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这是咱们姐妹第一次见面呢,这杯酒,您可一定要喝喽。”
浅离先是一愣,搜索记忆,确定自己真的是不认得面前这位打扮的花枝招展、花团锦簇、花儿飞飞的娘娘。
沙迦的目光转向巧贵妃时,又换成了以往的淡漠疏离,“小东西,这位是朕的巧贵妃。”
那冠以所有权的称呼,让浅离的心跟着一颤。
朕的?
呵,对啊。
在场的这些,不都是属于沙迦的。女人吗?她倒是糊涂,居然给忘记了。
出了勤政殿,沙迦就不是她一个人的皇上,他的后宫,他的女人们,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浅离的胸口,忽然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像巧贵妃或在场的其他女人那样,露出那么完美的笑容。
甚至连向上撇出弧度,都那么的难,如有千斤重量,拉扯着脸颊边的肌肤。
笑,有时候也是一个异常艰难的表情。
“小东西,见到酒还会头痛吗?”自从那日酒醉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沙迦在浅离面前饮酒,她也会痛苦的捂住脑袋喊痛。
所以当浅离露出那种痛苦的神情时,沙迦只是以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并没有想其他。
浅离连忙点点头,虚扶住眉心,淡淡道,“贵妃娘娘,实在是对不住,本宫不善于饮酒,这一杯。”她不好推脱,刚想说象征性的抿上一小口便好。
沙迦却大手一抄,把巧贵妃手里的酒杯‘夺’过来,“凤昭仪身体不适,还是朕代她来喝吧。”
全场哗然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所有的女人,无论是与沙迦的关系如何,都呆滞状的紧凝这一幕的发生。
沙迦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仿佛他经常会这样去做,熟练的不可思议。
可是,这又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皇帝为别人挡酒,当着许多妃子的面去袒护一个女人。
甚至,不惜亲手破坏掉这北国后宫内的潜规则。
平衡,已然彻底被打破了。
北皇的心,倾斜在一边,且幅度非常大,让人想装傻忽视都不行。
过了半晌,巧贵妃抿抿嘴,退回原位,低垂下头,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
今夜是她的生辰,可是沙迦在众宫娘娘的眼前,拂了她的脸面。那凤昭仪真的就那么娇贵,连一杯酒都受不得吗?
明妃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凤昭仪,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后宫的一大祸害,不除掉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浅离刚来的时候,宫妃们还有说有笑,沙迦替她挡了一杯酒,大家的脸就都拉了下来,每个人都用那种看死对头的眼神望向浅离,可当她一抬头,又找不出敌意从何而来。
她再天真,也明白了那杯酒的分量。
叹了口气,本不想参与到这种无聊的争夺战之中,可最后还是没法逃脱。
罢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沙迦把她带了出来,为了皇上,她也得忍住小脾气,尽量的把面子上的过场走一走。
倒了一杯酒,刚想回敬巧贵妃,今儿她过生日,被邀请而来的浅离,理应如此。
可当她站起身,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巧贵妃。面前的一盘熏鸭身上时,一股不可抑制的呕吐感突袭而至。
浅离面色惨白的捂住嘴坐回原位,分出一只手,死命的抵住胃部,还是无法缓解这股难过。
不行,她必须要离开,再迟一会,吃过的晚膳怕是会用另一种恐怖的形式,铺天盖地的汹涌而出。
万一搅和了巧贵妃的生日聚会,她可更是百口莫辩,被众宫妃认为是专门上来找茬儿了。
“小东西,你怎么了?”浅离丢掉了杯子,吭也不吭,转身就跑。
两只小手死命的捂住了嘴,就连眼角都挂上了泪花。
沙迦想都没想,立即追了上去。
有的宫妃站起来,有讪讪的坐回去,因为几位平素里在后宫内极具威严的娘娘,都没有动地方。
大鱼不翻腾,小鱼小虾也只好有样学样,不敢造次。
呕!
呕!~呕!~呕!
这一吐,天翻地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连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慌了神的招金不用吩咐,直接就往太医院拔腿就跑,咏春和藏冬一左一右半搀扶住浅离,轻轻的敲打她的后背。
“娘娘,您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您说话呀,别吓唬奴婢。”
“会不会是刚才吃的酒菜有问题??”
“娘娘坐的是皇上那边,也没见她动筷子呀”
沙迦脚前脚后的追上来,宫人们立即停止窃窃私语,不过还是有只字片语落进了北皇的耳中,他冷酷的面容又多了一抹冷冽,从两个宫婢手中把浅离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护在怀中,“小东西,你还好吗?别担心,朕在这里,身体哪里觉得痛吗?”
浅离又呕了一阵,才像片纸一样,扁扁的贴在沙迦胸口,小猫似地哀哀叫,“臣妾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有点恶心。”
沙迦松了一口气,横抱起他,“回勤政殿,让御医好好检查一下。”
“皇上,今天是巧贵妃的生辰,您还是留下吧,臣妾自己回去就行了。”想起那无数冷幽幽寒颤颤的眼神,浅离到现在还觉得头皮发麻。
这如狼似虎的后宫不好惹呀。
明哲保身,她还是再低调些,别老在这些个娘娘面前占住沙迦,惹人讨厌了。
“她年年都过,也不差这一次,再说,朕早就想走了,每次都是这些玩意,没些新花样。”
一行人簇拥着皇帝远去,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尽避浅离不乐意,御医还是来了。
来了一个还不够,几乎太医院里有名有号的白胡子老头全都到了。
浅离垂死挣扎的在床上抵抗,“皇上,臣妾自己就是医者,没事啦,真的没事。”
沙迦大手一挥,叫人把几个素来信任的御医招进来,完全无视浅离的抗拒。
轮流诊治过,几个人站在原地,窃窃私语半晌,由其中一个地位最高的御医,到沙迦跟前回话。
“要紧么?”虽然只是三个字,沙迦却觉得手心都被冷汗浸透了。
“启禀皇上,娘娘有喜了,呕吐乃是正常症状,也许是初孕,所以反应大了些,只需要多加调理,等过了孕吐期,就会自然消失。”
沙迦愣住,不可置信的缓缓对上浅离死死阖上的双眼,从她的表情之中,嗅出了心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