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亲王的追捕行动迅速展开,去多宝阁银楼找女经纪的人回复说:“那边发现这个女经纪手脚不干净,假借银楼名义卖私货,已经把她赶出去了,还特别告知过王妃,让她不要上当。”
仁亲王亲自去和王妃核实,果然多宝阁有过这样的警告,他怒气填膺,一巴掌掴在王妃脸上。以前被珍爱在掌心,不忍她受一丝委屈,一滴眼泪的威力堪比一颗原子弹,到现在竟然被打脸,仁亲王妃摔倒在地,痛哭起来。
仁亲王怒冲冲摔门而出,别说忏悔、爱怜,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令站在一边伺候王妃的人,都禁不住心灰意冷,她们这一院子的人,今后可就走背运了。
仁亲王下令五城兵马司继续追查,可惜红头发女番商和女经纪,就像从地面蒸发了一般无踪无影。不要说京城外的几条官道上没人见过,就连附近乡村土路、沿途村庄都派人询问过,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人。
仁亲王暴躁异常,守门人那里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仁亲王妃亲启”,因为王妃的事儿闹得阖府不得安宁,管事便把信送给了仁亲王。这个时代哪有什么**之说,仁亲王是毫不客气地撕开了封口,只看了一眼,他就是被气得差点死过去。
里面是一张高利贷的抵押借款的借据复件,还有一封信:
“说好只借三天钱,现在已经过了八天,为何尊贵的王妃毫无声息?不要说这二百七十六两银子的利息,我的本金在哪里?见信请速来联系,不然,我们只好出售你的凤冠换回本钱了。”
“大胆!猖狂!”仁亲王气得用拳头猛擂桌子,也不知道是骂老婆,还是骂放高利贷的,反正这两方都够猖狂的了。跟随的小厮赶紧拿出药丸,备了温水让王爷服下。
老秦夫妇、景春旺夫妇以及孙思,都被拘在王府的柴房。说好听的叫柴房,其实就是囚禁犯错的下人的,房子用石头砌就,窗户外面都加了铁条,几个人都不承认是故意和骗子合伙的,仁亲王就算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也不肯轻易饶过他们。
敢帮着王妃违逆自己的意愿,这样的事情,今后是绝对不可以再出现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孙思很快交代是在一个叫好信庄的地方借的高利贷,仁亲王派人过去,要封了那个狗胆包天,敢把王妃凤冠当抵押物品的钱庄。
谁知那个院子四门大开,一大群人正吵吵嚷嚷地搬家呢,一个户部刚刚从外地调任回京的官员,把那个宅子买了下来。长史不敢造次,带着人又回来了,那个高利贷竟然是租房子,现在金蝉脱壳,躲起来了。
长史回到王府,仁亲王正在大发雷霆,原来高利贷者又送来一封信,威胁说,若是真的想来硬的,他们就不要这钱了,而是把仁亲王妃的凤冠挂到城楼上,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仁亲王见对方把自己盯死了,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便想出了另外的办法,他按照高利贷者所说,准备了一万一千两的银票,在次日早上卯时初放到东城门口的城隍庙神龛下面。
仁亲王怀疑这放高利贷的和骗子都是一伙儿的,还想从这里寻到突破口,他从大内借了几个高手,扮成叫花子混在附近,任何一个靠近神龛的人,都是他们抓捕的对象。
王爷的事情,王妃总是很快就能知道的,她以为骗子这下肯定跑不掉了,又精神起来,刚好这天是月中,文瑾给去请安时,她还神气活现地得瑟:“哼,王爷出手了,这些个贼人,一个都别想逃脱。”说完,还狠狠瞪了文瑾一眼。好像文瑾就是骗了她的人似的。
文瑾明白她的意思,王妃那猪脑,不可能会想到是文瑾给她下的套,她意思是贼人抓住了,文瑾就没机会笑话她了。
文瑾面无表情,跟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勉强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她知道这事儿的结局是什么,王妃哭定了,但她不喜欢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儿,明明自己犯了错,借着去装哭耍赖不肯承担责任,文瑾看不起这样的人,不屑于看到这样的人。
果然一个多时辰过去,仁亲王派去的人便惶惶然地跑回来报信——贼没抓到,钱没了。
“怎么回事?不是要你们严防死守吗?”
