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在寂静空旷的地下迷宫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数倍不止,显得格外清晰,并且会在相连的各个甬道内引起不同程度的回响!
伴随着一高一低的脚步声,封凡一瘸一拐的地从一个漆黑的甬道内缓慢走出,迎面出现的是一个六百多平、高近百米的中小型溶洞。
这个不算小也称不上多大的溶洞,与封凡之前所遇到过的所有溶洞都不相同,如果他此时有清醒的意识,那他在进入这个溶洞的时候,一定会感叹一声:“好大!好白!~~的一个马蜂窝啊!”
没错!这里确实很像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与其他溶洞到处都是参差杂乱的犬牙石锥,东倒西歪的散落石块,凹凸不平的凸岩深坑和层层叠叠的松垮碎石不同,这里很干净,干净到整个溶洞,像是被粉刷过一遍一样,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包括所有的边角,整个溶洞的洞壁上都包裹着一层奶白晶亮的石乳;这里也很简单,简单到除了那密密麻麻的甬道洞口和分散在溶洞内七根双人合抱粗细的近乎等粗的如同殿柱一般的钟乳石柱之外,再无其他!
那蜂窝般的洞口,大小不一,明暗各异,毫无规律地密布在整个溶洞的内壁上,粗略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光是像封凡进来时那样大小的洞口就有一百多个,七八米、十几米的洞口也有数十个,一米以内的更是不计其数!
每个洞口后面都勾连着一条未知的甬道,每条甬道都是代表着一个不同的选择!
似乎这个溶洞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做出选择,或者是在干扰你的选择!
哒~,哒~......,哒~,哒~......,
封凡每一步的行进,都会引起成百上千声的回响,这些回音忽远忽近,忽轻忽重,相互叠加之下,有时如靡靡禅音,万佛朝圣,有时如凄厉嘶吼,群魔血宴!他们在劝解超脱皈依,他们在狂欢怒骂痛诉!
既是是意志再坚定之人,在这如佛如魔往复交替的双重折磨下,也迟早会被折磨的发疯吧!但是这些对如今进入意识休眠状态的封凡来说,简直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劲!
自从奇异圆盘从眉心上显现出来后,封凡寻路走路就不再是靠眼,辨位定向也非用声!
封凡脚步不止,成百上千的洞口没有让他停顿一刻,佛魔往复的弥音没有让他的动作稍有延缓!他就那样坚定的缓慢的一瘸一拐的“目光”笔直的走到一根钟乳石柱前!
溶洞内殿柱般的七根钟乳石柱近乎等粗,形状上也全都是大同小异。封凡面前的这根,与其他的六根相比,也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可此时封凡眉心圆盘中间的氤氲圆珠上急速闪烁的亮光几乎快要连为一片,变成一颗恒亮的夜明珠了,其内的龙卷烟雾因为转速太快,似乎快要从中间断开了一般!
封凡抬起双手,绕着乳柱,来回摸索,一圈,一圈,又一圈,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从后背取下骨鞭(丝绸黄绢自动飘落,缠绕在他的左臂上),用鞭尖用力刺入乳柱,可除了掉落几块碎石片,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乳柱之内只有乳石!
封凡并不放弃,他开始以鞭代镐,绕着乳柱往上爬。每爬一段,都要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摸索好几遍,可是直至他爬到乳柱最顶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封凡又沿着乳柱往下,用同样的方法探索!就这样,封凡对着身前的乳柱一遍又一遍的来回仔细的探查,可当封凡第三次从乳柱上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屁股瘫坐在了石乳柱旁,他尝试了几次,却再也没能站起来!他的身体机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封凡先前一直紧紧闭合的松垮眼皮,突然抖动了一下!这是它自闭合后第一次产生了反应!而一直显现在眉心上的奇异圆盘因为封凡的这一动作突然飘忽了一下,也第一次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整个圆盘开始逐渐变淡,渐渐有收回封凡体内的趋势!
这是因为,封凡的体内脏器已经开始逐渐停止工作,封凡的意识正在逐渐苏醒!这是它进入休眠状态时就已经设定好的,要不,是在找到希望后,要不,是在即将死亡前!现在正是后一个设定正在生效!死亡渐近,意识渐醒!
