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城到楚都要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鱼姜反而过得更加自在，除了没有酒喝比较失落。
只是这一路没有梳洗，到达楚都时，鱼姜已经是浑身散发着臭味的怪物了。
鱼姜被关进大牢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可以让我洗个澡吗？”
被问的士兵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傻傻地跑去向上级请示，却意外得到了准许。
如果以后恨上了什么人，只要一个月不洗澡就可以熏死对方了！
这是她这一个月来悟出的真理，此刻却印证在她的身上。
尧皇治邦，至少楚都的监狱从来没有虐待犯人的情况出现。
若不是那人的话里提到了鱼家人，自己这样过得也挺不错的。
如果幸运，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凤鸣修。
想到这里，她便脸红心跳，浑身发热。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鱼姜从出生开始就与山水一起，除了弟弟的病，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更不要说是被投进大牢。
她甚至无聊地开始好奇接下来是做什么，听说大牢里会有各式各样的刑罚，她有些想见识见识。
虽然这种想法很奇特，但是对于从没有出过王陵，更没有去过青郡和邳郡以外地方的她来说，见到这个世界就仿若新生一般。
的确，鱼姜除了弟弟没有朋友，她天赋异禀，能够听得懂兽语，可是那些鸟兽却又不能听懂她的倾诉。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不知道过了多久，鱼姜中午被带了出去。
强烈的阳光照射着她的眼睛，鱼姜伸手一挡，手上的镣铐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鱼家人的身影，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她被这些士兵带去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偌大的空间里站着两排人，自己站在两排人的中间，接受他们目光的洗礼。
上次洗漱过后，她就换上了囚服，身前一个的“囚”字，让她不太喜欢。
“大胆鱼姜，见到还不跪下？”不明所以的鱼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
她抬头看去，果然，高台上有一道帘幕，帘幕后端坐着一位华服女人，看不清相貌，但是头上的凤冠却十分清晰可辨。
自出生以来，鱼姜除了跪过大行王陵里凤家的各位祖宗，和自己的父母，她还没有跪过别人。
“大齐先祖曾立下规定，守陵世族鱼家，面见天子不必下跪。难道比天子还大吗？”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鱼姜说出了这番话，朝堂上的列位大臣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丫头不要命了吗？大齐上上下下都知道，陆皇后是个极度重视礼节的人。
本来鱼姜顶替就已经是重罪了，现在又光明正大地顶撞朝廷官员，讽刺陆皇后，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站在武官一列最前面的七皇子凤鸣野对这个守陵世家的鱼姜不由得刮目相看。
他早就收到了消息，鱼姜与凤鸣修关系不一般，王陵机关图谱很可能就在她的身上。
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女子，谁曾想，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大胆！犯人鱼姜对无礼，还不拖下去行刑！”
文官队伍里站出来一个人，手持玉圭道，看向鱼姜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鱼姜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我何时对皇后无礼了？难不成的确要比天子更加尊贵不成？”
她听父亲说过几次，朝廷里对于鱼家享受世代俸禄的事情很是不满，想来这些人应当就是了！
她的反驳又让大臣里产生一阵骚动，那手持玉圭的大臣气的胡子直抖，身体直哆嗦。
鱼姜没有注意到在另一侧的队伍里有个眼神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
“自然是皇上更加尊贵，但是福泽绵延，是大齐的，难道大齐的还不能让你跪拜吗？”
骚动过后，又有一个大臣跳了出来，不同的是这个大臣身着黑色朝服，显然地位比较低下。
不过无论是这个还是前一个，鱼姜都对他们没兴趣，反而对台上一直注意着自己的陆皇后兴味十足。
“娘娘，臣等恳求不必再审了！犯人鱼姜殿前失仪，言语粗鄙，请娘娘下旨将鱼家削为平民，判处鱼姜秋后斩首！”
不知道是谁站出来开口说了这番话，又引得鱼姜一阵怒火，动谁也不能动鱼家！
鱼家是她的底线！
就在鱼姜准备反击的时候，七皇子凤鸣野开口道“母后，儿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凤鸣野的声音让那些吵闹的大臣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皇后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解，“说吧。”
得到了准许的凤鸣野开口道“鱼家的特殊待遇是先祖所定，我们这些后人如何能枉顾祖制来治国呢？”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又传来了一阵叽叽咕咕的议论声。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陆皇后的眼神有些错愕，不过隔着帘幕，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七皇子说的是！”凤鸣野的身后站出来一个武官，扯着嗓子道，“今天应该讨论的是鱼姜顶替她弟弟守陵的事情，不要节外生枝。”
提到这个，鱼姜却不如刚才那般理直气壮。本来守陵就是男子的事情，若不是弟弟体弱多病，来守陵的就还是弟弟了！
可是已经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没有想出来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情抖出来。
那个高大的异域男子，自己也没有再见过。
他究竟是谁？
鱼姜自知这件事自己无法反驳，便站在大殿上，任凭那些文武官员抨击自己。
她偷偷看了一眼刚才为自己辩解的七皇子，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鱼姜终究是鱼姜，除了凤鸣修，对谁都不会脸红心跳，向他微微颔首，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祖制何曾规定女子不能守陵？”没想到凤鸣野再次为她开口。
鱼姜自然不会认为凤鸣野是单纯认为她对才帮她的，定然是对她有所企图！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今日七皇子是怎么了？为何三番四次维护那个鱼家的女人？
不仅大臣，就连帘幕后面的陆皇后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虽然自己答应过帮他，但是他这样的举动，还是让陆皇后有些迷惑。
“但是自古以来也从来没有女子守陵的先例！”文官一队里老古董比较多，对于女子守陵这种事情无法接受。
在他们眼里，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相夫教子，守陵这种事情就是男人该干的事情。
“那若是鱼家后人体弱多病不能守陵又该如何应对？”凤鸣野立刻反击回去。
之所以这么迟才提审鱼姜，也是为了调查她的家人，当他知道鱼姜的弟弟身中奇毒，几次险些丧命的时候，他就可以预料到鱼姜会无罪释放了！
毕竟大齐以孝治国，若是惩治鱼姜，那就是对治邦的大纲提出挑战，就是动摇百姓的信条，这样的战争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鱼姜忽然有罪错，但错在私自顶替，可是大齐哪条法律又规定女子不能守陵？”凤鸣野乘胜追击，将那些大臣问的哑口无言。
转过身，他恰好对上了鱼姜的目光，也微微颔首，向她回礼。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眼中的感谢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