个思考的好时候,面对一窝蜂冲过来的家丁,他只能退后到床旁边去。
而那张床上是一位只穿着亵衣的女子,想到刚刚家丁们的叫法,这是一位未出阁的小姐了?
没有想到家丁们会涌进来的小姐也是白了脸,“不准过来!”她裹着被子一脸惊慌的望着袁承志。
袁承志双手抱拳,“姑娘,今晚是个误会,在下告辞了!”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走,在场的所有人也拦不住。
那姑娘倒是愤怒的紧,大声的吩咐着,“拿笔来,我要将这登徒浪子的样貌画下来,贴到集市上去,谁有他的线索,重赏!”
袁承志是顺着纸条所写的地点去了,阿九也是出了门。
她没有带旁的人,本来杏姑是她随身伺候的,可现在杏姑也不能信任了,她的身边也就只有那只鬼了。
月色飘在阿九的身边,幽幽的望着身后那个跟踪技术真的不怎么好的姑娘,对着阿九叹道,“你真的没有发现后面的尾巴吗,她实在是太明显了……”
阿九没有回头,“她要跟就跟着吧。”
“你要让她跟着你去哪里?”月色有些好奇了,阿九这个姑娘够狠,也够聪明,不为袁承志所动摇她的本意时,这姑娘的智商简直是蹭蹭的涨。
“给你找身体。”阿九淡淡的道,“你不是想要做人吗?”
月色恍然,笑了笑,她想到了,阿九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要继续陷害温青青的节奏啊。
温青青却是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被发现,还为自己逮到了阿九独自外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把柄而沾沾自喜。这些天她一直跟着阿九,有几次还没跟丢了,她咬着牙,这一次一定要揭穿你这妖女的真面目,让袁大哥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前的女子绕来绕去,温青青只有不断的缩短跟踪的距离,才能勉强的跟上。她本来就是路痴类型的人,对着这些第一次见面的道路也是混乱的不行,只能不断靠近以求不跟丢。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发现阿九根本就没有一点发现自己的迹象,不由开怀一笑,原来自己的功夫长进了那么多啊,连阿九都不曾发现自己的跟踪。
在街道中穿梭,阿九终于停在了一处酒楼前。
温青青精神一震,看到阿九先是上前敲了敲门,接着再鬼鬼祟祟的左右望了望才走了进去。
她悄悄的跟在背后,来到了酒楼的酒窖中。
“她怎么样了?”这是阿九那女人的声音,青青对她的声音敏感的很。
“快不行了,不愿吃也不愿喝。”一个男子的声音回道,声音带着恭敬。
“留着她的命,毕竟我顶了她的身份,也不想平白无故害了她一条性命。”
“是!”
温青青捂住嘴巴,她听到了什么?
顶了她的身份?!
阿九难道不是阿九?她是谁?她不是朱老帮主的女儿,那个被关在酒窖的女子才是?
温青青就要忍不住等阿九走后去救人,只听阿九说道,“你的功夫我很放心,只要不是袁承志亲来,旁人都绝对有把握击退。”
听到此话,温青青退缩了,她不能鲁莽行事,对,她得去找袁大哥,方才那个假阿九说,只有袁大哥来才能救真阿九,她要去找他!
温青青离开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阿九发现了,谁让她有眼尖的月色做眼线呢。
阿九挂上一丝讽刺的微笑,“月色,接下来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月色一笑,“放心吧,你就先退场,等晚些时候再上来表现姐妹情深的戏码。”
真阿九因为虚弱刚死,正符合月色的条件,现在,她只需要等着温青青把袁承志带过来就好了。
温青青一路疾行,冲进了众人落脚的客栈。
这是她第一次进去,往常她都是躲在外面不敢进去,怕袁大哥还在怨她。
可这一次她顾不上别的了,但她又不知道袁承志住在哪一间客房,只有在庭院中大喊大叫。
“袁大哥,袁承志——”
可袁承志没先出来,叫出来的是她的死对头,孙仲君。
孙仲君最恨的就是别人打扰她睡觉,骚扰她睡眠了,外面有个疯女人在闹,她也睡不着,准备出去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没想到一出去,定睛一看,原来是温青青!
这下好了,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