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萧菁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清明的脑子好像在这一刻瞬间乱作一团,有一个弦断了,然后瞬间千丝万缕也跟着断了。
沈家老夫人全程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忍不住的揶揄着,“我前阵子还在算卦,本以为凭着我自己的那点火候,十之八九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没想到倒是一语成谶。”
萧菁红了脸,手指头止不住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她说着:“奶奶,您也别打趣我了。”
“是,是,是,现在你可是我们沈家的宝贝疙瘩,奶奶不说你不爱听的话。”老夫人牵起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处的茧子,长叹一声,“我们沈家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萧菁现在却开始忧虑了,当初想尽了办法爬队长的被窝,又是想尽了办法跟他生孩子,可是事到如今,孩子有了,那她的那些宝贝枪杆子呢?
沈老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用意,目光一聚,“你还想留在军营?”
萧菁犹豫着继续扭头看向窗外,她自然是舍不得离开军营了,这里有她的使命,有她的自豪,更有她的信仰,她如何能为小家舍大家。
沈老夫人思忖片刻,“你想留在军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日常那些训练都省了吧。”
“我会注意好身体的,您不用担心。”萧菁直言道。
沈老夫人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军营里那些训练项目平时看的时候都是惊心动魄,更别提现在,这妮子是嫌着自己的心脏这些年太健康了吗?
“奶奶,这事您会告诉元帅和炎珺上将吗?”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吗?”
萧菁想了想,继续道,“队长现在还没有回来,能不能等他回来了再说这些事?”
“这种事我尊重孩子们,你们不愿意告诉家里,我自然得三缄其口,放心吧,我不会多说什么。”
萧菁抿唇一笑,笑的阳光、可爱。
沈老夫人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累了吗?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军营我再叫你。”
萧菁也不知道是刚开始怀孕嗜睡,还是老夫人的话里带着催眠作用,她这话一说出,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打着打着就主动的缴械投降,她就这么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沈老夫人借着路灯光目不转睛的望着熟睡中的身影,拿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却又选择了放弃。
这种事,得尊重孩子们啊。
翌日,天色较好,营区内,军号拉响。
慕夕迟虽说手臂受了重伤,但一下床就开始绕着操场奔跑了数圈。
萧菁手里拿着两只馒头,就这么蹲在操场边看着一圈一圈跑的潇潇洒洒的身影,大喊了一声,“你不吃馒头吗?”
慕夕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高抬了两下腿,走向了萧菁。
萧菁索性就这么坐在操场边上,曾经热闹的铁鹰,如今倒显得有些萧瑟了。
慕夕迟啃了两口馒头,道:“你怎么不去训练?”
萧菁恬不知耻的说着:“我现在可是女兵的头子,也算是半个领导了,自然可以偷偷懒什么的。”
慕夕迟嚼着嘴里的馒头,“这话你也就敢在我面前炫耀炫耀,如果是队长和教官,怕是早就规规矩矩的去跑了几十圈了。”
萧菁发出了铜铃般清朗的笑声,“慕上校,你也不能这么揭穿我是不是,毕竟现在偌大的铁鹰家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慕夕迟喝了两口水,懒得理会这家伙的胡言乱语,站起身,直接跳上了单杠,准备再来两百个引体向上。
萧菁绕着单杠转了一圈,笑意盎然道:“你就不怕伤口崩开?”
慕夕迟却是不以为意,“这点伤,没有什么,敢不敢上来跟我比试比试?”
萧菁面对着他的挑衅,本是准备跳上去让他知道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英勇气势,可是刚刚跳上了单杠又急忙掉了下来。
慕夕迟见他一扭一捏的动作,蹙眉道:“你在耍花腔吗?”
萧菁拍了拍手,有些心虚的看向另外一侧,“我就是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不适合做这些,我去枪械区看看。”
慕夕迟做了两个也觉得手臂泛着丝丝缕缕的疼痛,他也是放弃了继续这动作,紧随在萧菁身后。
萧菁察觉到他的跟随,转过身,不明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和你比一场。”慕夕迟站在a区训练区,挑了一把自己得心应手的武器,直接对准着五十米外的枪靶,毫不犹豫的放上一枪,正中目标。
萧菁单手撑在枪杆上,目光如炬的盯着距离自己五米外的身影,“你为什么要向我挑战?难道觉得队友不在日子匮乏无聊了?”
