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范立阳和范重阳波折特别大,尤其是范立阳的两个舅舅,竟然去官府告萧瑜琛想要谋业霸产,这两个阴谋的家伙,早就和县衙里的人有了勾连,大概许下了巨大的红利,知县托病不前,县丞和典吏出面,对萧瑜琛极尽诬陷之能事。
他们也打听过,知道萧家现在式微,拿他们没有办法。
文瑾的酒庄出事的时候,萧瑜琛还赶着处理去了,在那里遇到石启厚石员外,他见对方全心全意帮姐姐,对人做事都极为真诚,便对石家特别尊重和感激,一来二去,两方情感与日俱增,石家人更看好他,希望能和这样的优秀男儿结下亲事。
萧瑜琛回到范家,石家人还时不时的过来走动,自然,多数都是石耀宗过来,他现在上有老爹老当益壮,内院也有母亲主持大局,自己空有一身能耐没有地方使,没事便四处走动,尤其和萧瑜琛能说得来,萧瑜琛懂事,能体察人心,他则豪爽大义,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了好友。
听说石岗县的官吏,竟然和萧瑜琛过不去,石耀宗忍不住了,他和石岗县的知县不熟,但和平陵府的知府认识,弄清范家的事情,石耀宗快马加鞭去了平陵。
平陵知府的五公子和石耀宗年纪相仿,曾经一起游玩过,石耀宗嫌他纨绔,平日尽量疏远,没想到这一回,竟然在街面上碰到了,对方一问出了何事,石耀宗忍不住便说了出来。有的纨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平陵知府的这个孩子,却是好显摆,他当即和石耀宗一起去找石岗县的知县来了。
“耀宗,这点事情不用麻烦我爹,石岗的知县过年的时候到我家拜访,还特地嘱咐我去他那里玩儿,说是石岗出一种鱼,鲜美无比,我还没尝尝呢。”
石岗知县可以不睬萧家,但却不敢把石家不当回事,整个平陵府,谁不知道石振宗是皇上的倚重的武官?再说,还有知府的公子一起,他若是继续徇私枉法,上司一个奏折送到吏部,他这顶乌纱帽可就戴不成了。
范立阳的生母和两个弟弟状告萧瑜琛,刚开始全县的人都知道,最后却灰溜溜的躲起来不敢见人,萧瑜琛顺利地把范立阳和范重阳两个生母的娘家人清除出去,接着,又把他们两个送到外地读书。掉回头才收拾那两个搅风搅雨的姨娘。
范立阳的生母行事风格属于那种说好话哄骗人的路子,她见自己拧不过萧瑜琛,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是在范员外认错,又哭着向萧瑜琛认错,说她不该听信弟弟撺掇,做了错事,她今后一定好好伺候老爷,再也不敢了云云,范重阳的生母则冷眼旁观,自认没做错什么,就是萧瑜琛秋后算账,也不该牵扯上自己。
萧瑜琛征求了范员外意见,突然袭击让家里的婆子把这俩送到范家的庄子上软禁了起来。
这一年多,萧瑜琛几乎一直和官府打交道,见识和经历丰富,越发成熟稳重起来。
萧逸见儿子这么优秀,心里十分自豪,虽然舍不得放儿子离开,但想到儿子能有今日,都是范员外的功劳,他便不得不放手,让儿子去范家报恩。
“爹爹,我在山阳听过很多姐姐的事儿,若是把姐姐当成普通的深闺弱女,可就浪费姐姐一身好本事了。”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不好干涉的。”
“那,金大哥若是真把姐姐关在屋里怎么办?”
“你姐姐若是愿意关在屋里,什么都好说,但若是你姐不愿意,爹爹再说帮一把的话。你放心,你姐夫对你姐的心思比咱们谁都重,他肯定不愿意你姐姐受委屈的。”
“嗯嗯,我知道了。”
爷俩正聊着,下人来报:“姑爷和姑奶奶到了!”
萧家就这么几个人,萧夫人张罗了两桌酒菜,萧逸、沈明熙和儿子女婿一桌,又请了两个心腹将领作陪,萧夫人这边,不喜欢外人打搅,就她和文瑾,然后赏了春明夏阳以及另外两个丫鬟和老妈子秋爽、冬青、霍妈妈一桌菜。
萧家下人听说姑奶奶嫁过去,金家宝贝得很,连带几个伺候的,也都清闲舒服还得势,都很羡慕,如今她们跟着回门,竟然还能跟主子一般坐着吃饭,由她们伺候,一个个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萧夫人看文瑾的神采,便知道她过得十分如意,原本询问的话也都免了,和她讨论起做菜的话题:“你去年晒的好些干菜,我这一回用了些,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错,倪兰家的越发能干了,这厨房管得不错呀。”
“嗯,还是听了你的建议,要她跟着,果然。”
“夫人,你夸错了啦,倪兰家的是你让跟的,我没有说过。”文瑾赶紧纠正。
“那是你在我前面夸过两回这个人,我才上心观察,今儿这功劳,可就是你的。”
“我把阿来夸了无数次,你怎么不让跟着呢?”