“咚!咚!咚!”
雷鼓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来得急促响亮,渴望的东西已经唾手可得,在这最后的关头,却变生肘腋,这怎能不让它愤怒发狂!
圆珠拼命的撞击,以阻止圆盘的收回!因为圆珠的撞击,圆盘的收势确实有所延缓!察觉到撞击有效果,圆珠的撞击力度和频率变的更大,更快!
封凡体内的一项项脏器,就如长道上的壁灯般,一盏盏熄灭!封凡眼皮的震颤频率也越来越快,他的意识想要苏醒!可意识之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怎么也推不开!
圆盘似乎受到了封凡意识的刺激,亦或是他被圆珠的强行阻挠引出了火气!那原先一直顺时针旋转不停的血珠,第一次停了下来,和它一起停下来的还有那两头逆向奔走的黑白凶兽,圆珠察觉到阻力突然消失不见,整个球体微微一滞,可很快它就想到了什么,一股之前不曾出先过的威势从圆球上蓦然升起,如同蓄势一般,向前迅猛一突!随着它这一突,一抹涟漪,在它身前的空间荡漾开来!
从血珠的停顿,到圆珠的突进,近乎是在瞬间发生!眼看圆珠就要冲进那波荡之中,“噔~!噔~!噔~!”像是发条上劲儿时一样的声音,在圆珠的四周响起,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圈无形波纹扩散开来,将圆珠以及它身前的涟漪全都笼罩在内!圆珠和那荡漾的涟漪瞬间被定格下来,如一块亿万年的琥珀!
“咯吱!”一声脆响,血珠缓慢吃力而又坚定的再次转动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在顺转,而是在整个的倒退!没有转向,而是就那么的倒退!与它一起倒退的还有那一对黑白凶兽!紧接着,那已经冲出一段距离的圆珠也开始跟着一起倒退!它不想,它不愿,但它控制不了自己!
一个血色的旋涡在封凡的眉心上出现,比铜钱稍大的奇异圆盘,开始渐渐缩小,一点点被拖进旋涡!
圆珠拼命挣扎,却根本没用!察觉到身后越来越大的吸力!它知道,一旦此次陷进去了,下次想再出来,又不知道是几个纪元之后了!只是稍微犹豫,它就立马做出了决断!
不断缩小的圆珠表面,星光一闪,圆珠内那急速转动的龙卷烟雾,突然分离出一丝,从珠内飞出,那烟丝脱离圆珠后丝毫没有受到圆盘的控制,直接急速向上冲去。
那冲出的烟丝,越飞越快,越来越大,渐渐从一根细丝变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嘭的一声,烟团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让圆珠疑惑的是,那丝烟雾虽然可以暂时脱离圆盘控制,但是那该死的血珠和那两只凶兽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要出手拦截的意思,这很不正常!圆珠很了解血珠和那对凶兽的手段,绝不会天真的认为它们是没办法拦截或者是来不及阻止!否则它还会乖乖的呆在这里如此漫长的时间?!
几乎在烟团消失在圆盘空间的同时,一团一模一样的拳头大小的烟团,突兀地从封凡的额前挤了出来!
那烟团在封凡的面前停留片刻后,选了一个避开血色旋涡的位置,就又对着封凡的额头冲去,似乎要重新扎回去一样。就在烟团将要触及到封凡额头的瞬间,两股稚嫩的意识,在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在它身上各咬了一口!原本拳头大小的烟团瞬间十去其三!
那两股意识虽然稚嫩,但是时机抓的相当准确,烟团还来不及愤怒,便在冲势之下钻进了封凡的额头!
剩余的烟团,一进入到封凡的体内,便如春风化雨、天女散花般爆散成无数的光点,从封凡的头部开始一路往下顷刻间便扩散到全身各处!
封凡那已经干枯如冬草的过肩长发从头皮根部开始逐渐恢复到原来的乌黑油亮,脸上,手臂,躯干和双腿上那些被压榨到极致萎缩不见的肌肉,一点点鼓胀而出,重新站在了各自的领地上,一层细密的污浊从皮肤上的各个毛孔中分泌而出,覆盖在干黄褶皱的老皮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崩裂,如瓷片般片片脱落,其下比溶洞内的石乳还要嫩白光洁的娇嫩新皮显露而出。恰似蝉蜕蛇解,翼展角生!
