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少年清淡的声音从嗓子里倾泻出来,头顶是湛蓝如洗的天空,映地他愈发洁净无尘。
“晚桥,你要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和爸爸讲话吗?”
“以后不要随便来我们学校,会吓着同学,我要去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你……”
两句话没说到,宋晚桥就逆着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宋清泉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不知名的忧伤。
他爱他,却也只能放纵他。
他还那么小,才十六岁,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委屈,让冷漠温顺、不苟言笑的他掐住别人的脖子。
而他这个父亲,除了给他出头,什么也不能听他倾诉。
他转身离开,走到茶水间时,突然冒出来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他刚才见过他们,其中那个小丫头还是帮晚桥解释,推他出来的人。
几个人笑呵呵一起冲他打招呼,“叔叔好!”
“哎好好好,你们都是晚桥的同学?”
“是。”
方糖迅速点头。
“我们家晚桥平时不爱说话,你们多照拂着他点儿,如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叔叔先在这里向你们赔罪了。”
方糖用故作老成的强调答,“不不不,叔叔,您放心,宋晚桥人很好,成绩也好,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宋清泉欣慰地点点头,视线不经意间投向那五道触目惊心红痕,可见下手之人的力道,他不由关切道,
“脸没事吧?还疼吗?”
意识到宋清泉在询问自己,姜漓歌有些慌乱地开口,
“没……没事,不疼了。”
宋清泉哑然失笑,打量着姜漓歌,这小丫头刚才不还挺大胆吗,怎么到他跟前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他就是披了一层皮而已,有那么吓人吗?
“那就好,回家后用冷毛巾敷一下,再涂点消炎药膏,拿水煮蛋滚一滚,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消肿了。”
“嗯,谢谢叔叔。”
“好了,上课了吧,你们先去忙,不用管我。”
“嗯,那好,叔叔再见!”
待到走远,大熊嫌弃地撇撇嘴,“谁喜欢他?你自己喜欢,可别拉上我们!”
“谁说的,就你不喜欢,你问问姜姜,姜姜喜欢他吗?”
看到姜漓歌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方糖推了推她,
“姜姜!姜姜!想什么呢?”
“宋晚桥的爸爸竟然是市公安厅厅长。”
怪不得那天他发烧,她说打电话给他家长,他告诫她不要多管闲事。
“是啊,咱们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就一鸣惊人。不过他老爸真的好平易近人呀,跟宋晚桥不太一样!”
姜漓歌没听清方糖在说什么,思绪成麻,周遭一切仿佛都变得虚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的父亲,和他一样,有修养、有气质、有风度,都是处在云端之上的人。
可她的父亲……
校长办公室。
李校长拍案而起,那力道,震地办公桌都快要散架了。他先叉着腰对年级主任怒骂,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搞什么搞?学生的家庭情况都搞不清楚,我看你这个年级主任也不要当了!”
“校长,我……”
冤枉呀!当初替宋晚桥办入学手续的是个女人,自称是他的姑姑,他看了宋晚桥的档案,觉得成绩确实拔尖儿,是个棵好苗子,肯定能够提高升学率,就收了他,谁知道他老爸是市公安厅的厅长。
“我什么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李校长打断他,眼里冒着火星子,也没深究的打算,旋即又指着王副校长的鼻子,
“你,我看你是平时作妖作惯了,什么人都敢得罪!以为全世界你是老大吗?请个家长请来一尊大佛,不知道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捏死吗?”
“校长,您可一定要帮我呀,这么些年,我也是为了学校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如果那个宋清泉要耍什么手段搞我,我……我可怎么办呐!”
看他额头上沁出冷汗,摆着张苦瓜脸,李校长有些心软,毕竟当初是他提拔他到这个位置的,与他共事多年,除了因为护短重视亲情而是非不分以外,这个人倒也没犯过什么弥天大错,这次真是倒霉催的,运气不好,惹了大人物。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肮脏龌龊,人家宋厅长看起来知礼和善,不像是心胸狭隘的人,你先写一份书面检查交上来,开会的时候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检讨,走个面子,后续如果人家没找你麻烦,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你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别一天到晚兴风作浪,知道了吗?”
“是是是,”王副校长点头哈腰,态度恭良,又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道,“那,小飞呢?”
“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思问他?”
“这……他也没犯什么错,就是性子野,小孩子嘛,再说,他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还差点儿被人掐死,您饶过他这一次,我保证,回去好好教育他。”
李校长思忖了一番,道,“下周升旗仪式,让他当着全校人的面给宋晚桥道个歉,再记个大过,给予留校察看处分!”
“好好好!”
王副校长满口答应,只要不开除,档案什么的还不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转眼到了晚上最后一节课,本该是自习课,政治老师夹着书本走进高一二班,有的人顿觉情况不妙。
“这节课上政治。”
恶魔般的六个字传入全班人的耳朵,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教室瞬间哀嚎遍野,不满声,埋怨声,找书声,接二连三。
“好了好了,下周就要月考了,我们的课还没跟上考试要考的范围,所以我厚着脸皮向你们班主任申请了这节课,这种副科本来就是夹缝里求生存,你们还不给它留点儿活路,等上了高二,选了文科的同学,有你们后悔的。再说了,前天我不是生病没来吗?这节课补上怎么了?”
解释了一番,底下的人知道情况无法逆转,只得默默接受现实,稍稍收敛了怨气。
不一会儿,台上的政治老师就眉飞色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