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杨家家规在立秋后不久就被淡忘了。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说起来,人,归终还是劳碌命,省得有时间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珠儿,看看你娘和四姑娘,都是当太太当小姐的人了还在晒谷子,多实在的一家子啊!”许氏是城里长大的,后来又嫁了秀才,打谷子这样的农事在她眼里新鲜稀罕的。但看着月娘母女照旧熟门熟路的帮忙干活,感慨不已。
“是啊,娘,我听大嫂说,这些年农忙时节她们都能搭把手,反倒是我和大嫂,对这些都不会!”珠儿有些难为情,想着邱娟的话,她又扬头笑道:“不过,娘,大嫂说四妹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不会干农活,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将它做好就成。回到寨子里,我显得一无事处了,好在,跟着您学了烧菜做饭,抽时间下厨亲自为家人做点可口的饭菜也行了!”
“好,人就是要这样想,我看你那个大嫂也是个易处的。说起来,你决定跟着子林开始,娘总是担心这门槛高怕你嫁进来受折磨,如今看来,你的眼光比娘的好。再说了,杨家居然有男不纳妾的家规,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放心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子,虽然只生了珠儿这个独女,如今,却能跟着到女婿家养老,这样的福份也是上辈子修来的,她很知足。想着其他的帮不上忙,带两个外孙子的事上,自己就多操劳些。还有,杨家这一群小的,自己也帮忙照顾些。
“四丫头,热不,咱回家歇歇?”门外的晒坝里,月娘欢喜的看着金黄的谷子成片晾晒,抬头看了眼脸晒红了的杨子千问道。
“行,娘,我还真热得不行了!”这农活,偶尔客串一下还行,要当主力军,杨子千想想就头痛。照说,自己也可以不出来的,无奈,老娘要出来做工,她这个当女儿的就没有偷懒的理由。还一点,她出来做工了,以夏雨为首的那几个人就得乖乖的做!凭什么白白养活这几人啊?月银还照以前的发,但一想着这些人另有主子,在关键时刻可能为此背叛她,就觉得那些银子是喂白眼狼了。赶又赶不走的人,就让他们出点力吧!
看吧,夏雨那双拿刀剑的手此时还不是和水婶一样拿着晾耙;高大兄弟还有刘小为,则成了大哥力夫,一挑又一挑的往回挑着谷子。
看着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杨子千心里就平衡了!
“你们几个,热了也要注意休息啊!”月娘看女儿丢了工具准备回屋,也向水婶和夏雨他们招呼。
“太太,您别担心,我们做惯了这事儿,也知道分寸!”水婶是一个长年的妻子,农忙时经常过来打短工,她很喜欢这样的东家!
同样是有钱有田人,差别就是很大。
李老爷那些东家,别说平时,就是农忙时也没见他们出来弯一下腰,更不要说亲自带着长工做农活了。
而杨家,上自杨老爷,下至大少爷,四姑娘,连着才十岁的五姑娘,都会体恤人,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
不端架子,实在,这样的人家,更像是过日子的大户人家!
“这儿的几十亩地打完了,你大哥又该带人去宋家湾挖芋子了!”月娘边进屋,边对女儿道:“也不知道那边的收成如何?”宋家湾今年只种了芋子,因为芋子更容易变卖。
“娘,放心吧,那边的人都是老实可靠的,再说,芋子今年是第一次种,抢生,而且,本来就易活产量高,一定会是一个好收成!”屋里屋外两重天,进了屋的杨子千觉得人一下就缓过劲来了。
“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唉,就是想事多而已!”月娘回首,看着女儿,最不放心的,还是她的姻缘!如今,日子好了,却偏偏愁心的事儿不少了。更要命的是,杨大年也在枕边给她吹过风,说不仅是四丫头,连着五丫头,还有孙女,但凡是杨家的闺女,这姻缘都有些坎坷,追根究底,竟然是这新房屋基惹的祸!这事儿闹得、、、、、
“娘,别愁啊!女人愁多了容易变老!您想想,那些年,咱家连饭都吃不饱,到如今,有田有地有房有产业,还有奴仆伺候,多好!”杨子千安慰道:“那什么产量什么的,您也别操心了,庄稼地有我大哥呢!”
其实,在劝月娘的同时,杨子千也想起了府城,洛城的庄子上的芋子!