王府的侍卫和宫里借来的侍卫都跪在地上无言以对,他们也觉得冤得很。他们确实盯得很紧,随着天越来越亮,到城隍庙烧香的人多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走到神龛附近去,奉命监视的侍卫觉得不对劲,到神龛下面摸了摸,银票不见了。他们是大内侍卫,负责皇宫的安全,能让人在眼皮下把东西拿走,实在太丢人了,他们把神龛搬了起来,结果看到下面有个地道,通到了神像的后面夹墙里,有人已经从这里把银票拿走了。
这个放高利贷的不仅是个狠角色,还是个有勇有谋思想周密的人。
钱钱人小,别人说话多不注意,他在家里四处乱跑,竟然把王妃和贺氏上当的过程听了个全,这天,金金去宗学,夏阳整理库房,春明怀孕了,文瑾打发去休息,他四下看看没有人,便爬到文瑾腿上坐着:“娘,咱俩说说悄悄话。”
“好啊。”
“让她们出去。”
文瑾摆手让春兰和夏叶出去。
“娘,你怎么把人头发变红的?”
“小宝贝,这话可不能乱说,娘没那个本事。”
“你有,咱们在南边,见到的番商都是黄头发,没有红棕色的,一定是你变的。”
文瑾摇头:“真不是娘。”
“那是爹爹出手了?爹爹不是还在忙北疆事务的吗?好多天都没带哥哥和钱钱玩儿了。”
“她们上当,不是娘和爹爹骗的。”
“娘,除了你们俩,没人这么聪明。”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钱钱摇头:“娘,哪个放高利贷的骨头这么硬,敢收王妃的凤冠做抵押?还有,为了一万两银子,值得花那么大的精神,在城隍庙修一个夹壁墙,还要挖一个地道吗?还是好多天前城隍庙失火,趁着修葺的时候建的,神不知鬼不觉,高利贷的人,有这么长的远见吗?再说,他们能插手到这样的事情中?”
文瑾的心脏猛得跳了一下,钱钱的智商,也不可小觑呀,若是仁亲王这么想,那可麻烦了。见儿子盯着自己的脸色观察,文瑾笑着摇摇头:“孩子,那些高利贷的人,过得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行凶作恶的,哪能不多准备一条路?要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他们那是有备无患呀。”
钱钱看不出破绽,小嘴巴撅了撅,没词了,不过,他的疑心并没有取消,见文瑾不肯说,换了话题,笑嘻嘻地道:“娘,我喜欢现在的你,不是受了委屈只知道哭。”
看来上一世的文瑾,并不是她这个灵魂,而是个软弱可欺的人,不然,小钱钱也不会有这么强的保护欲了。
这一世,钱钱是自己生的孩子,他处处维护自己,为自己着想,文瑾便不管他上一世是如何经历的,她要护这个孩子的周全,文瑾禁不住双手笼着儿子肉呼呼的小脊背,心里爱意无限。
“钱钱,娘不欺负人,可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钱钱拍着小巴掌:“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仁亲王见一个放高利贷的混混都把自己赢了,十分恼火,并且,把一肚子的怨气,迁怒于王妃,杨侧妃和董侧妃觉得机会来了,放开手脚搞风搞雨,仁亲王府越发难以安宁。
首先,贺氏有癫痫病的消息,在王府迅速传开,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事,仁亲王想不知道都难——贺铸竟然把有病的侄女嫁给自己儿子做嫡妻,这让仁亲王非常恼怒,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仁亲王妃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自己如此无能,眼睛又瞎了,却依然紧捏着王府中匮不撒手,而仁亲王考虑到,若是王妃不管家务,就得交权给世子妃,他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就装聋作哑,任由自己的几个女人胡整。
董侧妃天天去仁亲王妃那里报到,尽心地服侍照顾,简直跟女儿对待母亲一样尽心,同时,又在见到仁亲王的几次机会里,刻意表现自己的能干、大度、善良和气,她以前是拿到王府的餐饮管理权,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想主持中匮。杨侧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很快发现了董侧妃的意图,急忙来找文瑾商量对策:“王妃病了,你这嫡长媳妇儿,也该为王府出一份力量。”文瑾知道她的意思,她才不想把自己放进那个是非窝里呢,谁爱管家谁管去,只要不踩自己就行。若不是贺氏和仁亲王妃太过分,竟然想把自己这个仁亲王府正儿八经的继承者踢到一边,她才懒得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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