萧夫人叹气:“要阿来过来,就得把他们一家子都带了来,她女儿不是要生了吗?孙子又小,我实在没法子,舍不得也得舍呀。”
“就知道是夫人心眼好。”
“唉!”萧夫人叹气,“心眼好有什么用。”
文瑾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沮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岔开话题:“夫人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个虾球吗?”
“倪兰家的不知听谁说蒜炒好吃,就试了试,我就中意这个蒜茸的。”
“呵呵,那,一会儿给倪兰家的和厨娘打赏一下,让她们给夫人做出更多的好吃的。”
萧夫人点头,但情绪还是有点不很高,文瑾很奇怪,她能感觉萧夫人是欢迎自己回家的,只是她有什么心事,让她这个样子。
有什么心事呢?
吃过午饭,萧夫人安排文瑾休息,文瑾并不累,趁她午睡,悄悄叫来倪兰家的。
“夫人有什么心事?”
“小的也不知道,大概舍不得姑奶奶出嫁,这几天情绪一直蔫蔫的。”
“可是我今天回来,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并且说了一句‘人好有什么用’,到底什么刺激了她呢?”
倪兰家的眨巴眼,还是想不出,她又把丫鬟秋菊叫来,两人讨论半天,秋菊有些不确定地道:“昨天沈大人来访,和国公爷甚为相得,国公爷回来,让夫人跟准备礼物,说沈大人中年得子,十分不易,夫人当时眼圈发红,不知为何。”
倪兰家的和文瑾都知道为何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
沈明熙夫人三十一岁还能有孕,并且一举得男,母子平安,这消息刺激到了萧夫人,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能干又善良的女人,自然也希望自己能有孩子,并且,认为自己应该有个孩子。
文瑾出嫁,萧瑜琛也不在府里,萧逸肯定会流露出膝下空虚这方面遗憾,萧夫人想要孩子的心情就更加迫切。
“唉!”文瑾叹气,要是在京城就好了,那些太医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现在***可是蛮荒之地,连个走方郎中都难见到,更别说好的大夫了。
文瑾心里暗暗打算,若是钱隽再次出去走动,就让他想办法请个妇科高手过来。
文瑾傍晚的时候才返回金家,给二老报备,就赶上吃晚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金大奶奶却好像没有感觉,依然对她十分热情,文瑾心下略宽,对金大奶奶更加恭敬。她本来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在后面的相处中,对这个假婆婆十分尊重,金大奶奶见媳妇既没有仗娘家的势摆谱,又不矫情惹厌,大喜过望。
***气候本来就热,过年没多久柳枝就发芽了,地上也冒出绿茸茸的野草,比北方的春天来的早多了,文瑾的蜜月真的十分愉快,什么也不用操心,优哉游哉做米虫,每天还有丈夫体贴入微的关心爱护,尤其是钱隽说起甜言蜜语,那也是高手一个,常常令文瑾笑得合不拢嘴。
去年栽的桑苗已经萌芽,冬天里又在山顶修了蓄水池以及连接的灌渠和排洪沟,春天到了,雨水增多,金家得雇人巡渠,防止冲坏,还要注意墒情,既不能水多涝了,又不能把树苗旱着了,金关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钱隽主动帮忙,骑着马到处走,他怕文瑾在屋里呆着太闷了,便请示金家二老,询问能不能带文瑾出去走走,他说得理由特别充分:“母亲,瑾儿她不管原来多娇贵,现在嫁到咱家,自然就得学着当个农人的媳妇,连桑苗都不认识如何能成?”
金大奶奶以前也是大宅门的女人,但每年春天,都要帮男人料理一些桑园的事情,尤其遭了洪灾,颠沛流离,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些经历更让她认为,女人总是关在屋里,对这个家,对她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她本就帮着男人处理外面的事务,自然不会非要把文瑾关在家。何况她本来就对文瑾很宽容。
钱隽见金大奶奶点头答应,十分高兴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金大奶奶立刻喜上眉梢。她的儿子丢了多年,已经有些癔症,其它方面看不出来,在钱隽面前,就会是不是流露一些,她不能看到钱隽有一丝的不高兴,见到钱隽笑,她的情绪就会有些亢奋。
自从那天以后,文瑾经常骑着一匹温驯的老马,挂个帕子遮住半脸,跟着钱隽在外面行走,有后世先进科学技术底蕴的她,偶尔给钱隽一个建议,都十分中肯,越发让钱隽对她爱宠有加。
桑叶长到铜钱大时,金大奶奶便开始发蚕种了。
一张白棉纸纸上,大约几毫米远,就是一粒蚕子,黑黑的,直径还不到一毫米大,文瑾好奇地看着金大奶奶把棉纸叠放到一个一个的布包里,分发给家里的女仆,让她们把布包放在胸口暖着。
没有温室,也没有孵化箱,恒温动物的人,这个时候便代替了那些设备。
这个时候,家里的女人便特别忙,要把编好的竹匾清洗暴晒,还要铺上棉纸,准备做小蚕的家园,山前已经建起好大的几个养蚕园子,里面是一排一排的蚕房,里面清扫干净,用石灰消毒,然后用竹竿搭了一层一层的架子,把竹匾放上去。
小蚕一出生便要开始吃,到了十天十一天的时候,仆人会小心翼翼地打开棉布包,文瑾好奇地去看,小蚕跟蚂蚁一样大,黑黑的,在棉纸上到处爬,金大奶奶教仆人用煮过的鸡翎把小蚕刷到小木盒里,木盒子上面有孔,大概怕把蚕闷死了。桑叶从树上采下来,剪成细细的丝,撒在盒子里,小蚕看着挺小,小嘴巴还真能吃,一会儿就看到树叶上出来一个孔,它的小身子就从孔里露出来。
小蚕长得很快,第二天再看,已经大了一圈,文瑾也要了一盒蚕,开始养,金大奶奶有些不放心,但却没说什么。
春明夏阳秋爽冬青,都是没见过这些的,五个女子,每天脑袋顶脑袋,看着小蚕吃桑叶。
第八天,蚕一个个显得很蔫,也不好好吃食,和前几天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猛吃完全不同,夏阳最先发现这个问题,很着急,文瑾来了,她有些担忧地道:“少奶奶,是不是吃着了?怎么都不动了?”
