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父亲怕她嫁过来之后会受委屈,直让她保管着箱子的钥匙,所以那十箱嫁妆看似是抬进了唐家,实则还在她手里。
这日清晨,唐易生谎称要去书坊买书,开口便问赵冰柳要了十两银子,赵冰柳心盼着他来年高中,自然没做多想,直接从嫁妆箱中拿了十两给她。
唐易生在这世提前和赵冰柳结为夫妻,赵家送来的嫁妆足有十箱,如此来,唐易生也算朝过上了富足人的日子,有了银钱之后,他果然如陈四说的那般不像以前用功读书了。
“谢过四哥。”千灵起身也是礼,坐下之后却不由暗笑,说起来陈四手上那些钱还是她昨晚悄悄潜进赵家的账房拿的,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的原主,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能欺负了她。
陈四拿过钱袋子塞进怀中,向千灵抱了拳朗声道:“那四哥就不跟你气了,洛兄弟,你这个朋友当的仗义,你放心,有四哥在这云来镇日,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四哥是我在云来镇交上的第个朋友,你又拿我当亲兄弟看,这银子就当我给四哥买酒喝了,不必言还,你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陈四打开看了眼,霎时睁大鼠目嘻声笑道:“够了够了,你倒是大方,洛兄弟放心,过几天,哥哥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四哥看看这些可够用?”
千灵点点头,也不问他要作何用,直接从腰间拿出个圆鼓鼓的钱袋子扔到桌子上。
半晌,陈四轻咳声,面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她问:“洛兄弟,呃,你能不能借四哥笔钱?”
千灵见状,微微笑,饶有耐心的抿着清茶等陈四开口。
说者看似无心,听者却坐在窗前沉默下来,深沉的鼠目贼溜溜乱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千灵微微颔首,抿唇笑道:“四哥方才不也说了吗?这种人不在少数,况且那赌坊的又实在太大,若是能暴富,谁还愿意挑灯读呢?只可惜啊,到底是读书人,不知这里面陷阱暗藏,等到想抽身时已然来不及了,最终只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竟然还有这种事?”陈四挑挑眉,俨然副大有兴致的模样。
千灵闻言,心底暗笑声,点点头佯装无意道:“四哥说的倒也不错,先前我在外地的时候,还见过个同唐秀才境差不多的书生,资质学识比同龄人不知好了多少,若是过了会试,定然能鲤鱼跃龙门朝称臣。不想临至会试前却被人拉进了赌坊,自此沉其中难以自拔,不但错过了会试,还欠下大笔钱,最后不得已竟签了卖身契还债。”
陈四唇角,眯起鼠目道:“将来的事可说不准,别看他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学的全是那些圣贤话,可是有句话却没说错,饱暖,他以前家境贫寒,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如今钱粮已足,你当他真能潜心苦学?你在这花楼住了这么多天,看看下面那些来找姑娘的,哪个不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最后不都倒在了温柔乡里自此蹶不振了。洛兄弟,不是我跟你空口说白话,就唐易生那种人,哥哥我见过太多了,你且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露出本的。”
千灵挑挑眉,若有似无的看向他问:“唐秀才如今做了举人,等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吧?先前他家境贫寒,靠着赵财主的资助才顺利过了乡试,现今又娶了赵小,日后自然是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只要潜心苦学番,那会试定当也是没问题的。”
“哼,准备这么多,最后不还是白白送给了唐易生。”陈四坐在旁没好气的哼了声,十足的嫉恨之。
千灵的视线冷冷扫过唐易生,最后落在红轿后面的挑夫上,但见十几个粗莽大汉脚步沉沉的挑着几个大箱子匆匆走着,单看那样子,便知那箱中定然装了不少贵重之物。
“那赵财主倒是心疼女儿,居然准备了这么多嫁妆。”
因着唐易生的新住也在东街,是以当那仪仗队经过快绿阁时,千灵与陈四正好坐在窗前看了个清清楚楚。
三天之后,唐易生着身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后面跟着顶红轿,锣鼓笙箫,喜乐鸣天,赵冰柳掀开红盖头透过那轻薄的帘帐向外面看了眼,唐易生挺拔的背影映入帘中,仅仅如此便让她羞红了脸,放下红幔后,双小手紧紧握在起,半是期待半是紧张。
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日委身陋室,待唐易生将来做了宰辅,她的好日子自然在后头,委屈些也无所谓了。
赵财主又找人在东街买了小院子,通体也不过比唐易生家的三间小茅屋大了点点,不过赵冰柳自那日在府见过唐易生之后,便直盼着能早些嫁给他。
翌日,唐易生要迎娶赵冰柳的消息迅速在云来镇传开,赵财主找人算了日子,三天之后便是个黄道吉日,虽说三日的准备时间着实仓促了些,不过好在应之物他府也算应有尽有,只消天,管家便把赵冰柳出嫁的嫁妆全都备齐了。
千灵凛凛神,淡淡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陈四看她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笑道:“洛兄弟,还是咱们哥俩感深啊,你放心,到时候四哥定然不会跟你气的!”