而封凡体内那些已经和快要枯死的脏器不仅全都已经恢复如初,更是被强化了数倍不止!唯一比较遗憾的是,封凡体内已经耗尽的灵力,仍然处于干涸状态,丝毫未涨!
此时封凡的状态很奇怪,比意识休眠状态还怪,他处在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开始的濒死状态在将他唤醒,身体机能的复苏在将他再次拉向休眠,可身体体质的全面提升(说明周围环境的改善)又在再次将他的意识唤醒!
接连的变化,让因为长时间休眠而有些混沌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就在这时,那根最开始从圆球中分离出来,一直躲藏在烟团内,没有化成光点的烟丝,突然冲向了封凡的识海!
封凡的识海很大,很大,没有任何的边界,即使是在那无穷远处,看到的也只是浓重的黑幕,而非常人所认知中的坚固壁垒!
此时,在这片偌大的识海之中,空空荡荡,宁静寂寥,除了正中央处那团熊熊燃烧的魂火和魂火上方那块被时刻炙烤着的六棱彩晶之外,再无其他!而魂火上方原本一直流转着七彩宏光的六棱彩晶,此刻却像是出了故障一样,急促地闪烁着刺目红光!
看着空荡荡,荒芜芜,凄凉凉的识海空间,原本兴奋急切的烟丝,猛地一顿!它好像是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就是亡灵死士的识海也没有这么空、荒、凄吧!幸福来的太突然,它竟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就像你本来只是想要借用一粒小芝麻,对方却直接送给你一座三进带湖的庭院一样不真实!
激动中的烟丝看到了识海中熊熊燃烧的魂火,毕竟那是整个识海中此时唯一的一处光源,可它却没有注意到,魂火上方的那块六棱彩晶,它更不知道,在它出现在识海中的一刹那,六棱彩晶上那急促闪烁着的刺目红光骤然停止,它似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行动目标!
一条七色光丝从六棱彩晶上抽拔而出,向着空荡识海中那新生的念头(在六棱彩晶看来那出现在识海中的陌生烟丝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念头,在封凡发出解除意识休眠状态的命令前,它的首要任务就是搜捕一切游离在识海中的念头!)激射而去,并瞬间将它缠住,拖拽而回!
看着拴在身上的七色光丝,和突如其来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变故来的太突然,烟丝感觉自己有点发懵,“弄啥呢?弄啥呢!这是弄啥呢!”
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自己被血珠和那两只畜生给耍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个老阴哔!咱们走着瞧!还好我早有准备!哼...!”
烟丝只是圆球的一小屡微不足道的意识分身,之前融入封凡体内的那团烟雾,只不过是它出来时不小心粘在身上的一些微薄的本源能量而已,送给封凡,也算是奖励给他将自己本体带到这里来的福利了;它是带着目的来的,本来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之前的某个想法只是看到这片空荡识海的临时起意而已!
危机感越来越强,烟丝也不再犹豫,它没有去尝试挣脱身上的光丝,因为挣脱与否对它将要做的事情毫无影响!
“嘭~”
毫无征兆的,烟丝直接爆炸开来,它用自己最大的能量,透过识海,向封凡的大脑传递出了一个简单的信号!
随同烟丝一起爆开的还有那段缠绕在它身上的七彩光丝,但与彻底消散的烟丝不同的是,那些被炸成碎粒的光点并没有消失,而是又渐渐聚拢在一起,重新续接在了余下的光丝上。
恢复的七彩光丝来回扫视了一遍识海,确定没有残余念头后,就慢慢收回到了六棱彩晶内!
七彩光丝收回不久,六棱彩晶的上方,渐渐的泛起白芒,一个漏斗形的旋涡在白芒中慢慢成形,紧接着,山川草木,花鸟鱼虫,刀枪剑戟,亭台楼阁,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一件件,一个个,一只只,接连不断地从旋涡中冒出来,原先空荡寂寥的识海,渐渐变的热闹起来,充盈起来,活泼起来!而那专门捕捉念头的七彩光丝却再也没有出现,因为封凡的意识终于开始渐渐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