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启旺忽然喜上眉梢,“请问你家有几位公子?钱文瀚的弟弟有几个?”
钱先诚像是被人掴了一耳光,立刻一副牙疼的样子,脸上肌肉僵硬,表情特别可笑,口齿不清地道:“我只有一子,文翰的弟弟,肯定就是堂弟了,有两个,一个就是她。”伸手指了指文瑾,“一个是我大哥的儿子,比文瑾还小一岁。”
大概觉得和自己听来的消息符合,石启旺忍不住问文瑾:“你今年还和县太爷一起吃饭了?”
“哦,还有我哥哥呢。”文瑾不明所以,实话实说。
“这就对了,我听来的消息说的完全对,不管是求了钱秀才,或者是其弟钱文瑾,都能起作用。钱秀才去了外地,现在能救我少主的,就是你了!”石启旺说完,忽然跪倒在地,脑袋砰一声就磕到了地上,“钱公子,请救救我家主子,我听来的消息绝对准确,若你帮我家主子说话,县太爷一定放出他。”
“折煞我矣!石老伯快起来,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总共也不过见了县太爷两面,没说过几句话的。”
“到底怎么回事?”钱先诚一听自己儿子也一样有用,立刻认为文瑾是沾了文翰的光,腰板又直了,赶紧过去想把石启旺拉起来。
石启旺就跟定在地上一样,文瑾很无奈:“你起来呀,总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忙?”
石启旺见文瑾说话留有空隙,不是坚决不答应的样子,便站了起来,请文瑾坐下,他站着回话。
文瑾皱眉,拍拍凳子:“你这样这多难受啊,你不嫌站着累,我还嫌听着累呢,快请坐。”
石启旺很听话,立刻就坐了下来,不过,神态很拘谨,和刚才的从容淡定判若两人。
事情很简单,石卫村原本不在现在的位置,他们也是津河改道之后,全村迁徙过来的,在旧河道边开垦种田,安家落户,因为村子人跟韦家湾一样抱团,在这边还叫石卫村。现在土地种不成了,他们不得已也上山采摘,却遭到山前居住的荷坳村人的阻拦,两边打起来了。
荷坳是个大村,也有人练武,一上来就是几百人,把石卫村的人团团围住了。
没想到石卫村的人那么彪悍,荷坳五倍于人,打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依然没能降服石卫村,还被打伤过半。
贺坳村的人,之所以明知石卫村人难惹,还敢捋虎须,也是有依仗的,那就是,捕头赵立是他们村的。
就在石卫村的少主,昔日卫所头儿石千户的嫡传后人石振宗全身是伤,打倒最后一个荷坳的人时,赵立忽然带着几个衙役过来,以殴打伤人把石振宗抓了起来。
柳全汉知道此事,也无可奈何,他还得依仗赵立,不可能不给面子,但他又气赵立做事太过,又不肯判石振宗有罪,事情就就这样被搁置起来。
这个时代,关进监狱,没罪也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石卫的人四处托关系,无奈都无济于事。
眼看冬天来了,天气骤冷,石卫的人更加着急。
接替王主簿上任的,是孙主簿,石启旺七转八转,求到了那里。
孙主簿拿了石卫人凑的钱,在柳全汉跟前吹风:“老爷,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那石卫村的青壮,前几年都跟着朝廷大军征西去了,村里老的老少的少,衣食无着,还不许人家上山求个活路,上面的人要是知道了,恐怕对老爷不利。”
“我知道,给足赵立面子,就把人放了。”柳全汉也很郁闷,无可奈何地道。
“老爷既然这么打算,还是趁早吧,虽然人家老的老少的少,但个个都是练家子,连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也能对付三四个普通青壮年。他们若是闹起来,后果堪忧啊。再说,石卫村的人平日里急公好义,在附近村庄很有影响,就怕那几个村庄的人,也跟着石卫的人来县里闹腾,那可就麻烦大了。毕竟荷坳人有错在先,那大山又不是他们村的,凭什么不许人去?”
柳全汉很头疼,师爷陈聪给出了个主意:“赵立无非不愿意让河沿的人上山夺了荷坳的饭碗,只要想办法不让河沿的人上山就行了。”
“这怎么挡得住?河沿那边的人眼看都没饭吃了。”
“老爷不是下了通告,让河沿的人都跟韦家湾学吗?给赵捕头说一声,给河沿的人留三五年的上山时间。”
孙主簿把这个意思转告给赵立,赵立却来找柳全汉诉苦,说荷坳的人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何况河沿那边不止一个村。
莫凌山上,也不都是像山窝附近那样到处都有果树,荷坳那一片,都是石头山,山石缝只能长点小灌木、杂草,少数地方才有土,长点核桃之类,就算荷坳的人不阻拦,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柳全汉一听也没辙了。
孙主簿让石启旺去找钱文瑾。
这主意是他儿子孙双双出的。这小子和钱文瀚都在王举人那里读书,刚开始,他很瞧不起文翰,可惜王举人对文翰青眼有加,让他嫉妒不已,心里暗暗发奋,希望能中了秀才,证明先生眼光不行,他的字比文翰好,底子也不错,可惜,虽然是第二次参加院试,依然没有通过。
孙双双不检讨自己的不足,竟然认为先生偏颇,暗地里给文翰开小灶,可惜考完试,王举人就解散了学堂,他的一腔嫉妒恼恨,也没出发泄。
听父亲说了石卫村的事儿,他见石卫村的人样貌凶悍,想给钱家找点麻烦,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石启旺不知道有这些弯弯绕,诚心诚意地备了些礼物,陪着石振宗的娘,来求文瑾。
钱先诚听完石启旺的话,人整个都糊涂了:“文瑾这么小,能做什么?给县太爷走人情,她哪有那么大面子?赵捕头,就更不搭界了,认识都不认识的。”石启旺一个劲摇头:“孙主簿说,钱小哥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我们少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