千灵点点头,沉声道:“也好,那四哥就好好想想吧,若是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你大可开口。”
“放?”陈四闻言,微微挑起眉峰道:“不给他点教训尝尝,我还是‘无赖四’吗,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对付他的办法,听他方才说话的意,可见与赵小的亲事是说定了,如今他有赵财主撑腰,身份不比从前,我回去之后还得好好合计番才行。”
“那四哥打算就这么放过唐秀才了?”
千灵却顿觉好笑的扯了扯嘴角,想着她好歹也算活了几十辈子的人,今日竟是被个无赖给说教了,这话虽然不假,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倒还真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真醉也好,假醉也罢,这男人啊,任何时候说的话都不可信,偏偏喜欢酒后吐真言,洛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上人心叵测啊。”陈四微哼声,模样极老成的叹出气。
千灵眉眼闪,眸底划过抹异样的光,抿唇笑道:“还说不生气,我瞧着四哥这会儿倒是恨不得将那唐秀才给挫骨扬灰了,不过他说话也着实气人,许是真的喝多了,时没有认出四哥罢了。”
陈四轻哼声,冷冷笑道:“生气?他还不够资格惹我生气,有道是‘画鬼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日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句话了,那读书人翻起脸来竟是比我这个地痞还无赖。当说的好听,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虽说我也没有真的将那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这般形未免让人太寒心!”
千灵跟在陈四身后,瞧着他那脸的愠怒之,唇角不由晕开几分笑意。
“四哥生气了?”
阵冷风袭来,身上单衣抵不住寒冷,让他不打了个寒颤,清冷的月光下形单影只,他看着脚底下婆娑的树影,猛抖下,连忙裹紧衣服向巷子口走去。
唐易生被这么踹了下,身子重重撞在墙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身上的疼痛倒是让酒醒了大半,抚着额头抬眼望去,漆黑的巷子里却是个人都没有。
他恨恨说完,突然飞起脚将唐易生踹出几米远,而后转过身冲千灵使了个眼,两人先后出了巷子。
陈四嘴上噎,鼠目顿了顿,盯着他阴恻恻的笑道:“唐秀才,看来你是当真把我的恩忘了,也罢,只怪我当瞎了眼竟然会站出来帮你,不想你却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旁人还没有谁敢这么对我陈四说话,巴结?呵,你倒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唐易生闻言,努力睁大眼向他看去,旋即剧烈的摇摇头,甩着袖子呵道:“我管你是谁!如今见我取得了这般好成就,不日之后又即将迎娶赵小,你心里羡慕,也准备来巴结我是不是?呵,莫着急,都排着队个个来。”
陈四缓缓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唐易生问:“唐秀才,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千灵斜倚着身子靠在破旧的古城墙上,抿唇笑却没有说话。
陈四挑挑眉,瞥过眼对站在墙边的道暗影嗤声笑道:“洛兄弟,看见没有,这果然是个没心的,才几月不见,就敢在我面前自称大爷了。”
“起开,别挡着本大爷的!”他指着那人骂了声,整个人却摇头晃脑的,俨然副喝多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眼,直觉在哪里见过这人,只是此刻酒虫熏心,却是点都想不起来了。
场宴席直至傍晚才散去,唐易生见自己和赵冰柳那亲事算是说定了,心里时高兴便喝了不少酒,与赵财主告辞之后,摇摇晃晃的出了那高大的朱门,方走出条小巷,面前倏尔被人挡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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