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檀香静卧在雕刻有精致花纹的熏炉里,它微微燃烧着,轻烟袅袅,自熏炉的孔隙间向外渗溢,缓缓上升,整个房间都被它淡淡的香味笼罩。
房间很宽敞,左右两边的楠木架上各放置有一颗如拳头般大小的月光石,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眼望过去,不仅明亮还让人感到温馨。
窗子很干净,微微开着,只容一缕细风可过。
靠近墙的位置,放着一张雕刻有美丽花纹的楠木床,床上的被子枕头上都绣着百鸟朝风的图案,很是耀眼。
床沿上挂着一袋香囊,香囊呈淡绿色,在月光石微弱的光芒下,竟给人一种晶莹剔透婉若宝石的感觉。
床的前方,房的正中间,摆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茶壶,和盅盘。茶壶与盅盘皆为墨色,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盅盘内置有五个茶盅,虽同样为墨色,但在盅底确隐隐能够看到一丝绿油油的光芒,闪烁不定。
在桌子边沿,放置着两张凳子,凳子上坐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看起来很柔弱,感觉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眉宇间隐有丝丝苍白,正是吴鹰的母亲孙月。
男的正是吴鹰。
“母亲!我暂时不去翁城。”吴鹰把手伸出,从盅盘内拿出一个茶盅,放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细察。
“那你打算去哪里?”女子开口问道。出乎吴鹰意料的,没有不喜,反而是异常的淡定。
“我想入兽鸣山历练一番,以求快速提升实力,为一年后进入山阳城学习做些准备。”吴鹰回道。
“兽鸣山。”女子重复,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面色更加苍白了一份。
“母亲!……”吴鹰很想说点什么来宽慰他的母亲。确发现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兽鸣山之行,他已经决定下来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其动摇。多说,不仅无法打消他母亲心头的担忧,反而会使自己的意志动摇。
“什么都不要说了。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在修行之路上母亲没法帮助你们,但是不成为你们的负累,母亲还能做到。”
“但是一宁要记住,母亲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我还是你们的父亲,虽然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世人尊敬的大英雄,但相比于成为英雄,我们始终是把你们的平安放在首位的。母亲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首先要学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女子说完便向床沿走去,她把锦被翻起,又往下翻了几次,从里头取出了一件金灿灿的物什。
那件物什,初一露体,便闪闪发光,甚是刺眼。好一阵时间后,方才渐渐敛去光芒。
“鹰儿,这是你父亲曾经用过的龙炎甲。你在外历练,危险重重,我曾听你父亲说过此物,此物防御能力极强,若发军至极至可挡聚灵初境强者一击,我今日将它交给你,关键时刻我希望他能保你性命!”
吴鹰伸手接过炎龙甲,跪倒在地。
“孩儿不孝!不能待奉在母亲身边。”吴鹰语罢,不住叩头,眼角晶莹的泪水不住滑落。
“你走吧我累了!”女子说道。眼里的泪水早已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过下颌,向地板上打去。她把头给背了过去,生怕吴鹰见到这一幕,徒惹他难过。
“鹰儿!”然而就在吴鹰起身,欲打开房门出去时,确被孙月厉声叫住。
“母亲,怎么了?”吴鹰止步,又走回了母亲身旁。从刚刚她母亲叫他时的语气当中,吴鹰听出母亲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鹰儿!”孙月把眼角的泪水抹去,定了定神,走到屋外,四下里望了望,复又走回屋内,把门关上。方才艰难开口道:“你父亲可能没有死。”
吴鹰听得此言,顿时大惊。
“母亲,为何如此说?”
“我也不知,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具尸体绝对不是你的父亲。莫说只是烧成焦炭,就算化为灰烬,我也能识得你父。他们以为这样可以瞒天过海,也把我看的小了。”
吴鹰闻言,如遭雷击。
“既然父亲没死,为什么不回来?”
“朝廷为什么要用假尸欺骗我们?”
吴鹰彻夜难眠,思虑万千。他相信母亲说的每一句话,但这件事,给他的震憾实在是太大了。他需要慢慢的去消化,思考。
翌日,天刚蒙蒙亮,吴家上下三十余口便出城北去。而吴鹰出城后便与家人分开,独自一人,向兽鸣山方向行去。
兽鸣山方圆千里,里面妖兽众多。除了中心地带因常年盘踞着几个让人畏惧的大妖而无人敢擅闯外。外围地带常年可以看到人类强者的踪迹。
增城是距兽鸣山最近的城镇。前往兽鸣山的修炼者,大多都是把此处当做补给场所。
吴鹰也不例外。他需要大量的药材,来炼制血凝膏。
吴鹰进城后便买了一份增城详细的地图。地图上面,把城内大大小小各商店都标注的非常清楚。
千药坊,是增城很普通的一家药坊,但它确是离吴鹰此时所在位置最近的一家药房。这便是吴鹰第一一个要去的地方。
烈日炎炎,青石铺就的大马路上热气蹭蹭的往上窜,仿佛是要把整片天地化为烤炉一般。
吴鹰顶着日光,踩着热浪,左拐右转,不一会儿便到了千药坊。也许是到了此行目的地的缘故,拖了心情大好的福,这热浪竟弱了几分。
千药坊三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倒有三分当代书圣王辉之的气势。看这情况,此家店主,也是王辉之的一名粉丝。
想到这里吴鹰便同时忆起了自两岁始,父亲便手把手教他临摹王辉之笔法的往事。父亲高大的身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但现在确生死不明。
“父亲!若你还活着,请为孩儿祈福,让我一家早日团圆。”
“父亲!若你当真被奸人所害,也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让孩儿早日强大起来,为你报仇雪恨!”