文瑾笑:“要吃着也是一个两个吃着了,哪有这一盒子都吃着了的?这是要休眠了,等醒来,身上这层皮就退去了,变得白生生的,大奶奶就要收到一起,放到园子里去养了,今后,每七天眠一次,每次之后都会分匾,别看现在没多少,到时候一匾一匾的可多了,一个蚕结一个茧子,堆起来几车都拉不完。”
钱隽在外屋,听文瑾叽叽咕咕给丫鬟讲道理,不仅哑然失笑,他不知道文瑾哪里听来的,在这里贩卖,也不知道文瑾说的对不对。
金家给钱隽配的小厮,却是养过蚕的,他很惊讶地给主子道:“少奶奶家以前也是有蚕庄的吗?知道的还挺多。”
“少奶奶说得对吗?”钱隽问。
“嗯,对着呢。”
钱隽很惊奇。
头眠过后,金大奶奶把蚕全部送到庄园,家里粗使女仆,也都过去帮忙,连她自己,也每天过去查看。
养蚕的人特别辛苦,几乎个个都夜以继日,要给蚕儿喂食,还要清理它们产生的垃圾。蚕宝宝很娇贵,不能有一丝的不干净,还不能饿着了,随时喂养,随时清扫,真是不得闲。蚕很娇贵,是不能用手去抓的,每次清理竹匾,就把桑叶连树枝放进去,趁蚕宝宝贪吃的时候,把桑枝轻轻拿起,放到另外一个干净的竹匾里面,这么来上两三次,一个竹匾的蚕宝宝就全都倒到另外一个竹匾里去了。
文瑾看到蚕园里的工人,把蚕的垃圾——蚕沙,就是它们的便便收集在一起,送到蚕园外面晒干。钱隽现学现卖,给文瑾说:“这可是好东西的,清掉上面粘的桑叶碎屑和叶梗,晒干,便是药材,有清凉醒脑降血压的功效,适合做枕头。”
“做枕头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钱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在书上就看到这么多,其余那些蚕沙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就说不出来了,他拦住一个忙碌的工人,问了一句,那个人见少主问话,连忙恭声回答:“蚕沙还能入药,现在路途太远,没有药铺来收,也能做饲料。喂猪喂鸭都行。”
“哦。”钱隽点点头,摆手让那人离开。
“相公,你若是再出去,给咱这里请个大夫吧,最好是妇科圣手……”
钱隽想偏了,不等文瑾说完,便焦急地问:“你哪里不舒服?”还四下望了望,见身边没人,又低声追问,“是不是因为我?”
文瑾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气恼地瞪了一眼:“知道还问!”
钱隽的眼神立刻愧疚异常,低声讷讷保证道:“我,我,再也不那样了——”此后对文瑾果然轻手轻脚,每次明显都不能尽兴,但却拼命忍了,几次之后连文瑾都不满意了,才说了实话,是为了萧夫人。
钱隽如蒙大赦,终于痛快淋漓地发泄了一次,害得文瑾接下来两天都不能出门。文瑾这才发现钱隽的体质比她不知强悍多少倍,每次之后的第二天她精疲力竭,乏得连动都不能,他却生龙活虎,像是吃了神仙果,精神百倍神采奕奕。沈明熙到了***,刚开始钱隽几乎天天和舅舅一起,听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有时也和舅舅讨论一下时局和前途,但成亲之后,一下子便抽不出身来,沈明熙也只是骂了一声“臭小子”,便每天和萧逸一起下下棋,或者一个人带着几个随扈,出门游玩。他是个有大才的人,不仅是四书五经读得好,其他如诗词经史也是读破万卷书,尤其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他一言便指出***这边军人加灾民的社会格局最容易出现动荡,要萧逸加紧督促手下,建起了完整的村镇联保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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