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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下聘,婚期订在了腊月二十二。
张府好一通热闹以后,便开始忙碌备嫁事宜。
距离跟黄桓约定的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张金辰面上不显,心里却知道,是时候把陈青云引出陈府了。
郭方毅例行来见张金辰的时候,茶过半盏,张金辰便道:“你那女婿在翰林院待了两年了,也是时候挪动挪动了!”
“都察院缺一位巡城御史,虽说同样是六品,可手上的实权却是不一样了!”
郭方毅闻言,面露喜色,心里却咯噔一声!
凡有诱,必有陷!
他跟在张金辰身边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张金辰不算计一个人却施舍好处的!
“若能得大人提拔,那也是小婿的福分!”
“大人若有吩咐,小婿也是定当竭尽全力办妥的!”
张金辰对于郭方毅的识时务还是颇为满意的,这些年陪着他的老臣是越来越少了!
郭方毅虽然做事不够狠辣,不过温吞也有温吞的好处,拿捏起来,十分容易!
“谢家五房那个谢明坤,拜在齐瀚门下,是你女婿的堂弟!”
“此人若是不除,只怕将来必成你女婿的拦路石。”
郭方毅只觉心里一惊,眼眸微动,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陈青云在街道上被暗算的事情!
如此说来,张金辰是想借谢明坤这条命,把陈青云逼出来了!
“大人,小婿跟这个谢明坤久无深交,只怕难以下手!”
郭方毅沉凝道,他到不是推脱!
一个谢明坤死了,多少他还摆得平!
可如何入手,这还得细细思量!
“那个忠义侯府的世子,姚琨不是还在替吴王拉拢春闱应届的举子吗?”
“谢明坤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名的举子了,让谢明宇为他这个堂弟奔波一二,为姚琨引荐如何?”
“到时候”
张金辰的眼眸阴戾了一下,转而又变得平淡无波!
他看着郭方毅一直沉凝的面孔,嘴角浮上几丝狡猾的讥讽道:“你放心,这件事,还牵扯不到你女婿的身上!”
郭方毅闻言,心里虽然惊颤,但却也只得点了点头。
当初成王的死都查不出端倪,更何况一个侯府世子。
只不过这件事也太大了些,他还得去跟女婿商议一番。
郭方毅从张府出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浑身一抖,脚步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等他上了轿子,那呜咽的风声在便一直在轿顶盘旋!
郭方毅为不引人瞩目,并未立即去见谢明宇!
而是回府后,吩咐小厮送了一些庄子上送来的年货!
谢明宇那等精明之人,当即便带着郭氏,也备下了一车年货往郭府去了。
郭氏去了后院,谢明宇自然去拜见岳父!
翁婿俩在书房叙话,郭方毅将张金辰的意思带到以后,轻叹道:“张金辰虽然说此事不会牵扯到你,可为父总是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谢明宇看着岳父沉思担忧的面容,眼眸里的光芒越发晦暗!
他轻皱着眉头,脑袋里把事情过了一遍以后,当即便道:“也并非要小婿亲自出面!”
“这件事,小婿完全可以假手于人!”
“我与谢明坤再不合,那也还是亲堂兄弟,我请人多多关注,提携我这位亲堂兄弟,外人是不会有什么微词的?”
“岳父放心,这件事,小婿有十足的把握!”
张金辰的目的,不过是陈青云而已!
不管张金辰最终的目的能不能达到,顺便弄死谢明坤对他来说,也算得上初步的报复!
他乐意应承这件事!
他在京城是时间比谢明坤长,而且势力也比谢明坤广,要想办成一件不引人瞩目,为自己亲堂弟牵线搭桥,结识权贵的事情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就算事后,有人追究,他也是站在家族大义这边,谁还能深究不成?
郭方毅知道这件事,张金辰交代了,必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见女婿又信心十足地应承,心里这才稍稍放心些!
腊月初十,十一,十二,接连三天,谢明宇接连去了谢家五房。
可惜接待他的,都是他的五叔,谢明坤更是从头到尾不曾露面过。
谢明宇面色微冷,言语间不免有些微词!
甚至于,还将这些微词带进了翰林院!
