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白衣男子眸中渐渐浮出丝兴致,直让身后的子慕看的目瞪口呆。
青瓷酒杯时起时落,空中飘着浓郁的酒香,清风散尽,只留抹余味。
子慕话尽于此,顿了顿便不再往下说,单单看那窗前之人的神,他便知道主子这是想起来了。
子慕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而后微微蹙额,暗忖道:“那顶轿子似乎是去卜府的,说及此,属下突然想起件事,是有关卜家那位从未露过面的千金小的,那件秘辛,公子应当也听过。”
“哦?”男子微微挑眉,而后指着已经渐渐走远的软轿,嗤声道:“既是如此,那里面坐的又是什么人,这偌大的京都城何时竟然出了这么个美人儿。”
名唤“子慕”的黑影顿,摇头道:“回公子的话,城中并无外人进来。”
男子收回视线,缓缓饮了口佳酿,漫声问:“子慕,近日城中可有来什么陌生人吗?”
道黑影如风般突然落在男子身后,清冷的眸底风月无存。
“公子。”
不远的醉仙居里,白衣男子坐在窗前饮酒自酌,疏离的目光蓦地瞧见轿子里的千灵,握着酒杯的手猛然紧,怔怔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边倏尔扬起丝戏谑的笑意。
有几名恰巧经过轿旁的人看见那里面端坐着的人,不由停下脚步目光痴痴的驻足看,有那么瞬间,他们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看到了误入凡间的仙子,如此清绝风华之貌,当真是世间少有啊。
和煦的清风吹动着街边柳树,又缓缓吹起轻透的轿帘,垂在前的长发微微扬起,丝缕拂动着她灵动的眉角。
千灵听罢,弯弯眉笑了笑,耳边渐渐传来喧闹声,她心知这是进城了,抿抿唇便没再说话。
赵妈妈见她如此通达,和蔼笑,温声道:“小切莫多想,如今既已回家,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常伴夫人左右,卜家是大门大户,规矩虽也不少,可老爷和夫人却只有您这个女儿,无论您做了什么都不会怪罪您的。”
“赵妈妈,天命无常,既然我注定有此劫,爹和娘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在这世上,我们是彼此最亲近之人,我对他们并无怨言,若能解去劫难,那我在尼姑庵多受些苦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让他们担忧了,身为女儿却无法侍奉在侧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我真是不孝。更何况我自幼住在尼姑庵,不懂庵外的规矩,万到时懵懂无知做错了什么事,只怕还要惹得爹和娘心里不喜。”
千灵淡淡听着,心里自然清楚赵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故抿唇笑,阖眸道:
“小,这些年你在尼姑庵受累了,老爷和夫人当也是怕你会出什么事才无奈将你送到了庵里,他们实非故意不告诉你实,而是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吵着闹着要回去,如此来那劫难只怕就再也过不去了。不过幸好小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见老天爷是怜悯小的,今日回府之后,老爷和夫人定会好好补偿小这些年所受之苦的。”
赵妈妈随行在侧,上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时接受不了自己身为卜家小的消息,更怕她会由此怨恨上老爷夫人,暗忖瞬,低垂着头恭声道:
她蓦然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放下轿帘闭目养神起来。
穿过片小树林之后便走上了进城的官道,千灵远远便瞧见古朴沧桑的城楼上站着排把守的侍卫,长矛铁甲,无不透着幽冷肃穆的寒光。
她是在睡梦中被赵妈妈唤醒的,昨日赵妈妈离开尼姑庵时她是知道的,原以为还要过几日才会被接回去,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样正好合了她的心意,越早些回去,她才会越快的展开之后的计划。
她身上的纳衣已经换成条淡紫阮罗裙,白皙姣好的容颜上未施粉黛,不但丝毫不影响原主的仙女之姿,反而还多了几分天然雕饰的美。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野之中笼罩着层湿润的雾气,青草上的露水时不时沾湿衣袖,千灵搓了搓手,坐在舒适的轿子里掀帘向外看了眼。
赵妈妈见状,抹抹泪,顿时宽心的笑了笑。
卜正松轻轻拍了拍李氏的手,深邃的眉眼之中难掩激动。
