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一颗七点六二毫米的子弹呼啸着从枪口飞出,在虞尘的眼前极速变大,零点一秒之后,就将到达他的眉心,然后将他的大脑穿个通透。
“快动啊!快动啊!”
虞尘拼命地想要移动身体,但偏偏全身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半分动弹不得,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虞尘醒转过来,看着脚下燃烧的龟裂大地和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心中惊骇莫名,目光及处,竟看不到一个活物!
此时,他正站在万丈高空,俯视大地。
抬头望天,天空一片血色,无数黑色的恐怖裂隙在虚空中浮现,并不断向四周漫延,天空也在崩坏!
这难道是世界末日?
突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团团包围,全身本能地颤栗起来,此时的他仿佛是被洪荒巨兽盯上的可怜羔羊,随时可能被碾碎。
虞尘一寸一寸地扭动脖子,在他身侧,一个数百丈高的巨大黑色裂隙像是被什么从中间扯开一样。
一只仿佛从远古洪荒而来的古朴巨手从中缓缓伸了出来,手上无数神秘、复杂的纹路若隐若现,透着毁天灭地的威能,而这只巨手的目标竟是自己!
“不!”
虞尘猛然惊醒,冷汗淋漓,头像是撕裂般地疼。
“原来只是一场梦!”
思索片刻,虞尘长呼一口气,方才的梦境实在太过逼真,让人仿佛置身现实。
“只是,那末日景象是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与前世记忆混在一起?”
几个念头闪过虞尘脑海,不知为什么,他竟隐隐觉得,那末日就是不久后的未来。
这个念头让他十分惶恐,明明看似荒唐至极,却偏偏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感觉。
“唉!雨柔我知道你也转世来到这个世界,可已经十六年了,我找你找了十六年,却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虞尘思索无果,触景生情,不由又想起前世之事来。
虞尘原名虞淳,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前世被人杀害,莫名其妙地转世到这个世界,至于姓氏相同,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而雨柔则是前世和他一同被杀害的同伴,原名姜雨柔,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笨女人——来自虞淳的评价。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脸上移动,心中一惊,猛地用力抓去,触及处,传来柔腻的触感,是一只纤细的皓腕。
“啊!”
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声,虞尘急忙缩回了手,这声音他认得。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歉意地看着眼前正在给他擦汗的少女,“弄疼你了吗?”
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有如婴儿般微胖的小圆脸,浑圆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琼鼻樱唇,白的近似透明的肌肤吹弹可破,像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听闻虞尘这么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目光却没有从虞尘脸上移开,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大眼睛尽是担忧的神色。
虞尘坐起身来,伸手轻抚少女的小脑袋,柔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唔……”
似乎十分享受虞尘的轻抚,放下心的少女乖巧地低下头,双眼眯成一条缝,嘴中发出低低的喃喃声,可爱的像一只小猫。
轻轻将少女拿手帕的手举到眼前,虞尘凝目瞧去,只见那纤细的皓腕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印,格外刺目,不由地呼吸一滞,心中自责不已。
少女名叫林莺莺,是他表叔虞正峰的女儿,从小命途多舛,在三岁前一直跟着被驱逐的凡人母亲在族外艰辛讨活。
后来,母亲因病去世,她一个人流落街头许久才被带回族中,同她父亲一样,也受尽排挤,甚至没能继承虞姓,只能跟随母姓。
似乎也是那个时候,脑袋受到了什么创伤,智力发育十分缓慢,所以,已经十四岁的她,智力却宛如五六岁的孩童。
不多久,她的父亲也病逝,只剩下她孤苦伶仃,经常被族内弟子欺负,察觉这一切的虞尘,将众弟子狠狠痛揍一顿,并将她带在身边。
多年相处,两人的感情早已远胜一般兄妹,林莺莺的天真、可爱时时感染着虞尘,她的娇弱、懵懂也时时令虞尘忧心。
他轻轻展开少女的手,想要将少女手中的手帕抽走,察觉到虞尘的异动,少女像是受惊后警觉的小兽,身体陡然一缩,拽紧手帕,一把拉至胸前,滑嫩的脸颊如充气似的鼓起,像是塞进了两个汤圆,粉润的樱唇微微撅起,浑圆的大眼睛满是警惕的神色。
虞尘呼吸一滞,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
这可爱的生物是怎么回事?
虞尘爱心泛滥,与林莺莺相处时间越长,他越感觉有一个妹妹实在太好了,真是太可爱了!
他松开双手,举到身侧做投降状。
少女轻笑出声,如春风拂过,微红着脸颊低头为虞尘细细拭去脸上的汗水。
窗外,寒风呼啸,雪花漫天,又是一个冷冬,但虞尘却觉得格外温暖。
咚!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房间的门狠狠地撞击在墙上,寒风呼啸灌入。
虞尘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阴骘的马脸秃顶男子伸脚迈入,一脸趾高气扬。
来人是族中的七长老,多年前因肆意施暴仆从,被虞尘当众羞辱,又摄于虞尘之父虞虚玄之威,不敢报复,愤懑之下,须发尽落。
换做平时,七长老别说进虞尘的门,就算是路过门口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再被羞辱一番,今日竟这般猖狂,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是往日,七长老如此挑衅,虞尘早就揍得他爬不起来了,只是,三年前他修为尽毁,此时已不是七长老对手。
他双目微眯,一丝不祥的预感绕上心头,冷声喝道:“七秃子,你好大的胆子,来我这还敢如此放肆!“
七长老撇撇嘴,一副有恃无恐样子,迈着王八步走到屋中间,在桌子前停下,讥笑道:“我便是放肆,你又能如何?”