洛城对外说是林家接手了,也不知道,这次秋收的芋子是被蒸了还是煮了。去年的没卖成钱,今年,不用打广告应该都能卖个好价,可惜,自己的娃跟了别人姓,而且,还不敢去问,真是亏得慌。
下个月就该挖芋子了,白花花的银子啊,有多少能进自己的腰包?
“轩儿,着令户部将那叫芋子的东西都管好,朕要他们三年内普及全国,眼下如何了?”养心殿,太子陪了皇帝上了朝还负责陪无聊,这不,父子俩边对奕,边讨论着一些小事。而林皇贵妃,就在一旁看着儿子和皇上厮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回父皇,这事儿户部已与林家在洽淡,只是价格上,他们还、、、、”价格上,真正的东家不在,林家管事的人没敢拿主意。
“唉,也是国库空虚,要不怎么着也该给那杨家补偿一下!”皇帝落下一子道。
“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这庄子虽然是杨家的,但,您是一国之君,这东西也就是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慕容轩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给皇帝老子谈价格,惹急了,他一翻脸就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了,连忙解释。
“轩儿,朕并不是无情无意之人!那杨家有恩于你,你对杨家那丫头也是有情的。只是,轩儿,大局为重。如果你能稳住朝政,能住稳江山,朕随你所愿!”看着儿子的过河小卒,皇帝举起一子,笑了笑道。
“父皇,朝政江山都有您,儿臣就躲在您的树荫下乘乘凉就好了!”过河的小卒又被吃掉了!慕容轩心痛了一下。
“轩儿,父皇一天天老去,你再看看你母妃,头上都有几根白发了!”皇帝侧身,看着林皇贵妃道:“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几天清省日子了?”
“父皇?母妃?”母妃淡泊名利,皇后病重,后宫太子生母也就以皇贵妃尊,但她却疲于应对后宫之事,是父皇令德妃暂管。母妃可以继续这样清省下去,当皇帝的人想要清省,那就得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想到此,慕容轩惊讶得忘记下棋。
“轩儿,朕快五十了,你母妃也被朕关在这宫中二十多年,朕欠她的太多了。明年,朕准备带着你母妃四处走走看看,这朝堂之事,就交由你了!”不得不说,此时的皇帝不像一国之君,更如一个宠溺的丈夫,痴痴的看着身侧的爱妃。
这是要禅位?
“父皇?”就如莫名当上太子一般,慕容轩眼睛瞪得老大,难道,自己就要当皇帝了。可是,自己的权力也好,威信也罢,根本就达不到那样的境界。
“是,轩儿,朕知道你担心什么!”点点头“所以,朕要你听话,做事要掂量轻重!太子妃是个好的,朕准备过些时日再给你指几个侧妃!”
“父皇?”一个太子妃就够他受了,还几个侧妃,那他离她的距离将是越来越远了。
“皇上?”这一次,一直沉默的林皇贵妃都忍不住开口了。她不想儿子如他老子一般,只看到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太子大婚还不足三月,到年底,也不到一年,又要迎侧妃!
“爱妃!”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轩儿,这些日子你在朝中历练以来,可看出了什么?”皇帝语重心长的问道。
看出什么,看出左相张家的权势足可以遮天,这还是在父皇有意无意的打压下的情况。如若真的由自己登基,有宁王的张相,又怎么可能屈服?只是,这样的话,他不敢说,这也是对当朝皇帝的侮辱。
“是的,正如你看到的,父皇已经在尽力了,但,无奈这些年养得过大,朕不想让你母妃等到走不动了才出宫,但又不放心于你。所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女人多的是,但,此次指给他的侧妃,更是给他绑定丰厚的羽翼,助他展翅高飞!
“皇上,臣妾如今的生活就很好了,您没有必要为了臣妾、、、、”是,情到浓时,说带她出去看遍西宋大好河山,可没想到,他还真的要这样做,林皇贵妃一时之间有感动,也有内疚“再说,轩儿纳侧妃是不是为时过早?”当年,他抬侧妃进门时,自己是刚怀了轩儿,这会儿,太子妃连孩子都没上身,就得倚门望窗,何其相似,她不想历史重演!
“父皇?”慕容轩手中拿着一个棋子,举棋不定!
看着母妃,慕容轩也是鼻头发酸,如果父皇真心的想要对母妃好,真的要带她出去游山玩水,那是母妃苦尽甘来,他该为她高兴!但是,父皇要他接手江山社稷,而要为了能稳稳的坐上那把椅子,还得通过太子妃和侧妃几个女人的关系来绑定,这于他,于她们,又是何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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