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文翰和韦氏说话告一段落,沈隽才行礼道:“伯母好!”
“沈公子太客气了,咱这乡下,不必礼来礼去的。来,来,快坐下,累了吧?”
“不累,伯母。”
毕竟来了客人,韦氏赶紧沏了茶,端出来放在院子的梧桐树下的竹桌上:“来,孩子,喝点茶润润嗓子,这一到秋天,就容易犯渴。”
“谢谢伯母!”
“这孩子,忒多礼,快来坐。”韦氏十分高兴地看着两个俊秀的男孩坐下喝茶,她不是多话的人,满心的喜欢,透过殷殷关切的目光,洒在儿子身上。
“二伯母,我回来了。”文瑾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个篮子,里面绿绿的青菜,“伯母,你想吃什么鱼?”
韦氏高兴地合不拢嘴:“文瑾做的,伯母都爱吃。”
文瑾把眼光转向另外两位,沈隽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被文翰顶了一下腰:“馋猫,快点菜。”
沈隽有些羞惭,但他尽量控制不动声色,十分平静地问文瑾:“你想做什么?”
“你们喜欢吃烤鱼不?”
“你做什么都行。”沈隽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奇怪,烧烤,都是蛮疆人不懂烹饪,不得不选择的吃饭方法,文瑾对烹调十分上心,怎么会这么做?随即,沈隽便想到了别的,这钱文瑾,难道会什么烧烤秘方不成?念头一冒出来,沈隽便忍不住期待起来。
文瑾在厨房,把鱼洗净,腌渍,然后开始洗菜,刚才碰上村里的胡婶子上山回来,给了她一大把蕨菜芽,这个不管炒菜还是炖汤,味道都十分鲜美,文瑾打算炒肉丝,再一个菜是青椒木耳炒桃仁。烤鱼特别费工夫,文瑾为了上菜快一些,便安排一个蒸锅——一个玉米果仁糯米南瓜盅,一个冰糖荷叶白莲薏米汤。
这个汤还是文瑾在钱先诚的书里发现的,一定要用现摘的嫩荷叶和新鲜莲子才能蒸出来,出锅时,汤色微绿,口感润滑,莲子鲜甜软糯,余香带着股荷叶清新鲜嫩的感觉。虽然秋天的嫩叶,比春天的滋味差了些,但依然不失美味。
文瑾发现沈隽最喜欢的还是甜食,文翰是个咸甜不禁的,安排上,多少照顾了一下馋嘴猫的感受。
厨房有两个灶,文瑾上了一个蒸锅,另一个灶点了炭火,上面架了铁丝绕出的烤架,鱼从侧边抛开,用小一点的铁丝网从两面夹紧,放在火上,文瑾一边翻,一边在上面刷调料水、清油,烤鱼要好吃,腌渍第一关,第二关,就是烤的时候,得下功夫。文瑾很遗憾没有味精鸡精来提味,尤其是没有啤酒,烤鱼时刷啤酒最好。
鱼身上慢慢发出了香味,越来越浓,文瑾在鱼身上刷自己特制的酱料提味,最后撒上自配的五香粉,前世的她,喜欢用王守义十三香。
鱼终于考好了,文瑾把鱼放到案板上,取下一边的烤鱼网,把鱼盘扣在鱼身上,然后和另一面的铁网一起翻身,鱼就整整齐齐躺在盘里,再取下另一面的铁网。
“烤鱼来了!”
钱先诚已经回来了,正在和文翰、沈隽说闲话,他拷问了儿子的功课,对书院的教学质量,那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他的水平,根本考不了文翰了。
饭桌就放在院子里,已经用一张八仙桌代替了刚才的小竹桌。四个人一人一边,文瑾一会儿要和文翰挤一边。
其实八仙桌设计的就是一边坐两人,所以不叫挤。
看到四个人都站起来,给自己让座,文瑾笑着道:“你们先吃,鱼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要炒两个菜。”
这两个菜炒起来却比较快,文瑾一一端上桌,这才揭锅,上了南瓜盅和鲜荷莲子薏仁汤。
吃过饭,三个人来的外面的池塘,沈隽还间或趁人不备揉一下肚子:“文瑾你好坏,不待你这么上菜的,越到后面,越好吃,唔——”
“我觉得几个菜各有特色,都好吃。”
“唔,我以为烤鱼就是最好吃的了,没想到野菜也能炒的跟山珍海味一样,还有,你竟然还上南瓜盅,那里面绿绿的小方块是什么?酸酸甜甜配着鲜香的玉米还有糯糯的江米,让我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哼,你那个汤,竟然是最好的……”
文瑾忍不住笑起来:“沈公子,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夸我呀……”
沈隽立刻放下肚子上的手,直起腰:“你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喔,我都装不下去了。”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文翰听文瑾说,青蛙熬粥,特别鲜美,拿着自制的鱼钩在钓青蛙,看到这边两人说笑,也耐不下心去,放了手里的竹竿站起来:“你俩说什么呢?”
