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拎着裙摆,眼睛瞪着他。
刚刚他撞开门,她差点踩到自己裙摆,本来想等人走后整理整理再出去,结果这人不但不走,还呵着热气在她耳边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
向晚心里恼火,恨不得踹他一脚。
又被耳边的感觉弄得浑身一僵,像过了电似的浑身都冒了鸡皮疙瘩,直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肚子里。
见他眼神似有似无瞄自己胸前,赶紧捂住了。骂道:“你他妈往哪看?”
江渔舟倒是笑了,慢慢直起了身,笑着睨她,“有胆量穿,还怕让人看?我这一个人你都战战兢兢成这样,待会上了台,外面几十号雄性生物正大光明往你这儿看,你管得住?”
“我乐意,你管我?”向晚顶回去。
“我才不喜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江渔舟漫不经心瞅她一眼,“我不过想提醒你,博出位可以,可不要太过,不要以为胸前比人多了几两肉,男人都会被你吸引。”
向晚呵呵两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肤浅,见个稍微像样点的女的,就想靠过去占便宜,即便吃不到,哪怕只是摸一把,蹭一蹭心里就觉得快活,说到底因为你们男人太好色。”
“男人要不好色,女人的价值要如何体现?你们女人不也抓住男人这一弱点尽显其能?大街上,只见你们女人越穿越少,随便披块破布,穿个短裤就在外面招摇过市,你几时见过有男的这样?既是给男人看那就大方点,遮遮掩掩,缩头缩脑有什么意思?”
向晚被他说懵了,这人是对世风不济有意见,拿她做典型借题发挥吗?
“你要对女性有偏见,那就该离女人远点,如今这世道搞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这模样走出去自然有大把的男人愿意要,可你又上赶着似的往女人身上蹭,江总,你这要不是自相矛盾就是口是心非,你们男人,不就是一边在嘴上骂潘金莲一边在心里渴望潘金莲?”
江渔舟未见一丝气恼,他这人一向淡定,心里有什么别人也看不出,听完向晚的话他只是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真不得了。”说完,叹了口,“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人本来就是矛盾的个体,就跟你们女人一边在做勾引流氓的事,一边又在心里骂流氓无耻是一样的。”
向晚无语了,至于吗?现在的礼服不都这样,他又不是古代穿越过来,至于这么一大堆意见,高谈阔论?还有,就算他看不惯,但他算老几,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哎,我说你这人挺莫名其妙的啊……”
江渔舟没理会她的话,自语了一声,“唔,该上车了。”然后转头就往楼梯口走,下了两个台阶之后,回头,“怎么还不走?要大家等你一个吗?”
向晚差点憋成内伤,最后在心里骂了句:我靠,神经病啊这是?
办婚宴的地方是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因为厉家的背景,当天来了不少身份显赫的人,向晚小平民一个,倒是见到了不少平时只在电视上才看到的面孔。
毕竟来的都是有脸面的人物,所以像苏纯说的血流成河以及江渔舟说的被几十号雄性生物围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郎新娘身上,就连看起来放浪形骸的江某人也是一副目不斜视,正儿八经的精英模样。
哼,装得还挺像。
向晚嗤了一声,不去看他。
不过到了敬酒的时候,向晚发现这人开始不怀好意往她身边靠,向晚本能就避开他,到了后来,她就没地方可避了。
当天的宾客里男性居多,且还特别能喝,虽然厉衡准备了四对伴郎伴娘,也都是能喝的主,可也经不住这几十桌一杯杯的对饮。
敬到第三桌的时候,纪队长身先士卒先挂了,被人搀去了房间,紧跟着伴娘也挂了两位。敬到一半的时候,江渔舟不行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她身边靠的时候,向晚一把将他推开,最初他还能自己站直,后来向晚就是推他他也还是往她肩膀上压。
要是平时她肯定一脚将他踹飞算了,可是这种场面,貌似不太好,何况他们不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吗?要不是先前江渔舟替她挡着,搞不好现在挂的就是她了。
向晚这么一想,觉得自己还真不能不管他,她憋着一股劲搀着江渔舟一条手臂:“我说,你到底还行不行?”