“夫人不必多说,你心里的痛,为夫又怎会不懂,灵儿是我唯的女儿,哪会当真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在外面受苦,夫人放心,等明日早,我便派人随赵妈妈起上尼姑庵接灵儿回来。”
“老爷,赵妈妈既然都这般说了,想来灵儿如今已经彻底无恙,不如我们就将她接回来吧?灵儿是我的心头肉啊,自她出生后我还没有好好抱过她就要忍受离别之苦,这些年我日日盼着她能早些回来,她本该是卜家养尊优的千金小,却要为了躲b劫难而住在那简陋的尼姑庵中,只要想起咱们的女儿正在受苦,我的心就像针扎样,老爷,我……”
李氏面上喜,正想说好,扭头又瞧见正襟危坐的卜正松,心里蓦然顿,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这些年老奴虽直侍奉在小身边,却谨遵老爷的叮嘱从未告诉过小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小直以为她只是尼姑庵里的个小尼姑。今日既然会提起这些,那便说明那神算子是当真给小托梦了,不然她怎会知道自己身上带有劫呢?老爷、夫人,依老奴看,小的劫难定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们也应当将她接回府才是。”
赵妈妈是个心通透之人,听出夫人说话的语气便知她在担忧什么,忙点点头颔首道:
李氏时不时拿出手绢拭泪,心里半是惊喜半是犹疑,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可以见到女儿了,却又担心那劫还未完全渡尽,毕竟灵儿这梦做的实在突然。
“赵妈妈,你说的这些可属实,灵儿的劫难当真已经渡过去了吗?”
赵妈妈将千灵白天说过的话字不落的说给两人听,李氏静静听着,那双与原主相似的眉眼之中却泪光闪烁。
灯火通明的前厅,烛光下掩映着两张不甚年轻的脸,赵妈妈面前分别坐着卜府的家之主卜正松和卜府夫人李氏。
门口的守卫看见来人,知道这在卜府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临至傍晚,赵妈妈才在扇威严大气的朱门前停下身子,那黑雕花的匾额上赫然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卜府。
当天下午,赵妈妈安抚完千灵之后,个人行匆匆的从尼姑庵后门走出去,步不歇的赶到了山下。
千灵闻言,轻轻点了下头淡笑不语,她静静感受着赵妈妈指间传达出来的激动之,心底派了然。
赵妈妈轻轻拍着千灵的手如是安,只是那隐隐颤抖的指节却出卖了她的真实绪。
“俗家弟子最是讲求清心,你如今这副神,若是让她人瞧见,免不了要被人笑话,不过是个梦而已,莫太放在心上了。”
虽说那老道曾亲口说过小十六岁生辰过后才算无碍,可如今既然是他亲自给小托梦,那便说明小是真的没事了,这真是桩天大的喜事,老爷和夫人可是日日盼着小回府呢。
小能安然渡劫,她自然是高兴的,如此便可光明正大的回卜家了。
赵妈妈闻言怔,瞧着千灵严肃的神不像是在说笑,心里先是顿,而后又浮上抹难以抑制的欣喜。
“赵妈妈,从我记事起你就直伴在我身边,对我的身世应该是清楚的,那老者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是这庵里的小尼姑吗,何时竟然变成了什么卜家的小?”
“但那人却捋着胡须板眼的说什么我是卜家的小,因为生带劫难而自幼住在这尼姑庵中以保安乐,如今劫已过,自是到了回家之时,如此他也算了却了桩心事,可以安心离去了。”
“方才小憩时,我做了个梦,那梦中之人太过真实,就好像我曾经见过他样,可是我直住在这尼姑庵中,从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
千灵霍地伸手将她拉到棵大榕树后面,见四下无人,深吸口气直视着赵妈妈皱眉道:
赵妈妈闻言,转过身见自家小惨白着张小脸,额头也沁着几丝薄汗,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扔了扫帚急步走上前,“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见赵妈妈正背对着自己在扫地,千灵换上副惊慌之,目光灼灼的喊道:“赵妈妈!”
她是在后院找到赵妈妈的,赵妈妈是原主的娘,之后又随原主住在这尼姑庵之中长年陪伴着她,对原主自然是忠贞不。
心念电转之间,她已经想到个绝妙的办法,薄唇抿,连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况且如今这个尼姑身份带给她的限制太多,为今最首要之事,还是应当还俗回卜府,堂堂正正的做回她的卜家小。
就凭陆梓阳那具平凡之躯,千灵有的是办法杀死他,可让他如此痛快的死去有什么意,原主真正想看的,是他和方亭玉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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