桌上是林莺莺为虞尘准备的早点,他随手拿起其中一盘翡翠黄金鲜虾饺,端在眼前,口中啧啧有声,“这么好的早点,给你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即便是被蝼蚁吃了,也是更好的。”
说着,随手一扔,盘子砸到墙上,掉落地面,虾饺顿时散落一地。
虞尘目光连闪,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试探着道:“你就不怕我父亲惩罚于你?”
虞尘的父亲虞虚玄,乃是当代虞家家主,一代天骄,修为傲视当世,仙人之下,无人敢撄其锋,且杀伐果断,曾为报友人之仇,一人屠尽千里,世上无人不惧,更别论小小虞家。
按理说只要搬出虞虚玄,七长老立刻就会倒地告饶,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七长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竟全无紧张畏惧之感,要知道,他曾经只要见到虞虚玄就会哆嗦的像筛子。
只见七长老神态自若地取了桌上的茶杯,小小啜饮一口,嫌弃地咂咂嘴,随手倒掉,满不在乎地道:“你在说那个死人吗?”
又从桌上拿起一碗瑶柱皮蛋瘦肉粥,作势欲扔,“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惩罚于我?”
“什么!这怎么可能?”
虞尘闻言一怔,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一时间有些失神。
那可是虞虚玄啊!一代人杰,万古奇才,纵横天下,群雄睥睨,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就算是苍天灭了,那个人也绝不会死!
本该如此……
但,他毕竟已经失踪快三年,三年来,无数人在寻找他的下落,但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而现在,七长老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人的灵牌碎了!
他真的死了!
是谁!是什么人!在这一界谁能杀得了他!?
一个老古董?两个老古董?一群老古董?
母亲失踪了,父亲死了,我废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父亲死了,我该怎么办?
莺莺会怎么样?我身边的亲人又会怎么样?
一瞬间,无数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入虞尘脑海,让他无暇四顾。
就在虞尘陷入繁杂的思绪中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却一下冲到七长老身前,只见她奋力一跃,双手紧紧抓住七长老手中的碗,整个人像是荡秋千一样挂在七长老手上,正是林莺莺。
“还给我!还给我!”她红着眼,抿着嘴,小小的身体无力地飘荡着,但无论七长老如何甩动,就是不松手。
急促的叫喊声将虞尘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只一看,他的心就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嘶声喊道:“快住手!”
话音还未落,只见七长老怒极而笑,“区区庶女,也想从老夫手中夺食,你既然想要,我就给你!”
说着,只一发力,林莺莺立时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就飞了出去。
“混蛋!”虞尘接应不急,双目通红,大声怒骂。
林莺莺天赋不佳,只是初入蜕凡,比起此时半废的自己仍远不如,这一下,只怕受创不轻,一想到林莺莺会受伤,虞尘心中就好像被针扎了似得疼。
脱飞出去的林莺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娇小的身体狠狠撞到墙上,因疼痛而骤然蜷缩起来,虞尘的心也随之猛地一缩。
可即便如此,那娇弱纤细的双手依旧牢牢抓住碗边,在空中艰难地一个翻身,以身着地,将碗抱在怀中,就像是在拼命守护一个宝物,但纵是如此,碗中的粥也洒出大半。
看着碗内所剩无几的粥,林莺莺眼圈一红,忍不住呜咽出声。
七长老虽然远未尽力,但被林莺莺接下小半碗,已是让他颇觉难堪,连声怒道:“好!好!好!你这么有本事,就再接给我看看!”说完,拿起最后一盘红豆椰汁糕,猛地砸向林莺莺。
“住手!”
虞尘飞身想要拦住,但无奈两人修为差距太大,七长老是凝虚境,而他只是蜕凡境,中间隔了两个大境界,在七长老的刻意施为下,如此近距离之下想要接住,根本是天方夜谭,只能再次眼睁睁看着从指边飞过,心中愤怒至极,懊恼至极。
林莺莺竟也想接,却哪里接的住,玉盘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糕点洒落一地。
少女一下呆坐在地上,小小的脸庞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我要杀了你!”
虞尘睚眦欲裂,疯狂地咆哮起来。
“杀了我?哈哈哈哈哈!”七长老指着虞尘,仰头大笑,“你是神志不清了吧!三年前你也许做的到,但现在,在老夫眼里,你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蝼蚁,我想什么时候踩死你,就能什么时候踩死你!”
“不错,我是变弱了,但这并不代表你比我强了!”
虞尘斜睨七长老一眼,径直走到窗边停下,先是转动了一下窗台上的花**,屋子的门顿时关上,又缓缓将花**举到身前,不断把玩,脸上又挂上了那七长老最熟悉的戏谑笑容,那笑容令人胆寒。
“你知道什么是人**吗?”他幽幽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