慕夕迟重新换上子弹,似笑非笑道:“还真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强烈的胜负欲。”萧菁自顾自的选着武器,却是迟迟不见她打靶。
“这是怕输了?”慕夕迟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你放心,就算你输了,这里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会嘲笑你。”
“你这是认准了我会输?”萧菁不甘示弱的站在射击地点,架好狙击枪,调好了瞄准器,直接连发,当然,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慕夕迟的右臂受了伤,他同样趴在了地上,认真的校准,只是当食指扣下之后,很明显的有了些许偏差,也就是这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偏差使得子弹脱离了轨道,落在了枪靶外。
萧菁一手叉腰,一手架着自己的狙击枪,高傲的仰着头,用着鼻孔对着他道:“认输吧。”
慕夕迟放下狙击枪,紧了紧自己的右手,伤口虽然没有恢复,但肌腱好像有些问题。
萧菁大步上前,按了按他的手臂,“所以说一个人还是得量力而行,瞧瞧你自己办的什么事,你就不怕物极必反,最后废了自己的手?”
慕夕迟缩回自己的手,骄傲的朝着医务室走去,“再锋利的刀不日以继夜的打磨,也有锈迹斑斑的时候。”
“这话糙理不糙,但咱们也得先把刀给养好了再说,你觉得拿着一把缺口的刀去战场上能砍死多少人?”
慕夕迟欲言又止。
萧菁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你还是规规矩矩的回去躺着吧。”
慕夕迟扯开萧菁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医务室走去。
萧菁站在操场中心,感受着身为的微风阵阵,她回头看向营区外,艳丽的天,空气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茶花香。
风,猛烈的吹过cY边境,有直升机高高的盘旋而起,刚刚两个小时前,这里传出了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巨大的蘑菇云吞噬了一整片森林。
所有人狼狈的跑出林子,彼此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许轻伤,早在两个小时前,战火一触即发,所有人被包围,高精度炮弹,重机枪,轮番上阵。
“好了,所有人原地待命,半个小时左右后续部队会来接应我们。”齐越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就这么席地而坐。
他的身后,特战队所有人都疲惫的坐下来,没有人吭声。
有血液滴在雪地上,艳丽的红霜特别醒目。
萧铮领着铮虎队一行人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他们是在北区作战,看到了南区这边的爆炸声,便深知肯定出事了。
齐越见到上级领导,急忙站起身敬礼,“长官。”
萧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铁鹰队众人前一一巡视而过,唯独少了一人。
“长官是在找我们队长吗?”齐越点破他明显的用意。
萧铮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皱,“他人呢?”
“队长刚刚被接走了。”齐越答。
“接走了?怎么回事?”萧铮细思极恐,难道是被炸伤了?
齐越紧了紧拳头,“是的,他受了伤,所以先行被接走了。”
萧铮看了一眼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特战队队员,究竟是什么样的伤会先行被接走?
直升机机舱内,早已是乱作一团,鲜血所过之处,皆是开始白烟滚滚,飞机驾驶员不得不提高飞行速度,这样子怕是还不能坚持到医院,直升机就被腐蚀的干干净净了。
医生们无法动作,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是贯穿性的,不存在子弹遗留体内的问题,可是怎么缝合呢?
沈晟风的血液已经开始出现了腐蚀化,接触的东西虽然没有被直接腐蚀,但已经明显的开始发热,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毁似的。
“怎么办?主任,现在怎么办?”一旁的医生紧张的问着。
主任看向驾驶室,“还有多久抵达?”
“半个小时左右。”
主任眉头紧蹙,按照这样的失血速度,怕是用不了十分钟长官就得宣布阵亡了。
沈晟风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
主任心急如焚的凑上前,“长官,您先别动,马上就抵达二公子的研究院了。”
沈晟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自己的右手,然后拼了命的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
主任见状,有意的阻止,“您先别动,您是要什么东西吗?我替您拿出来。”
沈晟风将手拿了出来,手套上有些许血液,他怕腐蚀了小家伙给他的东西,放弃了继续探索自己的口袋。
主任蹲下身子,亲自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您是想要这个吗?”
