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慢慢消失在视野里儿子,美妇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转而化作了一片冷漠:“既然回来了,就出来吧,躲什么,刚才儿子还在惦记着他的父亲,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呢!”
美妇人说完这些就不再言语,静静地坐在木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许久之后,大厅左侧的帷布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慢慢走出一个男子,那男子身长有一米八五左右,穿着一件白色长衫,剑眉星目,俊美异常,一尺来长的黑发,用一缕青色丝带束起,垂于身后。他走到美妇人的身边没有坐下,就那样站立于一旁!
美妇人率先开口道:“刚才我对凡儿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封府这边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劳烦您的大驾,把这消息也告诉西门霸,西门家上下但凡有敢踏进我封府半步者,杀无赦,包括西门秀在内!他西门霸要是想来,我钟玲月亲自迎接他的大驾!你,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但是封府的其他人,从今天起,让我发现有与西门家关系密切者,立刻驱离封府,胆敢有进入西门府邸的一律驱逐出邯山城!”
封不同隐于衣袖之中的手,猛地一紧。“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钟玲月听见丈夫这么说,柳眉倒竖,双目喷火,直接站立而起,厉声说道:“何至于此?你问我何至于此!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是抱着儿子去他西门家叩谢他儿子的不杀之恩,还是准备个花篮去千恩万谢他儿子的手下留情!你要是想让我这样,我二话不说,立马去做!你说啊!你说啊!”
“那只是个意外,秀儿那孩子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二哥也已经亲自道过歉了,秀儿也受到了惩罚!凡儿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还想怎样!那不过是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你我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好一个秀儿,好一个道歉,好一个孩子之间的打闹!之前他们打闹我有过问过一次吗?他们两个本来就不一样,那西门秀继承了西门霸的蛮力,再加上从小耳濡目染各种剑技,虽然两个人每次打的都是鼻青脸肿,可是伤的孰轻孰重,你心里没数吗!我有向你抱怨过哪怕一次吗?现在好了,负剑了,有兵器了,第一个试剑对象就找到我儿子身上了,很爽是吧!
那弯月斩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剑技,可是加上西门秀那蛮力劈在一点修为没有的凡儿身上有什么样的杀伤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这次还好及时转成了剑面,也收力了,只是断了两~根骨头,晕了一~个晚上!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把脑子给劈傻,劈呆,劈成植物人,你很庆幸是吧,心里是不是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以心安理得了,不用对儿子的遭遇感到内疚了是吧!因为你这个当父亲心里知道,即使儿子真给人家给打残废了,劈傻了,你为了那所谓的兄弟情义什么也为他做不了,甚至还要跑去安慰你那兄弟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感到自责,那只是孩子间的打闹,那只是一个意外’对吗?!”钟玲月越说越生气,越说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封不同衣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面色也有些发白。
“你说话啊,我说的哪点不对,你反驳我啊,智勇双行封不同,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不反驳我啊,只要你能说出我哪点说的不对,我钟玲月现在!立刻!马上!给你封不同跪地磕头赔罪!你说啊!”
钟玲月此时多想眼前这个男人能反驳她,斥责她,告诉她,“我从未这样想过,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不心疼儿子啊!”那样即使让她钟玲月真的磕头认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那个男人却选择了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
“好,你不说话是吧,那咱们再来做个假设,要是西门秀当时一时犯浑没收住力呢?啊!我就想问问你他要是没收住力,也没来得及将剑刃换成剑面,而是把你儿子当场给劈成了两半。你会怎么做!你是敢找西门霸决一死斗呢?还是敢让他儿子给你儿子陪葬!你是不是还要因为兄弟情义,两个人抱头痛哭,说什么‘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但兄弟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的屁话!以你的聪明才智,是没有想到这种结果呢?还是早就打算好了,用你儿子的性命来成全你那忠义之名!”
此时封不同早已面无血色,衣袖中紧握的双手之中泛起点点血迹,手背之上浮起条条青筋。
“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你封不同智慧如海,我一个小妇人又怎么会猜得透。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有资格来当凡儿的父亲,昨天,如果你和我一起杀向西门家,我可能还会觉得你算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可你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拦下我!让我不要冲动!还说什么顾全大局!那时候,我对你真的是失望透顶了!”
“当年你为了你的兄弟情义,将挺着大肚子的老婆丢弃在魔军的包围圈里,凡儿出生后第一眼看到不的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个赤面獠牙的魔兽;他沐浴的不是一盆温暖的热水,而是一此次次飞溅的热血;他第一口喝的不是母亲的**,而是那肮脏的魔族血液。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有所改变。看来是我想多了,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在改变的只有我自己!当年创建邯山城,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多保证!可如今邯山城,固若金汤,而我们母子的命运却还是一如既往!不同,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创建这座邯山城的意义吗?不同,你告诉我,曾经和现在究竟有什么不同!”
封不同,很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当年钟玲月和西门霸的妻子相继怀孕,为了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兄弟三人准备退出域外古战场,回到邯山创建一份属于自己的基业。因为钟玲月即将临盆,所以封不同就带着妻子先行离开,而石玉峰和西门霸则留在青石城交接手头的工作,顺便将几人积攒的军功兑换成需要的资源。
刚开始一切都顺顺利利,风平浪静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石玉峰和西门霸准备离开的时候,魔军突然毫无征兆的发起总攻,因为指挥部之前根本没有收到任何魔军此次进攻的讯息,被打的措不及防,面对如浪潮般狂涌而来的魔兵魔兽,边线线上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除了几个有强者坐镇的关隘能稍作抵抗外,其他各线都是触之击溃。一路上魔军势不可挡,战无不胜,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已经从冥河杀到了青石城附近,等石玉峰他们收到消息,再想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了,魔军压境,青石城封,他们成了困兽!魔军围住青石城后,分成两队,大部队继续南下,留下一个小队来继续围攻青石城,面对如海水般的魔族大军,即使分出一个小队,也不是青石城能够轻松反抗的,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覆灭一条路!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封不同,也已经得知了青石城被围困的消息,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又思切着远方陷入困境的兄弟的封不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知道,魔军还在继续南下攻城略地,从最新战报来看,不用半日就会打到这里,如果此时自己不马上带着妻子逃离,那么与魔军相遇就会是迟早的事情,而一旦相遇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三个人的铁三角和两个人的铁三角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自己回去与石玉峰和西门霸联合起来,可能青石城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自己就此离去,那么青石城将必败无疑,无一丝侥幸可言!
还有一点,他非常清楚,指挥部绝不会任由魔军一直如此猖狂,必要时,必将会用出雷霆手段,扼杀魔军的嚣张气焰,这也是两军经常会用的手段,而且这个雷霆手段必将很快就会使用的。因为魔族已经将战线拉的足够长了,一旦让后方延后的魔军与前方突进的魔军再次汇合,到时候再想控制战局,那么付出的代价就不知道要翻多少倍了!以“智勇”著称的封不同,在行军布阵,战略分析把控方面自有其独到之处。
但是即使他知道这些又能怎样,他不是指挥官,掌控不了“雷霆手段”的释放时间。是一个小时候以后释放,还是半天以后,还是一天以后,或者更久?他等不起,青石城那边,每多拖一秒,就会多一分覆灭的可能。而他在此地每踌躇一秒,魔军也就多靠近一分,他带妻子逃离的可能性就少一分!
那时的钟玲月看着无措的丈夫,既没有无私的宽慰他让他去救他的兄弟,也没有自私的去央求他赶紧带着自己逃离这里。她只是静静的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时不时乱动一下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