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妾身,”想到不是告状的时机,她及时换了话题:“妾身的侄子从江南回来,带了一种米酒,味道很不错,请王爷品尝。”
“前头带路。”仁亲王也准备和这个女人谈一谈了,告诫她不要把娘家的事情带到这边来。
董侧妃的眼珠子也在不停地转圈,想着如何说服王爷,站到自己这边来。两人各自打着算盘,默契地让下人留在外面的抱厦,他俩走进了正房。
董侧妃亲自为王爷端上点心,斟酒:“王爷尝尝,又酸又甜,带点薄薄的酒味,是不是滋味很不错?”
仁亲王喝了一口,点点头:“是不错。”
“王爷,我侄子这回进京述职,专门带了一个江南的酿酒师傅呢。”
“嗯!”
“王爷觉得好,那边就会经常给咱送些来的。”
“这个就不必了,太麻烦。”
“不麻烦的!”话音刚落,见男人脸色不虞,董侧妃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做出委屈状,端着酒碗:王爷再来一下?”
仁亲王点头,这个还真对他的口味,尤其是心情不好,一点淡酒遮了脸面,他才好和喜爱的女人谈决绝的话。
董侧妃柔婉地服侍着男人,不断地观察他的表情,同时,也端了酒碗,陪上一杯。米酒喝着不觉得,但是后劲很大,等觉得有些晕的时候,就过了量了。
董侧妃听见仁亲王说话速度慢下来,便知道火候到了,她低声带点埋怨的意味道:“王爷,妾身提醒您防着点世子妃,你怎么就把那些话都告诉世子了?世子妃也只是有嫌疑,我又没有真凭实据,这么一说,她还不把事情越发圆成了,让人抓不到把柄呀?”
仁亲王一听,的确是自己太气愤,有些心急了。
“王爷,世子肯定护着世子妃的,就算世子妃做事有疏漏的地方,到了世子手上,那就无懈可击了,北疆那边,那样的凶险,都让他摆布地稳稳当当,咱家这点小事,简直不够世子一盘菜的。”
仁亲王忍不住点头,儿子的能力,远远大于他的想象,连皇上对他都多有倚重。
“王爷,我听说了世子妃的事情,还去试探了试探,她被我揭了老底,依然特别强硬,凭什么呀?还不是有世子支持?王爷,世子妃看着挺安分,老老实实待在她那个院子里,其实哪,才不是那样呢,她可横了。你看,咱们府里,谁惹了她?王妃和二太太,结果,谁倒霉?事情明摆着呢。”说这话本来是要挑起仁亲王对文瑾的不满,谁知董侧妃话一出口,自己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禁不住忧心起来,若真的是世子妃害了王妃和贺氏,那自己岂不也霉运罩顶?
“王爷!”
仁亲王已经喝晕了,站起来伸直胳膊,董侧妃赶紧帮他宽衣解带,然后搀扶着送到床上坐下,这才急忙唤丫鬟端水进来,让王爷漱口,然后又拧了毛巾,给他擦干净手脸,服侍他躺下。
午妈指挥丫鬟帮董侧妃卸妆,等她梳洗过,才带人退下。
仁亲王神智有些迷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董侧妃偎依过去,轻叹一声。
“怎么了?”
“王爷,我看穿了世子妃,她不会报复我吧?”
“不会,她不敢。”
“王妃她都敢的。”
“我明天告诉世子一声。”
“嗯,王爷,你记着,我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一定是世子妃捣的鬼。”
“嗯。”仁亲王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呼吸就深沉起来,董侧妃咬牙切齿地骂陈夫人,若不是她前几天狠折腾,王爷至于这么困吗?
董侧妃现在也有三十岁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这么些天都独守空房,好容易男人来了,却看得见吃不着,让她如何能甘休?她也不检讨自己给王爷喝后劲那么大的米酒,毕竟仁亲王已经五十余岁,又有心疾,哪里还能应付她这样的母老虎?
不管董侧妃如何折腾,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仁亲王始终没有醒,一觉睡到卯时初。董侧妃听见仁亲王喊她起来服侍,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赶紧爬起来,先穿了小衣,然后伺候男人穿衣,唤了下人送水进来,仁亲王洗漱好了,便去了校场,他现在不练武,依然坚持在校场活动,因而身材并不怎么走样,人也看着精神又有气质,是个即将进入老年的帅哥,并且,他也不像其他这么大年龄的人,已经开始失眠易醒。
董侧妃昨晚没有尽兴,连打算说的话,都没有讲透彻了,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烦闷,就算她给世子妃上了眼药,王爷会警告世子,但也不敢保证世子妃就不会出手了呀,世子和世子妃,什么时候把王爷当回事了?她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像王妃一样倒霉,那可怎么办呀?