“文瑾说,晚上才能钓到青蛙。”
本来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吃过晚饭,沈隽就亟不可待地点了灯笼,要文瑾带他捉青蛙。
晚上的田野,一样不甘寂寞,各种的虫子叫声,此伏彼起,青蛙的大眼在灯光下,闪着荧光,并且,暗夜里的它们看到亮光,全都呆呆地傻在原地,只需要挨个过去,捡起来放到布口袋里就是了。
文瑾手里就捏着口袋,文翰和沈隽去捉的青蛙,才有七八个,她就叫停了。
“够了啦,回家吧。”
“多抓些,粥的滋味不浓郁些吗?”沈隽很喜欢这样静静的夜,三个人脚步噼噼啪啪走在湿湿软软的泥地上。
“真的够了,青蛙是吃虫子的,虫子少了,稻子才高产,我们也就适可而止吧,小小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就行了。”
“好吧。”沈隽特别听话,文翰也跟着停了手。
第二天,开始收割稻子,文翰和沈隽都去了地里,文瑾在家做饭,韦氏要帮王氏收拾饲养场。苏同德带着儿子铁镰,也去割稻。
早饭比午饭简单,文瑾把木耳、地衣、香菜葱丝放一起做了个凉拌菜,还有凉拌猪耳,炒了个山笋豆干,一个山菇青菜。
辰时中,地里的人回来,文瑾便把饭和菜都端了上来。一家人洗刷干净,坐到桌边,钱先诚动了筷子,大家便都开动起来。文翰用勺子舀了一勺田鸡粥,吹凉,喝了一口:“哟,文瑾你说的没错,真的太鲜了,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儿。”韦氏慈爱地看着儿子,然后又对沈隽说道,“累了吧,多吃些。”
“谢谢伯母。”沈隽平日里喜欢玩闹,但在长辈跟前,却总是一副十分成熟稳重的模样,文瑾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吃过饭,几个男人依然去了地里,文瑾却提个篮子上山,收割开始,几乎没人上山,她得采些山笋、蕨菜、蘑菇等当菜。
今天似乎十分顺利,文瑾用了一个时辰,手里的藤篮就快满了,她采到一丛野苜蓿,一把平菇,一把草菇,还有一大把蕨菜芽,满意地哼着小调,往回走,文瑾又看到一大丛苋菜。当地人喜欢把苋菜焯水凉拌,并且,还有一道小吃,也要用到苋菜,那就是搅团。这是粗粮,但做好了,却是又香又辣,十分好吃,在后世,好些酒店都有这样的特色饭。
文瑾手里拿着长柄的割麦镰刀,先在苋菜上面扫了一下。草丛晃动,一条大蛇嗖地抬起身子,黄色眼睛和文瑾对视,那种令人心中发瘆的恶毒,让文瑾下意识地猛然挥了一下镰刀。
她也没想到,练了大半年的武,自己的反应会这么灵敏,下手也又准又狠。
蛇头打着转,掉到了一米开外,擀面杖一样的身子,扑通一声拍在地上。
“还正发愁没什么做的呢,哼,你就送上门来了。”文瑾把蛇身盘在藤篮的底部,上面用青草覆盖,然后才放进自己采摘的野菜蘑菇,兴冲冲地回了家。
当地人是不吃蛇羹的,幸好韦氏不在,文瑾很快清洗后剥了蛇皮,取出蛇肉,剁碎,配了葱姜末和盐,又加了一点平菇粒,放在大盘子里去蒸,然后将蛇骨放在砂锅里,加了嫩豆腐和蕨菜芽炖汤。
她本来想把蛇皮在后院桃树下掩埋起来,但看着深紫和橙黄相间的美丽花纹,实在舍不得,便清洗了晾晒起来,打算让人熟了皮子,做个腰带。这蛇将近两米长,可以做两个男士腰带,她是不用腰带的,本来女性的特征,遮掩都来不及,若是露出细细的腰肢,还不露馅更快呀,因此,打算给文翰一条,另一条,暂时放起来。
地里的人回来时,文瑾已经把砂锅里的蛇骨,都捞出来埋到了桃树下,她还炒了一个青菜蘑菇,野苜蓿焯熟凉拌,还有一个蕨菜肉丝。韦氏和钱先诚都称赞蛇羹鲜美,只有沈隽看了文瑾一眼,似乎知道底细似的,把文瑾看得心里发毛,唯恐他多嘴穿帮,谁想沈隽忽然守起规矩,整顿饭一句话也没说,但蛇羹却没少吃。文瑾这才放下心来。二十多亩水稻,五个男人收割,三天就完了,然后,水稻扎捆,头朝上晒着,准备过两天脱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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