江渔舟也的确是醉了,俊脸上明显两块酡红,看人的眼神也是直愣愣的,他没说话,歪过脸直接扯开嘴朝她一乐。
甭管多好的男人,一旦醉了酒全都带了几分傻气。
向晚只觉得心头一荡,跟着又是一嗔,差点笑出来。
新郎厉衡看到自己兄弟不行了,便对向晚说:“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到楼上去吧,我这儿走不开。”
向晚还来不及说不,江渔舟彻底一歪,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肩上。
旁边一个服务人员上前来帮忙,被江渔舟一手推开,指着人家说:“你,带路。”
把江渔舟送到房间这段路上,向晚走得挺狼狈,她身上穿着礼服,肩上又挂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是她本事强也弄出了一身汗。
等到服务员把门打开进了房间,向晚已经快虚脱了,结果就被身上的男人连带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姿势:女下男上。
身材修长的男人像张厚实的床垫整个覆盖在她身上,向晚被压得胃里的酒都差点喷出来。“江渔舟,你别在这儿借酒撒疯,给我起来。”
江渔舟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了,只在她耳边声音含糊地说:“先让我……睡,睡会儿。”
“喂!”
这回他连回答都没有了,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男人的呼吸声。
这人居然压在她身上睡着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憋足一股劲把身上的男人掀了下去。做这项工作,耗费她不少力气,这男人看着瘦,其实沉得很。
江渔舟此时已经彻底睡死了,向晚把他从身上翻下去的时候他吭都没吭一声。他昨晚和几个兄弟一起在厉衡家闹到下半夜,早上又早早起来准备,压根就没合过眼。现在又喝了那么多酒,他不睡得跟猪似的才怪。
向晚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脸继续看天花板,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扭头去看他。
然后她发现自己又进入一个与自己较劲的模式,像那天在KTV里一样。
想远离,又忍不住想靠近。
一靠近,又想立刻抽身。
就像一枚香飘四溢的果子,你明知道它有毒,却还是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不忍丢弃。
她再次陷入循环的矛盾中,许久无法克制。
最后让好奇心战胜理智,她索性翻身,支起半边身体,从上而下细细地打量他。
男人的睡颜很俊美,额角宽阔,剑眉英挺,此时他闭着眼睛睡着的模样竟像个安静的小孩子,不见了平日里的放浪形骸。
他的嘴唇很好看,睡着了也还是轻轻抿着,这么好看的嘴唇,被他吻住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情不自禁伸出一根手指头,细细触摸,眼神渐渐专注。
过了会儿,她躺平,闭上眼睛。
等待已久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在视觉神经后面轮换播放:开心的,向往的,沉醉的,崇拜的,难过的,憎恨的……每一个画面里的自己都那么鲜明深刻,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记忆是一杯陈酿的酒,不知不觉醉了谁的心田。
不要想,不要再想。
她努力唤醒自己,睁开双眼,定定了望着天花板几秒钟,然后果断起身,出门时,她没有多看一眼。
婚宴依旧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里,向晚喝酒喝到麻木。
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她被人搀到了房间,人一挨着床,她倒头就睡。可没睡多久又被人吵醒:“向老师,快起来,外面打起来了……”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另一个伴娘正在床前摇晃她,“新郎和他大舅子打起来了,赶紧去帮忙啊……”
向晚立刻起身,和那位伴娘走出来,外面俩人果然打得不分你我,苏纯正费力地拉扯他们,看到向晚,立刻求助:“向晚,快来,把厉衡这个混蛋给我打晕。”
几个女人哪是两个杀红了眼睛的男人的对手?
向晚本身喝了酒,又被身上衣服束缚了手脚,上去没多久被打得不分你我的两人撞到后面的墙上,脑袋嗡了一下,头更昏沉了。
苏纯更惨,被直接搡到地上,额头磕在盆栽上,立刻见了血。
这时候,隔壁房间休息的伴郎们也被惊醒了,几个人一拥而上才把缠斗的两人分开。
厉衡发现苏纯受了伤,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抱着她去楼下。苏纯的哥哥也被另一个伴娘扶着离开。
闹剧收场,人群散去。
向晚靠在走廊的墙上,体会到一种卸力的虚脱,她是最后一个倒下的,此刻也是最困顿的一个。
灯光照在头顶,她意识恍惚,昏昏欲睡。
“还行么?”一道询问在耳边传来。
向晚转过头,江渔舟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他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衬衣扣子崩了两颗,露出坚实的胸脯。
向晚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渐渐直白。
她喝了酒,意识混沌,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江叔叔……”
叔叔?
江渔舟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他的头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