沈晟风看了两眼,第一眼时没有看懂,第二眼时,蓦然一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
医生心底一惊,不敢怠慢,询问道:“您想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沈晟风几乎是坐了起来。
主任这才去注意自己刚刚拿出了什么,这是一支早孕试纸,上面很清楚的有两条杠,他并不避讳的解释道:“这是试纸,显示着已经怀孕了。”
“……”
主任脑袋有些发懵,他并不觉得这个东西和长官有什么牵连,毕竟以着长官这特殊的身体,别说生孩子了,连和别的女人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是不可能的。
沈晟风紧紧的握着这只东西,他的力气过剧,伤口处血液瞬间一涌而出。
主任忙道:“您先别激动,别激动。”主任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明显表现的风平浪静却又暗戳戳生气的领导,难道这东西是领导的女朋友交给他的,然后委婉的告诉他,我有别人了,连孩子都怀上了?
难道他们英武神武的长官,被绿了?
沈晟风瘫着一张脸,片刻之后,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只是较之方才的面无表情,此时此刻,他竟然在笑?
是的,笑的很清楚,弯弯的眼角,上扬的嘴角,就差告诉全世界,他是真的笑的难以自控了。
她怀孕了?
她真的怀孕了?
她真的有了我们共同的孩子了?
沈晟风突然觉得伤口不药而愈了,他抓住医生的手,下达着最高命令,“回铁鹰。”
主任瞠目,“这里与铁鹰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方向,您这种情况不能回去。”
沈晟风放弃了,也是,这样回去,肯定会吓坏她的,他必须得平静下来。
主任与一旁的小医生面面相觑一番,为什么领导一会儿笑不拢嘴,一会儿又一板一眼甚是严肃?
直升机降落在研究院的顶楼,医护人员急忙推着轮床上来。
沈晟易面色凝重的站在一侧,他先是检查了一下伤口,原本以为并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伤势会这么严重。
沈晟风一见到自家二哥,直接抓住他的手。
沈晟易见他如此激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他说。
沈晟风道:“把萧菁带过来。”
沈晟易恍然大悟,他怎么就把这个救命稻草给忘了呢?
“我警告你,别告诉她我受伤的事。”沈晟风毫不客气的当着所有医护人员的面威胁着自家二哥,更不觉得这样的威胁会不会让他很没有面子。
沈晟易眉头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刚刚那混小子说了什么?
沈晟风怕他耳背没有听明白,再三重复道:“二哥你如果敢泄露一点我受伤我的消息,你整个研究院都需要重建了。”
沈晟易咬了咬牙,这过河拆桥的人不是没有,可是这还没有过河就想着拆桥的人当真是闻所未闻,这小子怕是伤到了脑子了吧。
沈晟风意识有些混沌,可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撑着清醒等到她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弹指即逝,有轻咛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回荡在病房内。
萧菁是在晚上七点左右到达的医院,来接她的人并没有告诉她这个时候来研究院做什么,难道是沈晟易将军研究出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她一下车就看见了倚墙而站正孤独寂寞抽着烟的领导,敬礼道:“长官。”
沈晟易熄灭了烟头,朝着萧菁挥了挥手。
萧菁大步上前,面上五官严肃到不苟言笑,她问:“长官,您让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沈晟易叹口气,他觉得自己在沈晟风那混小子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头脑发热就想戏弄戏弄那小子的心上人。
萧菁没有听到他的回复,眉头一紧,平静的心绪被打乱,忙道:“长官,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晟易摇了摇头,又一次的欲言又止。
萧菁心脏高悬,迫不及待道:“您有话就说,我一定会保持冷静的。”
沈晟易握上萧菁的手,他的眼眶有些红,像是遇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他咬了咬牙,说的断断续续,“三弟他、三弟他——”
萧菁心口一滞,“队长怎么了?”
沈晟易抬头望向夜空,眼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你先别慌,听我说,三弟他刚刚被送了过来。”
萧菁心里一咯噔,直接将沈晟易推开,疾步跑进研究院。
沈晟易愣了愣,这个时候的剧本有些不对劲啊?他萧菁难道不是应该声泪俱下的抱着自己苦苦哀求着:
“您快说,您快告诉我,您说啊,我家队长怎么了?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快死了?您为什么不说话,您说话啊。”
沈晟易僵硬的扭动脖子,回望了一眼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他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给推开了,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这座桥刚刚建好,就被他们两夫妻给联合起来拆毁了。
有些憋屈啊,他还没有发挥他伟大的作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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