谢明宇进入翰林院两年,同僚之中敬他的有,背地里嘲讽他,盼着他早日跟着张金辰一派倒台的也有。
可谢明宇向来谨小慎微,办的差事没有差池不说,还挺出彩的。
久而久之,众多在翰林院的官员到是与他表面融洽,至少不曾暗中使些什么手脚。
话说最近这几日,眼瞅着即将封印过年了,翰林院上下都有几分闲散之意。
谢明宇偶尔闲谈之间,话语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可全是不给他脸面,有门路又心高气傲的堂弟!
他这堂弟乃是国子监祭酒,齐瀚的入室弟子,谢明坤!
跟今年阳城秋闱陈解元关系十分融洽,而陈青云又跟镇国将军府有了亲眷关系,得皇上,贤王世子,以及萧凤天等人另眼相待。
这不,他这堂弟察觉跟陈青云走近,比他这堂哥走近的关系要强以后,连他登门都避而不见了!
当初马振海的事情,众人心里略知一二!
谢明宇虽然远在京城,不过当初有没有授意自己祖母伙同马振海陷害陈青云的岳家,那可真是耐人寻味了。
陈青云跟谢明宇表面上不熟悉,可实际上,只怕积怨已深。
谢明坤搭上堂哥,自然要跟陈青云疏远,可陈青云如今的声名如日中天,多少学子全都以他为首,堪称应届春闱举子里面的翘楚。
傻子才想要选谢明宇,放着跟镇国将军府,贤王府,甚至于皇上这层关系不依附,反而去靠拢老谋深算,经常被弄死却还活不明白的张金辰一派?
这说的人有心,听的人有意!
很快吴王便得知了谢明坤的存在,谢明坤他没有多大兴趣,不过能够顺便把陈青云拉过来,自然要先把这谢明坤好好招呼一番。
这件事,吴王当即交代给自己的表兄,忠义侯世子姚琨去办。
姚琨早前奉吴王之命,招揽寒门子弟,世家出类拔萃的庶子等等,在京城国子监也有不大不小的势力。
其中有一个刚刚收用的举子丁沛然,刚好跟这个谢明坤有些交情。
姚琨二话不说,当即让丁沛然把谢明坤约出来,准备来一个偶遇后,慢慢诱交。
腊月十六的时候,谢明坤一大早起来就去了无涯书斋,恰好见到在书斋里面抄录《辞赋》的丁沛然。
丁沛然是都匀人,天资不高,不过贵在勤学苦读。
谢明坤曾在冬日里见他身着薄衣,挺直背脊在屋外读书,又见他一日只啃一个馒头,只配咸菜。
一年四季的衣衫,只有两身替换,还都显得不合身!
丁沛然家境不好,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经商,一去未归,不知生死。
他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一位呆傻的幼弟。
可丁沛然够刻苦,够坚毅,因此谢明坤由衷有几分敬佩之意,不顾别人奚落之声,与丁沛然有了些许深交。
无涯书斋开业后,谢明坤便让丁沛然在书斋里面临摹字画,抄写书籍,一方面巩固他的学识,一方面也是为了丁沛然能多有些银钱的收入。
“玉衡,你来了?”丁沛然打了声招呼!
谢明坤颔首,走到他的身边调侃道:“你日日都这般刻苦,到显得我们闲散玩乐了!”
丁沛然闻言,当即好笑道:“你现在可是我的东家,在你的面前,还还敢偷懒不成?”
“哈哈,说的到也是!”谢明坤大笑,发现丁沛然这半年的气色好了不少!
身上穿的直裰和褙子,虽然还是棉布的,可至少比以前厚实得多了。
丁沛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眼眸微动,当即便道:“托东家的福,如今小人已经身有余钱,想请东家一入酒肆如何?”
谢明坤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当即回笑道:“你家中用钱的地方多,何须跟我如此客气?”
“再说了,你刻苦完以后,拉着我鬼混,是想让我春闱名落孙山吗?”
丁沛然闻言,当即伸手捶了谢明坤一拳,正色道:“我有事情与你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明坤看着丁沛然突然严肃的眸光,心里微微诧异,暗中猜测着,是不是近日又有什么风声了?他当即点了点头,随着丁沛然一起出了无涯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