吃过早餐,董侧妃让人去了一趟娘家,到了下午,董家果然派了马车来接,内院还是王妃说了算的,她自然很顺利地回去了。
董进才从朝堂回来,天已经黑了,他努力了两年,几乎可以和沈明昭并驾齐驱,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于溃,始终没法爬到沈明昭头上去。他不明白这是皇上的驭下之术使然,却把问题归结为对沈明昭太迁就,不够狠辣导致的。
沈明昭之所以能稳坐朝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忠臣,就是他很明白道理,皇上愿意给你,不用争,那些都是你的,皇上不想给你的,你就是费尽心力,哪怕某一段时间里,都拿到手里了,最后也都要失去的。皇帝为何总是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那是害怕受他沈明昭影响太深,也怕沈明昭弄权误国,他要听到不同的意见,随时有人帮他监督着沈明昭。
永昌帝是个聪明的皇帝,他为了防止自己犯下先皇宠信刘国师的错误,绝不会容忍某个朝臣一枝独秀,坐强成势,到时候尾大不掉,成为朝廷隐患,就像刘广众当年一样。
董进才一直想往上爬,皇上每次在他犯了小错,被直臣唾弃,没脸见人时,都会给他鼓气,然后再拍几下,让他蹦跶起来,但若是碰上他春风得意,蹦得太高,有超过沈明昭的趋势,皇上就会及时消弱他的势力,让他再缩回去,从头再来。皇上跟前,各种各样的人都要有,君子不欺暗室,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便宁可死,也不肯做,可皇上若是需要呢?那就只好派给小人了呀,因而,沈明昭不可少,董进才也不能少的。
戏曲里总是有忠臣也有奸贼,那也是一种现实的写照,皇上这个位置,若是身边全是忠臣,尤其是全是直臣,他这个皇帝也做不下去了。
沈明昭想要争取自己的利益,从来都是直接面对皇帝,也是一再考虑过,知道皇帝不会拒绝,他才开口说话,董进才却总是背着皇上,努力地给这个挖坑,给那个下套,却不想折腾半天,好容易有些成绩,最后把自己折了进去,让皇帝给打回原地。
今年刚刚开春,冒顿身边的人,侦查到钱隽曾经是呼伦尔的朋友,便到了呼伦尔手下的几个部落里游说,说呼伦尔是巨荣朝的奸细,是为巨荣服务的,煽动那几个部落脱离呼伦尔,投奔了冒顿,一时间呼伦尔的势力大减,在冒顿的强力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冒顿就要完成北方草原的统一大业了,巨荣将要面对一个统一的鞑子朝廷,今后北方战线的军事防御,不知要加重多少倍,永昌帝为此十分忧心。
董进才趁机进言:“皇上,当初是仁亲王世子促成的草原分裂,如今,何不让他再想办法处理这个难题呢?”
永昌帝摇头:“一个办法,是不能重复使用的。”
“皇上,能不能用,试过了才知道呀,陛下不是常夸仁亲王世子英雄盖世吗?他就是陛下手里一柄刺杀鞑子朝廷的利剑,只要拿起来,投出去,那边怎样都会受疼受伤,我们这边再配合动作,说不定就取得胜利的。”
永昌帝采纳了董进才的建议,派钱隽再入鞑子阵营。
钱隽第一次去,那时谁也不认识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危险就特别小,第二次,他自己知道自己,但别人不知道,危险就更小,虽然从事的工作危险至极,但他出其不意,取胜的可能就很大,事情也容易做得多。
这一次去北疆,认识他的人就多了,幸好他武功盖世,机智过人,冒顿又认为他绝不可能再会去,等发现不对,钱隽已经完成任务,帮着呼伦尔伏击了冒顿的运粮队,走在了回巨荣的路途上。冒顿派亲信大将,带着二十几个骑宝马良驹的精悍武士追击钱隽,若不是钱隽机警,连着变换了两回路径,能不能回来很难说,至少不能那么顺利地回来——没有死伤一个人。钱隽是一柄利器,沈明昭就是这柄利器的守护神,董进才没想到这对郎舅竟然携手合作,完成这样艰难的事务,一时之间,沈明昭这一派气势高涨,他的这一派一个个灰溜溜的,在家苦思冥想了几天,董进才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没法在朝堂上压制沈明昭,但却可以利用其它事情,打击沈明昭,让他自己颓废,自己萎靡,自己退出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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