吴鹰拾级而上,跨过门槛,便进入了药堂。
店中小二,远远的便把吴鹰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从吴鹰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来看,纯属穷酸一枚!这就是他对吴鹰的最初印象。
这样的人他每天都会见到很多,大部分都是些想通过努力修炼改变命运的穷苦人家孩子。但命运之所以为命运,就因为其是上天注定的,如果命真的可以改,那要老天何用?
他们在兽鸣山受了伤,想来买点疗伤药。但是身上要么没钱,要么没多少钱,反正就一个字穷。
他认为吴鹰也是这类人。所以他不屑于主动上前热情的打招呼。
“小二。”吴鹰看着店小二挥手叫道。
店小二虽然对吴鹰很是不屑,但毕竟叫到头上了,做为生意人,不能得罪人。所以他拖着一张死鱼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吴鹰走来。
只在心中暗骂道:“真真倒了血霉,也不来个有钱的,让我做单大生意。”
“店中明明三四个伙计,怎地就偏偏叫到我老子是跟你有仇吗?”
”有什么事啊?“店小二回问道。头仰着天花板,斜睨着眼,嘴角微撇,算是把不屑二字写的活灵活现,就差跃然纸上了。
如果再往前推进三年,吴鹰会一巴掌拍在店小二的脸上。如果再往前推进七年,吴鹰会一刀砍断店小二的脖子。然后再撒几泡尿上去。
但今天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他拿出一张纸,很认真的书写了一番后,递给了店小二。“看看这十几种药材,你们店里有没有?”
店小二,接过纸张,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又抬头看了看,吴鹰。再低头,看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才回道。
“有,自然有。”
“但这些药材都很贵,你有钱吗?”店小二的声音变了很多。面上的狂傲与不屑顿时间烟消去散,声音竟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即使“你有钱吗?”这四个本来极具挑衅的字,也被他说出了一番可爱的味道。
虽然他无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有没有钱。但一单可以让他大赚四百两银锭的生意摆在他的面前,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含恨失去。四百两啊,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他刚刚那样对待尊贵的客人,非用鞭子抽死他不可。
吴鹰伸手在乾坤袋中随意一掏,然后顺势往桌上一扔,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惹得人眼冒金星。
“正好是九百两,三十天的量,够吗?”
“爷!爷!正好。三十天正好九百两。爷你稍坐,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说罢,小二便恭身而退,屁颠屁颠拿药去了。
吴鹰便找了一张椅子,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提着十几个包,跑了出来。满脸堆笑。“爷,你的药装好了。”小二喊道。
吴鹰走近柜台。打开小包,一个个查验了一遍。在确定好数量和药材的鲜嫩程度后,便把包重新包好,收进了乾坤袋中。
“爷这是你的会员卡。拿着这张卡,以后再来小店,一律给你打九五折。”小二说着,满脸堆笑。
吴鹰接过卡片。不再多说,向着门口走去。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了一位身着华丽的翩翩美少年。
少年双眉似剑,明眸皓齿,气度非凡。吴鹰看着他手中的宝剑,竟生出了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少年似是感觉到了吴鹰的目光。向吴鹰看来。他笑了笑,向吴鹰问道。“你认得这把剑?”
“不认识。”吴鹰回道。“但我感觉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华服少年如释重负,重重的舒了口气。刚刚吴鹰盯着这把剑的眼神当真把他吓了一跳。
“能看出这把剑的不凡,你很了不起。”
少年回道。“我叫朱权,不知道兄如何称呼?”华服少年说过话后,便一直紧盯着吴鹰的眸子,尤其是当朱权二字说出口时,尤为专注。终于在确定吴鹰并无丝毫异常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我叫吴鹰。”
吴鹰回过这句话,便向门口走去,跨过门槛,便到了门外。
“真是个奇怪的人!”
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吴鹰,朱权感慨道。
“好在不是宫中派过来的喽啰。”
这是他们两个人生里的第一次交谈。他们不知道,在漫长的生命时光里,他们今后将会有无数次交集。
他们更不知道,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竟由他们亲手缔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