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没过多久，就又启程了。”知言趴在马背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白马的鬃毛。
“怎么？觉得累了？”齐家笑道，“要不要休息一阵子？”
知言扁扁嘴：“我怕红山生气，还是别休息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可怕？”红山停住了马，一把揪住知言的缰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认定我不会让你休息？”
“你看就是这样知言才会怕你嘛，对她温柔点，她才多大。”齐家打着圆场，拍拍红山的肩膀，“好了好了，赶路吧。”
知言有些认怂的缩了缩肩膀，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路。梅郡在兰郡的北方，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却是一座山上的城池，温度要低很多。刚刚走出半天，她便觉得冷飕飕的。向远处望去，梅郡大约就隐藏在那白雪皑皑的群山之间。不知怎的，自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怪事以来，她再也没有对红山有过那日在龙背上的心情，那种诱人的悸动，仿佛也被一同埋在了这白雪之下。
红山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知言和齐家立契那日开始，他就变得愈发奇怪。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发无名火，为什么看见知言的笑脸会有一丝愤怒，明明是自己让她和齐家立契的啊。烦闷的心情困扰着这条年长的龙却无处发泄，自己的小主人是这么不谙世事却又天真得决绝，设身于危险之中而不自知，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盯上，也许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定。
再留他一个人度过这许多年漫长的时光。
“阿嚏！”
他飘得很远的思绪被一个响亮的喷嚏拉了回来，回过头，发现知言正揉着自己的鼻子，泪水正在眼眶中打转。
“对不起，我觉得有点冷……”小公主赶忙道歉，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毛了最近阴晴不定的龙。
“冷？”齐家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冷是什么感觉？”
“你们两个不冷吗？”知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刚想再说点什么，鼻腔中瘙痒的感觉打断了她的话头——
“阿嚏！”
红山翻身下马，又把知言抱了下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有些粗暴的把知言裹了进去，他甚至能摸到知言背上的一溜骨头，她太瘦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你会冷。”红山低着头，眼中都是自责。
齐家挥挥手，阳光仿佛更强烈了一些：“到达之前，我会让光一直照着你的。会不会好些？”
知言点点头，鼻尖还是痒痒的。
红山把小公主的马拴在自己的马后面，又把知言放到自己的坐骑上。他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瘦弱的知言，努力的散发出温度。
“谢谢。”知言扭过头，尽量不去看他。
红山没有接话，他用力的夹了夹腿，马儿便听话的向前走去。
三人在蜿蜒回旋的山路上向上爬着，高大的树木逐渐变成低矮的灌木，再往上走一走，稀稀拉拉的灌木变成了枯黄的小草，歪歪扭扭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还真是苦寒之地啊。”齐家快马向前奔去，“我去前面探探路，你们不用急。”说罢，身后只留下一下一溜马蹄印，扬尘而去。
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呢，明明就是红山是她的第一个器灵，她更喜欢红山也是应该的。齐家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寒风里，凛冽的北风像刀片一样割过他的皮肤，直到把笑容也冻成苦涩。
“知言。”红山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红山认真的看着她“如果你能长生不老，就想我们一样，生命近乎永恒，你会怎么办？”
知言无奈的笑了：“其实你们昨天说的我都听到了。”
“如果我有永恒的生命，我大概会很开心吧。我能看到未来的世界，看到属于子孙的时代的东西，难道你不向往吗？到那时候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国家会变成怎样，是否还会有其他的神选者，这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未知的。”
知言眨了眨眼睛，阻止了红山想说的话：“我知道你们过得都很不容易，但是如果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们这样消沉下去。”
“眼下的事，就是要阻止那群白衣人，看看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挡了我们的路，就连锅端了，一个不留。”
看着少女熟悉的凌厉眼神，红山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拥有一个这样出色的主人，恐怕是每一个器灵都希望的事吧，可他却只想着让她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对于一条龙来说，实在是太狭隘了。
“走了快一天了，应该也不远了。”红山低垂着眼睛，“是我不好。”
“有什么不好呢？至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呀。”看着他这副样子，知言坏心眼的用自己的头发搔向了红山的下巴，惹得他一个激灵。
看着怀中少女的笑脸，红山眉头一皱，策马向前。阴冷的风吹过知言的身体，她哆哆嗦嗦地往身后男人的怀里又挤了挤：
“冷！我错了！慢点！”
“冷你就抱紧我。让你调皮。”
红山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释重负一般轻快的策马奔腾。怀中少女叫苦不迭，只能死死的抱着衣服，几乎整个人都要挤进他的身体里。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们和已经返回的齐家在山腰处回合，齐家皱着眉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怎么了？”知言问道。
“如果不是看到城门，我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梅郡。”齐家来回摩挲着下巴，“兰君说这里民风淳朴，少有争斗。可是我刚才去探路时，发现他们极其爱械斗，互不相让，一点小事都能争个你死我活，简直难以置信。”
“难道……”红山和齐家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结论。
知言直起身，端正的坐好：“走，我们去看一看，这群白衣人又惹出了什么事端。”
面前就是灯火通明的城池，鼎沸的人声离得远远的就能听到。这么喧闹吵嚷的地方，知言还是第一次到。她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周边的一切，不放过一丝可疑的踪迹。
“是我先抓到这只鹿的！”一个男人死死的抓住一只小鹿的腿，不肯放手。
“明明是我！你赶紧放手，这是城东王员外要的，耽误了休怪我不客气！”另一个人抓着鹿角，毫不相让。
“我打死你信不信！”
“你动我一下试试？”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动起手来，知言看了一眼齐家，他心领神会，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两位兄弟为何争吵？”
“这鹿是我的！他和我抢！”
“放屁！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齐家露出了一贯的阳光笑容：“这样，我把这只小鹿买下来，你们钱平分可好？”
“你出多少钱？这鹿皮很值钱的！”
“这些够不够？”齐家掏出一枚金币放进一人手中，“足够买好几只鹿了吧？”
“走走，这个傻帽真有钱。”一人拽了拽身边的人，“我敲了他一笔，这钱我们得三七开。”
“刚才明明说的是平分！”
两人为了一枚金币吵吵嚷嚷着走远了，依稀还能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红山嫌恶的皱紧了眉头，不愿再多看一眼。
齐家抱起哆哆嗦嗦的小鹿，耐心的抚摸着它：“接下来怎么办？这才刚刚到这里，就吵成这样。”
“你们看……”知言指着城门之上，“那是谁？”
两人顺着她的手指抬头望去，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正在城墙之上迎风而立，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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